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而又亲切的嘶叫声响起，看着那双琥珀般的血色蛇瞳，方墨笑了。
“嘶嘶！！”
小血第一时间攀上了方墨的手臂，蟒首深深埋在他的肩头，猩红的蛇信不断舔舐着方墨的脖颈。
血色的蛇瞳中满是孺慕与眷恋。
“恩，醒了就好。”
方墨轻轻抚摸着小血。
久违的冰凉触感，让他黑色的眼眸中罕见的闪过一抹温情。
看着这一幕，幽祖暗暗一叹。
人，确实都是有弱点的。
即便嗜杀成性，也依旧如此。
“关于幽祖传承，现在的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
方墨缓缓开口。
幽祖颔首，道：“确实如此，你唯一的选择，只有不断变强。”
方墨眸光一垂，好似认命般，不再迟疑，低声道：
“那便开始吧。”
“好。”
幽祖也不多言，双手捏诀，摆出一个颇为古怪的姿势，神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
伴随着一个又一个怪异低沉的音符吐出，幽祖整个人的气息变得苍茫深邃，仿若无垠星空中的黑洞，不可捉摸，神秘诡谲。
方墨屏住呼吸，神色凝重。
他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就像一簇烛火，仰望星河，渺小而孱弱。
一枚幽蓝色的晶莹玉简凭空出现在方墨头顶。
幽蓝玉简出现的瞬间，整座石室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如若梦幻。
空气中响起晨钟暮鼓般的浩渺音律，似乎让人的心神都得到洗涤与升华。
“神辉天降，大道纶音！这，这才是真正的荒阶功法！！”
血狱空间中，姬心瑶神色狂热，不能自已。
方墨眸中精光闪烁。
在大道纶音的沐浴下，他感觉自己的心境有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似乎得到了某种升华。
这时，随着最后一个音符从幽祖口中吐出，空气中的大道之音戛然而止。
幽蓝玉简光芒大盛，上面一个个的古朴字符化作一道道幽蓝霞光垂落，没入方墨体内。
恍惚间，方墨发现自己立于一片混沌之中，周围浓雾萦绕。
拨开迷雾，方墨双目骤然圆睁。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幅无比诡异的场景。
无数个方墨盘坐于虚无混沌之中，幽光闪动，每个‘方墨’的身上都散发着截然不同的强大气息。
好像这里的每一个‘自己’都修行了不同的强绝功法。
这些‘自己’双眸紧闭，手中不断变幻着各种法诀手印，神念涌动，就好似在推演，演化着什么。
他们的头顶，尽皆有惊天的异象显化。
或雷霆万钧，或飓风呼啸，或魔气滔天，或血海无边……
方墨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说不出话。
密密麻麻的‘自己’在演化着各种强大的功法元术，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太过震撼，太有冲击力。
方墨不由自主的向着那些‘自己’走去。
他想要触碰身旁的‘自己’，却发现手掌已经穿过‘自己’的身体。
这些‘自己’都是虚幻的。
方墨眯了眯眼，神色趋于平静。
他缓缓走过一个个‘自己’身旁，不发一言。
不知走了多久。
方墨似若有所悟，他在一个‘自己’身旁停下，盘膝闭目，成为了这里的一员……
……
小血直勾勾的看着浑身泛起幽光的方墨，蛇眸瞪大。
它能够感觉到主人好似在经历着某种蜕变。
这种蜕变，不容打扰。
小血的蟒躯涨大，呈盘绕状将方墨的身体护在中央。
它的头探向幽祖，蛇瞳竖起，蛇信轻吐，发出斯哈的低吼，似警惕，似威胁。
“你这小家伙，倒还挺护主。”幽祖饶有兴趣的看着小血。
“不过，你应该还未去过祖地，那里有血极噬天蟒一族的真正传承。”
“等你获取了传承，或许未来可以如你父亲一样，吞天食地，傲视苍穹。”
幽祖微笑着看着小血，犹如邻家老爷爷般，和蔼可亲。
小血虽感受到了幽祖的善意，但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后者，蛇瞳中的警惕没有松懈半分。
幽祖淡然一笑，不再开口。
此时，方墨的识海之中，也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原本风平浪静的识海，已然风起云涌，黑云密布。
呼啸的飓风席卷而过，掀起近百丈高的血浪，澎湃激荡。
一道道刺眼的雷霆自黑云之中落下，轰击在血海之中，雷光与血光交织泯灭，宛若末日之景。
识海深处。
方墨的神魂化身盘坐于一朵血莲之上，纹丝不动。
一缕缕神秘的幽光自他的头顶垂落，融入神魂。
随着幽光的不断注入，方墨的神魂化身愈发凝实，神魂之力也愈发浑厚充沛……
