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之所以觉得陆怀娇要听家人的，是因为他以为，陆怀娇还是个在上学的高中生。
但是此刻听她们两人的对话，好像是陆怀娇已经结婚了。
陆怀娇眨了眨眼。
“结婚了不能买厂吗？”
“不是，当然不是了。”
林阳连忙否认。
若是结婚了，说家里她说了算，那可信度就比较高了。
陆怀娇哦了一声。
“我不仅结婚了，我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啊……”
林阳更惊讶了。
“所以，这位同志，我们现在能谈谈厂子的事情了吗？”
陆怀娇没有一直跟林阳在她是否结婚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她下午虽然没课，但是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她觉得早点谈完，早点回家比较合适。
林阳再三确定，陆怀娇成年了，能独立做主了，而且也不是一时冲动才做出要买厂子的决定后，他也换了副工作上的表情，叫陆怀娇跟牛芳芳去办公室跟他谈。
好久没来过人的办公室里有了不少的灰尘，刚推门进去，就感受到灰尘扑面而来。
林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扭头看到陆怀娇皱着眉头，他心中想道，果然是个娇气的姑娘，这买厂房的事，说不定也只是一时兴起了。
“陆同志，不好意思，因为人都走完了，所以办公室也一段时间没人打扫了，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
林阳一边道歉，一边去打开窗户。
把窗户打开了，外面的风吹进来，办公室里那股浓浓的灰尘味道这才散了一些。
但是就算如此，陆怀娇也没有在一旁凳子上坐下。
她站在门口通风的地方，等着林阳拿抹布打扫办公室。
林阳：……
这小姑娘有性格。
他认命的笑了一下，伸手拿过一边的抹布，真的开始认真打扫起办公室来了。
牛芳芳在一旁也没闲着，上前去帮忙动手了一下。
毕竟她大爷在这里工作是不？她帮忙一下，也是说得过去的。
陆怀娇就没动手了。
在家里卫生她都没做过，来外面谈生意，她更不可能破例搞卫生了。环抱着胳膊站在那儿，等他们弄好了，她才往前走。
在擦干净，而且已经干了的凳子上坐下来。
“林主任，跟你谈了以后，还要跟谁谈？你能直接帮我找一个能说话的人出来吗？”
陆怀娇做事的时候，充分珍惜时间，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些无谓的事情上。
她讲的是效率。
林阳抬起头，看了眼一脸淡定，但是却不像是在开玩笑的陆怀娇，他之前对陆怀娇那些先入为主的娇软形象，正在逐渐垮塌。
这是个能办事的人。
看她说话时候的神情就知道了。
在确定了陆怀娇能办事的情况下，林阳对她就更尊重了。
“陆同志，你想要买我们的纺织厂，是想要重开纺织厂吗？老实说，对面那家纺织厂生意很好，我们这边已经没有一点生意了，你若是再开纺织厂，我不是很建议。”
林阳无法决定是否卖掉纺织厂，但是他能把现在他们厂所面临的情况，都跟陆怀娇交代清楚。
他一五一十的，将陆怀娇购买了纺织厂后可能遇到的问题，跟她说明白。
也在能说得上话的领导，过来见陆怀娇之前，提前交个底吧。
陆怀娇听着林阳的话，看着对面这个三十来岁的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她笑了笑。
“林同志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呃？工程管理学。”
林阳不太明白陆怀娇为什么突然问他大学学了什么，但是他还是老实说了。
“说起来惭愧，我大二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运动开始，我没能在学校修完学业。”
距离那场运动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
十年过去后，大学辍学，没有任何背景的林阳，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的走到了国营厂子的主任。
三十二岁，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林主任，有想要跳槽的想法吗？”
陆怀娇又问。
林阳眼中越发的诧异。
这个陆同志，她现在甚至还不确定能不能购买厂子，但是却已经先开始挖人跳槽了？
这……
林阳觉得不可思议。
同时也觉得，陆怀娇好胆识好气魄。
看着年纪不大，但是那从容镇定的气场，让他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都自愧不如。
有的人果然天生就有领导气质。
林阳对陆怀娇越发的欣赏了。
“林主任如果愿意跳槽，我即将开业的服装厂厂长的位置，可以留给你。”
陆怀娇继续波澜不惊的，抛出她的话。
林阳吓了一跳。
“厂长？服装厂？”
她竟然要开服装厂吗？
据他所知，现在大部分的衣服，都是从南方沿海城市那边流过来的。
那边靠海，港口多，来往的人也多，接收的信息什么的，都要比他们东省这边多得多。
在这边开服装厂，能够捕捉到那边流行的服装款式吗？
如果不能，她做出来的衣服，有人买吗？
林阳纠结了。
陆怀娇笑道：“若是你是厂长，你只需要替我管理好厂子里的事情就好，至于我的衣服怎么卖，该卖给谁，自然有专业的销售人员去担心。”
“我的厂长不需要事无巨细的操心，只要做好统筹，管理好厂子，让工厂正常运转就行了。其他专业的事情，留给专业的人做。”
陆怀娇可不是那种觉得自己请了个厂长，就要人大小事情一把抓的。
她工厂的厂长，大方向抓住，小事心里有数就行。
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厂长，只是一个领导者一个监督者，不是万能的，用不着有那么大的压力。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选择，是你是否能放弃安逸的工作环境。毕竟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国营单位去。”
陆怀娇对领导的看法，让林阳大吃一惊的同时也十分的敬佩。
整个人好像是被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他突然觉得心里在发热。
那份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最初的梦想，因为陆怀娇的话正在破土而出。
以非常快的速度，长成了参天大树。
“陆同志，我跟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