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这个问题问得略显没有技术含量。
沈京衡眉梢轻挑，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好笑，反问道：“做得不好的地方难道不应该改吗。”
当然要改。
可是——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现在突然想起来要改？”这才是池梨梨真正好奇的问题。
沈京衡嗓音轻慢，回道：“为了让我们的感情更好。”
池梨梨：“？”
这话听上去有些耳熟。
上次她提说要搬出去，沈京衡问她理由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回答的。
不过，池梨梨这一次没有像往常一样，不满他又抄袭她的台词的行为，知道他应该还有下文，于是耐心等着。
果不其然，下一瞬，沈京衡又开了口。
他的语气带着一点怅然，叹道：“你应该也厌烦了一会儿觉得我是全天下第一好的哥哥，一会儿又嫌我烦的滋味吧。”
一听这话，池梨梨瞪大双眼，脸上满是诧异。
她还以为就她自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没想到沈京衡也注意到了这件事。
也是。
他的心思一向比她还细腻，怎么可能没察觉呢，只不过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
难得深入聊次天，池梨梨也没有插科打诨。
她敞开心扉，同样认真回道：“也不是厌烦，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吧，难道吵吵闹闹才是我们之间的正确打开方式吗，要不然我俩怎么每次总是好不了几天就又吵架呢。”
小姑娘的苦恼很真实，沈京衡似笑非笑，大概也深有同感。
他把话题引回到刚才的提议上：“所以，你应该说出对我的不满，我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而只有我改掉这些毛病，这样你以后遇见了任何问题，才会来和我商量讨论，而不是想各种办法瞒着我。”
池梨梨十分认同这话。
道理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不过，这个问题对生活的影响其实不大，就算不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恶化，顶多就是维持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现状。
可现在，沈京衡直接把问题摊开了讲，甚至把错误都先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显然是想从根源上解决掉。
这让池梨梨有些意外，没想到沈京衡会在意这种事。
要知道，他向来是有什么都藏在心里的性格，像这样的谈心时刻，只有在池寒兰刚去世的那几年比较多。
后来，随着她长大，她对沈京衡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无条件地喜欢，而是多出了一些或是不满或是的情绪，于是渐渐的，她也不再和他聊心事，倾诉烦恼，每次遇见了难事都找许萌出谋划策。
既然沈京衡有意改变，池梨梨没有理由不配合。
毕竟这是可以让他们的感情变得更好的好事，也可以让他们变成更好的人。
于是她答应他道：“好，以后我要是又对你有什么不满，我一定尽量都说出来！你也是。如果我惹你不开心了，你也要告诉我，我们一起改！”
语气很热血。
沈京衡轻轻一笑。
他点了点头，和她达成共识，并且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听进去了，率先问道：“所以，刚才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参加露营。是因为背着我邀请了之前的那个校草，害怕被我发现吗。”
“……啊？”
池梨梨没想到实践机会来得这么快。
至于她不想让沈京衡参加露营的原因，是也不是他说的那样。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总是对她管东管西，不准她做这做那的，害得她的行动太受限制了。
不过，最主要的问题其实是——
“因为你长得太麻烦了。”池梨梨盯着沈京衡的侧脸，三分嫌弃，七分无奈。
沈京衡却听得尾音上扬地“嗯”了一声，没弄明白这句说得不清不楚的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池梨梨又解释了一下：“你这张脸吧，长得这么招摇，不管走到哪儿，都能轻易成为人群的焦点。你要是参加了这次的露营，大家肯定无心正事，全跑来看你了，说不定还会围着我对你问东问西，你说我还怎么玩啊，对吧。”
听起来好像确实很麻烦。
沈京衡接受了这个理由，只不过长相这种天生的东西，他没得选，想改也有一定难度。
他微蹙着眉头，像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难题，思忖了片刻，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问她：“所以，你希望我现在是去毁容，还是整容？”
“……？？？”
什么玩意儿！
这么恐怖的事被他说得像是今天晚上吃中餐还是吃西餐一样稀松平常，如同玩笑话。
可池梨梨知道，只要她敢选择，沈京衡就真的敢照做。
两年前的那件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想起来，池梨梨还心有余悸，以至于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八个度，声音大得像是在斥责沈京衡：“你的思想别这么极端，我当然是都不希望啊！你要是毁了容整了容，那我以后还看什么看！”
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
小姑娘当颜控当得理直气壮，从不掩饰对他这副皮囊的喜欢。
沈京衡已经习惯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她这一份喜欢，才会让他对他的这张脸从最初的厌恶到现在的接受。
想出来的方案被否掉了，沈京衡只得说出保留选项，轻叹了一声：“那就只剩下‘我退出’这一个选项了。”
池梨梨很少见到沈京衡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
“不用啦。”她已经想明白了，“反正这次星星哥哥也会去。我们女生又不是只看脸，还得看性格呢。星星哥哥的亲和力比你强，更讨女生喜欢，到时候喜欢他的人肯定比喜欢你的多，正好帮我分担一些火力了。”
池梨梨说得很自然，显然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却忘了把容易得罪人的实话包装得让人容易接受一点。
沈京衡轻瞥了她一眼，淡声道：“你可以只夸他，不用影射我性格不好。”
“……”
被这么一提醒，池梨梨立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吐了吐舌头，竖起手指，和沈京衡保证道：“Sorry，以后一定改。”
“不只看脸，还看性格这一点也可以改吗。”沈京衡又问。
“嗯？”也许是因为沈京衡说得太过随心所欲，池梨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盯着他。
恰逢红灯。
沈京衡缓缓停在斑马线前。
天边玫瑰色的暮色已经染透了云霞。
他转过头，乌黑的眼眸里仿佛盛满了绚丽的霞光，看着池梨梨，把刚才意思不明晰的话换了一种更通俗易懂的表达方式——
“可不可以只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