一个月。
半年。
一年。
方墨始终未醒。
但他的神魂却越来越强，仅仅无意识逸散出的神念，就让周围空间模糊扭曲，变幻不定。
小血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心一意的守护着方墨。
血狱空间。
“已经一年了……”
姬心瑶目光复杂的看着空中那轮血日，喃喃道。
自方墨接受幽祖传承之后，她便被隔绝在了血狱空间内，感知不到外面的情况。
但她能够清晰感受到，这片血狱空间，无时无刻不在扩大，加固。
这代表着，方墨的神魂在不断增强。
两年……三年……五年……
直至十年后。
一股无形的强大神念席卷而出。
整间石室肉眼可见的震颤，晃动，空间发出挤压般嗡鸣，仿若随时都有可能破碎，崩裂。
幽祖轻挥袖袍，如一阵微风拂过，石室恢复平静。
这时，方墨缓缓睁开了双眼。
漠然的双眸，幽光闪耀，如同夜空中的两颗星辰，熠熠生辉，照亮了整间石室。
片刻，幽光敛去，方墨的双眼恢复正常。
“嘶嘶！”
小血激动的用头蹭着方墨的面颊，发出欢快的嘶叫。
“不错，十年时间，能够达到这个程度，你确实没让老夫失望。”
感受着方墨的神魂气息，幽祖有些赞赏道。
“十年了么……”
方墨微微皱眉。
“不用担心，你参悟混沌炼神术时，老夫已经改变了此间的时间流速。”
“这里十年，外界也仅仅过去一日而已。”
幽祖缓缓道。
方墨心中微震。
改变时间？！
这就是元祖境的手段么？！
简直匪夷所思。
“改变一定范围内的时间而已，算不得什么，等你到了一定境界，自会理解。”幽祖开口道。
方墨默然。
“你应该已经体会到了混沌炼神术的玄妙神异了吧。”
幽祖看向方墨。
“恩，确实神异。”
方墨点头，而后话锋一转，凝视着幽祖。
“不过，我现在很想知道，你的本尊，究竟有没有陨落？”
混沌炼神术与其他寻常的元术功法不同，它是一部专修神魂的绝世功法。
修炼至深处，可以将神魂无限分裂，每一份神魂都相当于一个分身，独立的个体，就如同面前的幽祖分身一般。
即便本体死亡，分身也不会死亡。
而且，只要还有一具分身存在，本体就不会陨落。
因为，本尊可以在任何一具分身上重生，复活。
几乎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
这也是方墨感悟混沌炼神术后，最大的疑惑。
面前的既然是幽祖分身，为何幽祖还会陨落？
如果真正的幽祖没有陨落，那自己为何又可以修炼混沌炼神术？
荒阶功法不是存在唯一性么？
“呵呵，这个问题，老夫无法回答。”幽祖淡淡一笑。
见状，方墨也不再追问。
他知道，不管真正的幽祖陨落与否，都与现在的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变强，不断的变强。
“你原本所修行的功法，虽然强大，但不完善，混沌炼神术可以帮你。”
“不完善？”
方墨双眸一凝。
“恩，你现在的境界太低，感知不到，等你达到帝境或者混沌炼神术修炼至小成后，便会知道了。”幽祖道。
方墨脸色阴晴不定，眸中黑暗涌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夫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幽祖长吁口气，带着几分解脱之意。
“对了，老夫看你体内有木之圣果和金之圣果，你是打算集齐五行圣果么？”
“恩。”
方墨有些心不在焉。
“你可知就算本尊，当初都未曾将五行圣果全部集齐。”
幽祖开口道。
“恩？”
方墨皱眉。
连元祖境都没有集齐过五行圣果？
五行圣果当真这般难以收集么？
可为何自己感觉没那么困难，除去自己身上的两枚，还有一枚水之圣果在天北域北部的湖心派。
这已知的就已经三枚了。
仿佛看穿方墨的心中所想，幽祖缓缓道：“五行圣果永远都不可能被集齐。”
“为什么？”
“因为，土之圣果在……荒域。”
方墨瞳孔猛震。
荒域！
那是域外异族，古魔的所在地。
怪不得说永远不可能聚齐五行圣果。
古魔，那可是连元祖境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谁又会为了一枚虚无缥缈的土之圣果，前往可怕的荒域呢？
那真是修行修傻了，自寻死路。
方墨暗暗摇了摇头。
他可不傻。
方墨的心中已然放弃了搜集五行圣果的执念。
此时，幽祖的身体已经开始逐渐变得透明，显然即将消逝。
“虽然被人操纵的感觉很不好，但我还是多谢你，救了小血。”
方墨深深的看了眼越来越透明的幽祖，一字一句道。
幽祖沉默。
在他的身体彻底消失之前，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你真的不想命运被别人摆布，就只有将五行圣果集齐，那或许是你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