张川立刻打开了一直拿在手上的平板电脑，放在了刘宇童面前。
刘宇童迟疑地看了姚沐风一眼，姚沐风冷冰冰的回视。
她才低头看了一眼，脸色便大变，猛然抬起头来：“我，姚总，我……”
那上面，正是刘宇童当初在超速视频下的留言。
那天从瑞成回来后，姚沐风仔细研究了刘姝被人拍下引起巨大风波的那段视频。
这段视频总长也不过十秒，加上拍摄者应当是慌乱中用手机拍的，视角抖动不说，清晰度其实也并不高。
他试着一帧一帧截屏，也没法看清跑车的车牌。
所以在看到热评中有人扒出车牌号后，他立刻就锁定了这个Id。
姚沐风不认为普通人光通过这混乱的几秒钟就能扒出刘姝的车牌号，于是将这个Id丢给了大数据中心，很快，底下人就查出来这是刘宇童的账号。
姚沐风冷笑。
以前的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把这么一个玩意儿弄在自己身边？
现在的他对刘宇童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既然她非要挑衅刘姝，那就别怪他报复。
所以之后无论是买热搜也好，泄露刘宇童的信息、煽动网友人肉她也好，都是姚沐风的手笔。
她喜欢网暴别人，那就亲自来尝尝被网暴的滋味吧。
刘宇童看到平板电脑里当时自己留下的评论，一瞬间心跳停止，而后，她什么都明白了。
确实是她自己有了私心。
这条评论她其实可以不用发的。
但那时的她，一想到姚沐风出车祸不记得她，而被冷待的刘姝反而受到姚家关注，她的心里的天平就歪了。
写下评论的那一刻，刘宇童就是抱着网友能把刘姝的信息人肉出来，网暴她这样的恶念。
所以这一刻，她根本说不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来。
见刘宇童脸色苍白，但没有否认，姚沐风冷哼一声。
算刘宇童识相，如果此刻她胆敢找任何借口来为自己开脱，那么姚沐风不介意再多指控她一项罪名，以瑞成的背景，让她进去蹲几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姝见刘宇童神情异样，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拿过平板看了一眼后，便了然于心。
她只是笑笑，便把平板放回了桌面上。
很奇怪，刘姝觉得自己并不生气。
之前看见自己的过往被人扒了一干二净放在网上供所有人品鉴那种愤怒恐慌还有压抑难过的心情，仿佛是另一个人的。
她就算现在努力去回想起来，似乎也失去了当初那种愤然的怒火，此刻的她，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姚沐风看着刘姝平静的样子，以为是她在强忍，于是握住她的手：“没关系，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刘宇童低下了头，眼泪一滴滴砸落下来。
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能，能不能……原谅我，对不起……”
刘姝看着看着，叹了一口气，在这件事上要原谅刘宇童吗？
她好像没那么大度。
可是不原谅，面对着刘宇童无声哭泣，她又觉得有一丝丝……疲惫。
张川在旁边毫无情绪地开口：“近期你被多人私信辱骂，网民扒出了你的个人信息，甚至你的父母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骚扰。”
刘宇童听着，哽咽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经历过这一切的你，面对始作俑者对你说，对不起，你会选择原谅吗？”
刘宇童抬起头，茫然无措地看向了张川。
“别看他了，是我让人去做的。先找水军散布我们俩的绯闻，然后再把锅全部甩给你，让你被全网骂小三，我就是害你网暴的始作俑者。”
姚沐风说道。
“……”
“怎么样，如果我向你说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他嘲讽似地扔了这样一个问题给刘宇童。
刘宇童被姚沐风问的心惊肉跳。
乍一得知自己被网暴是姚沐风的手笔，她涌上心头的是愤怒和心痛，可听到姚沐风这么问，她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经历的一切，也是刘姝不久前同样经历过的。
她怎么好意思当着刘姝的面质问姚沐风要这样待她？
刘宇童羞愧难安：“我，对不起……”
“对不起谁？”
姚沐风冷下脸来，“你对不起谁？从进来到现在你一直在道歉，可惜若不是我提醒你，你甚至记不住自己干了什么事！”
“一条轻飘飘的评论，想必在你心里激不起任何浪花吧，以至于都求到我面前了，你还不知道该为什么道歉！”
姚沐风愤怒的握紧了拳头。
刘宇童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甚至连辩解都不能。
因为这就是事实。
刘宇童除了在评论留言当天有过一丝内心挣扎，之后她全然忘记了这件事。
加上法院传票过来，她早就把曾经曝光刘姝信息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即便是过来找姚沐风求情，见到了刘姝本人，她也没想起来。
这在姚沐风眼里，怎么不让他愤怒呢？
他不止愤怒的是刘宇童这种行为，更愤怒的是从前的自己。
若不是有他的纵容，刘宇童何至于如此有恃无恐！
他恨不得回去杀了那个愚蠢的自己！
“我先声明，即便是今天刘姝原谅了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所有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姚沐风说完这句话，不想再看刘宇童一眼，操作着轮椅离开了餐厅。
张川也随即跟在他身后出去。
只留下刘姝和刘宇童两个女人坐在餐厅里。
刘宇童的头低的很低。
刘姝坐在她对面，脑海中却闪过的是往日刘宇童意气风发的高傲模样。她曾以为，刘宇童这么骄傲的女人，不会有低头的这一天的。
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也不算很晚。
姚沐风在的时候，刘宇童怕惹怒他，不敢哭出声，现在人走了，她才止不住地哽咽起来。
一切都完了。
姚沐风的意思，就是不会放过她了。
她……没能争取到谅解，上了法庭，她一定会败诉，败诉之后是什么结果，她已经能预料到了。
她才二十五岁，就要进去，身上背着拘留记录，以后还有什么出路？
刘宇童再也忍不住，趴伏在餐桌上失声痛哭。
这个曾经被刘姝视作情敌的人，此刻形象全无，被喜欢的人报复，丢了工作，没了爱情，她看起来正在承受人生第一个重大挫折。
刘姝仔细的体会着内心，她发觉自己并不以此为乐，没有解气的感觉，但同时，她对刘宇童也没有任何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