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御花园，秦渊屏退了太监宫女们，单独跟她漫步在扫清了积雪的小路上。
卫柔有所察觉，主动问：“皇上是不是有话想同臣妾说？”
“这么些年了，你就不曾困惑过吗？”
卫柔早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女，他稍稍一点，卫柔便明白他在说什么。
卫柔笑了笑：“臣妾知道，皇上不喜欢臣妾，包括娶臣妾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回想起来，臣妾很感激皇上，若不是皇上那年承认了那块帕子是赠与，臣妾早死在了那天，走不到今日。”
卫柔现在已经想通了，秦渊肯定在多年前就与贺临相识，并且看重贺临了，不然秦渊不会给贺临那块手帕，而贺临也不会嘱咐她拿着有事情，拿着这个为信物找秦渊帮忙。
绝非外面人以为的，是秦渊登基之后贺临才受他看重。
“朕一直觉得你很明事理。”
“可是皇上，臣妾心中的确有所困惑。”
“你问。”
“皇上与大臣们这么僵着，又能僵到几时呢？莫非皇上真的这辈子不打算选妃，要与臣妾这么过下去吗？”
“朕心有所属，曾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卫柔心里更加困惑了。
秦渊既然是为了完成这个承诺，那作为皇后的她，岂不是成了最大的阻碍。
既然如此，秦渊打算怎么安排她，她又该何去何从？
“那臣妾敢问皇上，臣妾该何去何从呢？”
秦渊问：“你喜欢在这儿待着吗？”
其实这几年相处下来，秦渊看得出，以卫柔的性格，并不喜欢深宫内的束缚。
这些年来，卫柔越来越像一个王妃，像一个皇后，可唯独不像卫柔自己。
权力的深渊之下，卫柔已经学会了小心翼翼的生活。
听到他的问题，卫柔苦笑了一声。
这笑声中，涵盖着这几年来的众多无奈与心酸。
“臣妾不喜欢又如何呢？这深宫臣妾走的出去吗？”
“如果朕告诉你，朕可以让你走出去呢？”
卫柔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完全想不到该用何种手段才能完成。
“陛下想怎么做？”
秦渊垂下眸子，抛出两个字：“废后。”
本朝虽不是没有过废后的先例，但她们的下场，要么是直接被赐自尽，要么深居别宫，从未有过走出皇宫之人。
“陛下，臣妾真的能走出这深宫吗？”
“朕从不轻易许诺。”
卫柔低头笑笑，似是无奈，似是释然：“皇上不必太为难自己，即便走不出去也无妨，臣妾大不了像其他废后那般深居别宫便是。这些年来，臣妾早就想通了，臣妾的命从来不曾握在自己手上。”
对于卫柔，秦渊这几年心里还是存了些愧疚的，听她这么说，这愧疚便更深了些。
“所以朕要让你走出去，让你以后的命都握在自己手上。”
他语气坚决，卫柔受了几分触动，眸子里零碎的光闪动着。
“皇上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可是……这很难。”
“比这还难的事朕都做了，而且做成了，你觉得朕会怕吗？”
卫柔跪了下去：“臣妾谢过皇上。”
“快起来。”秦渊将她扶起。
卫柔这才重新站起。
*****
其实废后这件事，秦渊是有仔细盘算过的。
一来，卫柔没有母家势力，因此想要废黜她遇到的阻碍并不大。
即便是礼部循礼的官员会有微词，也有个十分好的理由堵住他们的嘴——卫柔无子。
无子即便放在民间，都属于七出之规，更别说卫柔还是皇后了。
当然，废后只是秦渊计划中的第一步，也是他整个计划中最简单的一步。
如果他成功废后，那官员们让他开宫选妃的声音只会更大更强烈。
而且许多官员肯定盘算着，趁着后位空虚以及选妃的机会，将自己家的女儿送到一个好的位置，以此巩固家族的荣宠之位。
然而秦渊并不打算让他们如愿。
在这方面，秦渊会遇到的阻力不会小，而秦渊也做好了跟他们持久拉锯的准备。
不过这都不算太难，最难的还是如何在贺临公布女子身份之后，将朝廷官员的反对声弹压下来。
要知道，想要让官员们在知道贺临是女子之后，不以大庆律例杀了她就很难了，更别提还要让贺临成为皇后。
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对此，秦渊很头痛。
秦渊的苦恼贺临并不清楚，对于秦渊曾跟她许下的承诺，其实贺临一直持怀疑的态度。
她也知道，这种事情难度系数太高了，要图轻松省事的话，还是她跟秦渊发展地下恋情比较好。
这样她跟秦渊都能避免许多麻烦。
当然，这样所避免的麻烦更多的是外部的。
虽然秦渊跟她在身份上并不平等，但那只是身份。
贺临身处复杂的人际交往场合，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往来，算计与被算计，她经历的太多，再加上现代文化所奠定的感情观，在感情上，贺临更追求纯粹与平等。
若是身份不平等，就要在感情上也委屈自己不平等，那贺临宁愿彻底舍弃这份感情。
如果秦渊真的一边后宫佳丽三千，一边还跟她发展地下恋情，那她心理上会不舒服。很难在这场感情中将自己跟秦渊摆在平等的位置去考量。
既然都难以平等了，这份感情自然也难以纯粹。
届时她对秦渊的好感恐怕会逐渐消耗，更多的认为自己是出现实因素，以一种为自己谋利亦或者减少麻烦的角度去应付秦渊。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具体未来会怎样，还得看秦渊要如何行事了。
现在的贺临也没有太多心力想这方面的事情。
从杨和谦倒台到现在，新的内阁首辅还没有选出来。
内阁虽然有许多比她年纪大、资历深的老臣，但毕竟贺临才是名义上的内阁次辅。
再加上她深受秦渊宠信，不管其他几位阁员情愿还是不情愿，内阁的许多事情，还是交给了贺临来负责处理，而贺临也成为了内阁实际上的话事人。
这也导致贺临的工作量一下子增加了不少，每日忙的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