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酒儿的话，整个屋中的人都看向了她。
她在说什么？
黄东林也不懂了，她在讲什么？
让在金人的攻打中一直求生的皇上自缢？
景明帝看着白酒儿，皮笑肉不笑，“虽然外面有军队，在谢府还是在朕的掌控范围内。”
“若是朕要你死，你走不出去这个房间。”
白酒儿摇头，“你不会觉得，我来谢府，就带了这几个侍卫吧？”
整个月隼营的高手，从她自刑部逃出来，离京之时就开始，就护在自己身边。
一到十那九个以及秋生，因为在当日大殿中露了脸，露了脸就做不成影卫了。
所以秋生将整个月隼营的杀手全调到了她身边做影卫。
而一等人，转到了明处做普通侍卫。
所以一和十就算力竭被五花大绑，她也没有着急。
只要她想，她就能带着他们走出去谢府。
“可笑。”景明帝不信，“你若是身边还有人，他们九个还能被绑起来？”
若不是她的大军来了，现在她已经被人剜肉挖心了。
“朕知你在说迋话，不过朕不怪你。”景明帝淡定地说道，“之前你若是不平，误会朕也好，朕都可以弥补你。”
说着，看着白酒儿的目光柔和起来。
“你长得，跟你阿娘真像。”
“对了，你还不知道你阿娘吧？你阿娘是朕最爱的皇贵妃。”景明帝说道。
一提到皇贵妃，景明帝的目光就温柔起来，那常年阴郁的目光含了水一般。
年迈的帝王坐在帝王上，看着白酒儿的目光突然悠远起来，似乎在看她，又似乎透过她看着别的人。
白酒儿看着景明帝，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又徐徐开口。
景明帝以为她的沉默是在思忖，话音一软，循循善诱道，“你也好，你阿爹也好，都是至善之人，心中有大爱。”
“你当初自掏腰包修河道，一个二八的女子本可以嫁人拥有宁和的一生，但却为了民生，在外面风吹日晒，一呆就是三年。”
“朕怎么会不知你心中存有百姓？”
说着，他长叹一声，带着惋惜和追忆，目光也深远起来，“你阿娘，也是这样的。”
“她也是个心存百姓的好女子。”
“你阿爹当时的确是知道的，也是他自愿的。我也知道他给你留了信。”
“乔邵琪也好，你阿爹也罢，还有你阿娘……他们三个是我最重要的人，若非是到了绝境，我怎么舍得下？”
“乔邵琪当时……也是朝中主站主和吵得不可开交，朝中以卫相为首都在逼我。”
说着，他捂脸，眼泪从指缝流下。
悲哀又难过。
“他们三个死之后，我感觉自己也死了。”
“可是我怎么能死呢？我还有祖宗的江山基业，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要守护。”
“如今我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亡，死多简单啊？一根白绫的事儿。活下去在千难万险中去做自己该做的，才难。”
“酒儿，你不是帝王，你也不知道帝王有多难做。”
白酒儿无动于衷，“你提起皇贵妃，不就是想诱导我以为你才是我亲爹吗？”
“然后让我念在父女之情上来帮助你？”
白酒儿摇头，“可惜，我知道我的身世了。”
景明帝一顿，似乎没想到白酒儿会这样说。
他抬头，看着白酒儿，怔愣之后自嘲地一笑，“我知你心中觉得我是龌龊阴暗之人，没错，我就是。”
“但我还不屑于认张景林的女儿为亲生女儿。”
张景林……？
这具身子的亲爹，叫张景林啊。
这还是白酒儿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她神色未变，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静静看着景明帝。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厌恶你吗？”
“你跟你阿娘那么像，我也讨厌你。”
“因为……你跟你亲爹，太像了。”景明帝说起，声音依旧柔和，“那目光，太像了……”
“坚定不移的样子，明明生杀不过在朕的一句之间，那目光却如此无畏，好像掌控了全局的是你们。”
“你的目光，我看一次就想到张景林一次！”景明帝一捶桌，带着隐忍。
但很快，他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心中的怒意。
坦然地看着白酒儿，“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知你恨我，因为你阿爹的死，因为我要杀你。”
“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要杀你，你呈上玉玺之后我只想让你会金陵，过你的富贵日子，不在我面前碍眼就行。”
“可你后来非要留在京中，特别是从河南道回来之后，处处忤逆我。”
“更是大殿上顶撞我，我是君王，如何能忍？”
“我的确是阴暗之人，我重权重利，但对你阿爹和乔邵琪，的确是付诸了真心的。”
“别说是他们的命，若是能收服燕云十六州，让我去死也行。”
“他日我并未将你放在眼中，你忤逆我我就想你死，可如今你有用，我不得不重视你。”
“就算厌恶我，但看在你阿爹和娘亲的份上，还有你生父，张景林从前也是军中的副将，也是誓死守护这片土地和子民的人。”
“看在他们的份上，与我合作吧。”
“现在大敌当前，我为天子，你手中有军，我身为天子整个朝廷的臣子也能一呼百应，与我联手，乃是上上之策。”
“等打退了金人，你再与我算账，我心甘情愿。”
大周已经全线沦陷，京城攻破，金人已经打进了腹地，若是按照如今的情况，覆灭大周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景明帝坦然而祈求的样子。
白酒儿摊手，“若真与你联手，打退了金人，我怎么会知道你会不会过河拆桥，像杀了阿爹一样杀了我？”
景明帝看到白酒儿松了口，认真思忖之后，道，“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个精通医术的身份吗？”
当然大殿上，秋生露面，庄君谷认出了回春婆婆，那日大殿上白酒儿太显眼，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会去查。
但其他九个暗卫一点儿也没查出来，只有那个秋生查到了，是当时白酒儿捡来的十来岁小孩子，是大名鼎鼎的回春婆婆身边的小药童。
景明帝自然也查到了白酒儿另一重身份。
“当初你能治好嘉儿身上的毒，想必也是用毒高手。”
“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给我下毒。”景明帝说道，旁边的高福大惊，上前阻止，“陛下，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