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向金人投降的告示便被官府贴了出来。
消息不胫而走，城中的人是最早一批知道朝廷投降的百姓。
不一会儿，石头和粪便砸满了和成道全身，他趴在地上，紧抿着唇硬是一声求饶都没有说出口。
骂声越来越大，和府中的人都听到了动静，打开了门缝往外看情况，就看到被人群砸到了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的和成道。
他满头花白的头发已经散开，狼狈不堪。
“大人！”门人惊呼一声，立刻打开了大门带着人冲了出来。
额头流出了血糊住了和成道的眼睛，他抬头，看向了自家大门口，血色里却怎么也看不清冲出来的人影。
那些人冲出来，赶紧将和成道护住背了回去。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门外的辱骂还在继续，石头砸在门上砰砰响。
内院的吴氏听到了消息，跑了出来，看到和成道满身粪便满脸血地趴在下人的背上，一下哭了出来。
“老爷！”
另一边，黄东林也不比他好多少，看着被写满污言秽语的大门，他反应很快，一溜烟就往家里冲去。
虽然也被粪便和石头砸了，好在毕竟是中年男人，身子硬朗得多，溜进了府中便让下人关进了大门。
纵使这样，还是被砸出了伤，他来不及停留，便洗了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让下人在后门准备了马匹。
飞快地收拾完便急冲冲地朝着外头而去。
贴身的小厮追着要给他受伤地额头抹药，被黄东林拂手拒绝。
砸出来的伤口血淋淋的，现在还冒着血。
他着急赶路呢。
这些伤要让人看到了才更好呢。
黄东林从后门离开，带着自己的人匆匆离开了金陵城。
连夜地赶路之后，黄东林终于到了白酒儿让所在之处。
此时的白酒儿正在军中，但却是后方的大军。
而乔星瑗还在东州，她带兵蛰伏在山谷之上，一切排阵行军皆已就绪，就等金军先锋部队中计，去到山谷之中，便一击拿下。
而她的大军，已经撤到了鄞州。
她坐镇大军，亲自挂帅带兵出征。
黄东林紧赶慢赶，终于连夜到了白酒儿所在。
屋中——
白酒儿坐在案后，认真听着黄东林的禀报。
黄东林跽坐在案前，将整个谈判的内容和金人的情况尽量说明白。
当听到白水儿也在金人大军之中，白酒儿心中“咯噔”一声，蓦然睁大了眼睛，沉静的目光犀利如刀。
“白水儿金军之中？！”
“对。”黄东林点头应声，“她现在坐镇金军，被金国奉为圣女。在金军之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就连金军元帅完颜南望都敬她三分，谈判之时也听她意见。”
白酒儿本来闲坐在案后，听得黄东林的话，缓缓坐直了身子，脊背崩得挺直。
“谈判之时，她是什么意思？”白酒儿认真问道
黄东林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前提及所有金人的情况，包括说起完颜南望之时，她都很平静。就算是说起朝廷的背叛，她也面不改色。
可如今，一提到白水儿，黄东林明显地察觉到她的态度完全不同了。
她紧绷的脸上明显慌了起来，整个人如临大敌。
黄东林不懂，金军的元帅都让她没有丝毫波澜，一个庶妹怎么会让她怎么紧张。
心中疑惑，但黄东林还是依旧老老实实地回道，“谈判之时，和大人按照主上的意思来的。”
听他提起和成道，白酒儿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打断。
而黄东林听白酒儿没有多说就默认了和成道的确是白酒儿的人，更不会多想别的了。
“和大人提主上手下有漠北军，在东州那边，具体位置都告知了金人。”黄东林说道，“和大人提出了朝廷和金国合作，朝廷辅助金国，除了主上这边的军队。”
“金国完颜大元帅是愿意的，但那白二姑娘不同意。”黄东林道，“她制止了谈判和合作，只要朝廷无条件投降。”
听着黄东林的话，白酒儿的脸色一点点严肃起来。
“朝廷提出来的具体条件是什么？”白酒儿问道，“除了帮助金人除掉我，还有没有提别的条件？”
白酒儿心中疑惑着，会不会是别的条件，导致了白水儿不同意的？
毕竟若是朝廷帮助他们套取信息除掉自己，对于金人来说有利无弊。
闻言，黄东林回道，“一共就两个条件条件，一是景明帝入金为王，所有大周的土地全部划给金人。”
“二是，在金人王族过继一个旁支到景明帝膝下，抿待他百年之后，连那封地都是金人的。”
白酒儿听着黄东林的话，人都傻住了。
旁边随侍在她身边的秦霖和姜以卿，更是惊呆了。
这是什么条件？
这是条件？这不是全是给金人的好处吗？！
入金划封地为质，也就是默认了放弃了所有国权，从皇自降为王，侍奉金人为主。奉玺交地，就意味着整个大周至此灭亡。
而过继金人的旁支男儿，也就是连复国图谋的念头都断了的。
这这这……简直是将整个大周的人，以及臣子的脸都往地上践踏了。
“这是谁提出来的条件？”姜以卿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道，“和成道吗？”
谁会提出这么这么……作践的条件？
黄东林摇头，“是景明帝。”
“他自己提出的条件，和大人劝过，没有用。”
姜以卿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而他身后还站着一堆书生。
那些书生现在在白酒儿手下各自任职，此时听到黄东林的话，被震得里焦外嫩的。他们都是一路读书过来的，书中礼义廉耻，书中忠义仁孝，书中家国大义……那些都是刻在骨子里了的。
此刻听到大周的皇帝自己做最大的卖国贼，将万千子民和千里国土都不顾了，就为了下半生有个好日子……简直自私至极！
柳知白也是追随白酒儿的书生之一，缓过来之后不由反问，“那太子呢？不是被俘虏了吗？投降之时太子不该归还吗？”
黄东林摇头，“提都没有提。”
“景明帝担心提了太子，膝下有子让金人担心他培养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