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楚摇光这么一打岔，承影接下来的话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只深深看了楚摇光一眼，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若时局大变，最后悔的定然还是殿下您。”
楚摇光懂承影的意思。
杀对了皆大欢喜，杀错了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毕竟静王只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亲王，还是楚弈下令要楚摇光杀的。
她摇了摇头：“多谢承总管劝诫，我会好好斟酌的。”
承影不是蠢人，之前没说动，现在虽然嘴上说斟酌，多半也是相同的选择。
这个三殿下明明那么雷厉风行、清醒果断，总能做出聪明的选择，但又会在某些时刻，固守自己的思想，不肯改变。
她叹息一声，离去了。
楚摇光回了长乐宫。
回宫后，正准备歇息，却在竹君口中得知了另一个消息。
“皇姐醒了？”楚摇光挑眉。
竹君道：“是，薛皇贵君都去探看了。”
“醒得倒是时候，”楚摇光揉了揉眉心，“明日我去瞧瞧。”
反正昏迷的楚弈不会突然长腿跑了。
第二日一早，楚摇光用过早膳，便去了藏秀宫。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寝殿门口，才被内侍给拦下。
楚摇光和颜悦色道：“我来探看探看皇姐，不知道皇姐有没有空。”
她的态度这样好，纵使内侍知道自家殿下的伤势是眼前人造成的，也说不得什么。
内侍便垂首道：“三殿下稍等，容奴婢前去通禀一下。”
楚摇光微微颔首：“好。”
内侍进入寝殿不多时，回来了，对摇光做了个请的手势：“三殿下，殿下在里头等你。”
楚摇光毫不迟疑，迈步入内。
室内更沉闷些，不过大抵是熏了香的缘故，空气中漫着些清甜味，并不难闻。
宽敞的架子床上，楚明玉面色苍白，半倚在床头，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楚摇光笑道：“皇姐。”
楚明玉侧头看向她，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你来作甚？”
“自然是来瞧瞧皇姐的身体状况，”楚摇光走近了，眼睛上下打量楚明玉，十分温和地道，“现在看到皇姐恢复的不错，皇妹我就安心了。”
楚明玉咬牙切齿：“你少拿腔作调地地恶心我。”
“既知我是来恶心你，还要请我进来，可见皇姐你实在心口不一。”楚摇光笑意盈盈。
楚明玉别过头去：“滚出去。”
“好好好。”楚摇光嘴上应的好好的，却趁人不备，冷不丁上前，摸了一把楚明玉的伤口处。
这一下子可不轻，楚明玉瞬间冷汗涔涔：“楚摇光你疯了吧！”
“瞧瞧伤势嘛，皇姐何必大惊小怪，不过我看皇姐你这一声吼的还挺有精神的，”楚摇光被周围一圈内侍宫男用不善的眼神盯着，仍旧厚着脸皮笑嘻嘻道，“皇姐再会啊，我改日再来看你。”
楚明玉捂着伤处，狠狠瞪了楚摇光一眼。
身边的宫男慌张地察看她的伤势，又叫着去请太医。
离了藏秀宫，楚摇光捻了捻无一丝血迹的手指，自语：“恢复的还挺快。”
接着便是去清严殿与楚弈会面。
楚摇光自己也对楚弈的真实状况本就猜测个八\/九不离十，又想这两日没少让承影血压升高，便乖觉了不少，先让宫男去清严殿向承影请求面圣。
当然若承影不同意，她还是要去的，最多推迟到晚上，毕竟猜测出来的，和真实看到的，不免会有差距。
宫男去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回来，回来后，胡乱抹了抹满头的汗：“殿下，承总管说，您现在就可以去见陛下了。”
楚摇光十分惊诧：“怎么去了那么久，承总管不在清严殿吗？”
“承总管在清严殿，只是一直未曾出来，奴才也差人递了两次话，依旧等了好半晌。”宫男恭敬道。
楚摇光心中一个咯噔。
她不觉得这是承影在刻意为难自己宫中的人，那么在清严殿待了这么久，最大的可能性还是——楚弈。
楚弈的病情是加重了，还是好转了？
“好，我这就去，”楚摇光冲宫男招手，“先给我更衣吧。”
宫男正准备上前，楚摇光又摆手：“算了算了，这就过去吧，别耽搁了。”
“绿腰，你先去胧月殿等着。”
吩咐完后，楚摇光便带着竹君去清严殿了。
清严殿门口，立着不少兵士，个个魁梧奇伟，神情冷冽，令人不敢生出多余的心思来。
楚摇光叫门口的内侍递了话，不多时，承影便出来了。
她的神情和缓：“殿下，陛下一向看重你，您进去了，千万顺着她些。”
这话的意思是，楚弈醒了？！
楚摇光想起这两日自己的种种忤逆行为，摸了摸鼻子，垂首：“承总管且安心，我会的。”
承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去吧。”
楚摇光微微颔首：“好。”
她往里走去，看到了三四个太医正在柱子边低声讨论什么，其中正有张院使。
这些日子她似乎没有好好休息过，眼底一片青黑。
楚摇向她们点头致意，往寝殿内走去。
华丽的龙床，披挂着双龙戏珠的帐子，隐隐可见里头坐着的身影，帐子外，是垂首侍立的白榆。
“国师大人。”楚摇光招呼道。
白榆抬眸看过来：“既然殿下来了，我便退下了。”
“退下吧。”帐子里头传来楚弈低沉的声音。
果然是醒了。
楚摇光怀揣着不安的心情走上前，行礼：“儿臣见过母皇。”
“摇光来了。”一只手撩开帐子，露出里头的景象来。
楚弈半倚在床上，目光很温和地看着楚摇光。
楚摇光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略有些结巴地问：“母皇，你……你身子如何？”
“现在无事，”楚弈道，“只是时日无多了。”
楚摇光心中一梗。
后知后觉的悲伤涌上心头，她的鼻子微酸。
明明是不在意的，可现在怎么好像要哭了。
“你过来，”楚弈招了招手，“摇光，你过来。”
楚摇光顺从地上前。
楚弈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我听说静王的事儿了。”
楚摇光惭愧垂首：“儿臣辜负了母皇的期望……”
“没有，没有辜负，”楚弈摇头道，“朕当初说的就是交给你了，无论你如何行事，朕都不会失望。”
似乎是说的有点累，楚弈顿了顿，又道：“你能有自己想法，这很好，朕很欣慰……”
“母皇，母皇，你流血了……”楚摇光瞳孔微缩，她伸手，想抹去楚弈唇角的血迹，手却抖个不停。
“怪不得朕越来越累了……”楚弈疲倦地倚在楚摇光肩头，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记得去摘……”
楚摇光下意识环住楚弈：“我记得了我记得了……”
下一刻，内侍的尖叫声响起。
“三殿下，您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