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时无英杰，使华雄猖狂？（5k章）
洛阳董卓的奢华府邸。
如今官居三公，放眼朝中上下各方大臣对自己也都是言听计从，而且前不久自己那女婿才替他铲除了羸弱的少帝，顺便替他解决了何太后那个他已经玩腻了的女人，董卓现在本应该是享受前所未有的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畅快感。
可是当他听到如今这个寒冬腊月，关东以外竟然汇集了各路诸侯打着讨董勤王的名号来讨伐他，这让董卓甚至对宿醉皇宫都兴致阑珊。
或许当初那个还叱咤于西凉的他还有与天下为敌的满腔热血和勇气，可是如今被酒色所扰，现在的他只想着身居高位享受余生荣华豪奢，哪里还复昔年那个北击胡虏的光辉模样？
不过他的余光瞥见女婿神情自若的模样，原本焦躁不已的内心倒是安定不少。
是啊，他担心那些关东宵小做什么？饶是那刘备领着不逊于西凉军的青州军又待如何？现在的他麾下不仅仅有替他谋夺天下的李儒，亦有战无不胜的义子吕布，兼之吸纳的过往何进的部曲残众，只要运转得当，固守洛阳的东边门户，如何会怕那样一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
“那曹孟德前番刺杀我不成，没想到竟然又敢发檄文昭告关东宵小来讨伐于我，当初我大度不仅没有问罪袁绍反而赐了他一个渤海太守，如此恩将仇报，是欺我董卓有好脾气不成？”董卓的目光在高座之下环视了一圈，他强压下心中的焦虑与怒火，最后不轻不重道：“文优奉先，还有从西凉一路随我来的诸位，今日可畅所欲言，如何应对酸枣的那些鼠辈但说无妨，倘若何人能挫一挫那群鼠辈的嚣张气焰，本太尉定当好好封赏于他。”
董卓右手旁，头顶金冠，身披狻猊铠甲的吕布手持七星宝刀，神色不变，仿佛完全没被关东以外的关东联军所影响，浑身上下依旧缠绕着那种无敌于天下的傲然气势。
“父亲勿虑，关外诸侯布视之如草芥，愿提虎狼之师，有我并州狼骑兼之父亲麾下西凉铁骑，碾压关东鼠辈如探囊取物耳，愿提袁绍刘备二人首级来献与父亲。”吕布挺身而出道。
作为董卓手下如今的头号猛将，饶是他以自身武艺压得那群眼红于他的西凉将士表面服气，可吕布很清楚倘若真想奠定他地位的话，还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来告诉那些西凉蛮子他吕布坐到这个位置是名符其实。
董卓满意地打量着这个他花费了大代价招揽来的虎将，花费了那么多金银心血换来如今这个义子与他主动分忧的动作，也算有了回报。
董卓笑道：“我儿奉先骁勇无双，若是奉先前去汜水关，我当高枕无忧矣。”
然而不待董卓下命令，吕布背后却冒出了个家伙，虎体狼腰、豹头猿臂，身高足有九尺，比起关羽竟也丝毫不差。
“吕将军骁勇无双，西凉军如今人尽皆知，取关东诸侯自是易如反掌，可杀鸡焉用宰牛刀？不劳吕将军亲往，由我华某代劳即可。”华雄高声道。
不得不说董卓或许是真的堕落于皇城的富丽奢华，竟然渐渐忘记了他麾下竟然还有那么多的西凉勇将，不单单是华雄，张济叔侄、李傕郭汜、樊稠徐荣，哪个不能独当一面，打得那群关东诸侯落花流水？
“好好好，西凉军中有如华将军这般愿为我分忧者，实乃本太尉之幸，现在便拨你军卒五万，加你为骁骑校尉，我另给你加派李肃、胡轸、赵岑等人为副手，务必星夜赶赴汜水关给我好好教训一番那些个关东鼠辈！”董卓大手一挥，轻描淡写便调给华雄五万军卒，汜水关作为洛阳东边的屏障，现在的他就算再糊涂也清楚汜水关是万万丢不得的。
“诺，末将华雄必不辱使命。”华雄领命后便反身告退，可是西凉众将分明都看到了他嘴角咧不住的笑意。
带着五万的精军，关坚粮足，关东鼠辈如何能攻破？华雄觉得这次的功勋简直就像天上掉下来一般唾手可得。
……
酸枣，诸侯营地。
刘备此刻与荀幽对坐于营帐中，目光里满是不解。
关羽典韦立在刘备身后，不管样貌还是神态都像极了后世的门神一般，至于郭嘉则是拿着刚送来的前线战报若有所思。
“不群，你有意让三弟别接下这先锋的活计，可是刚刚又为何让我去请示袁本初，让三弟去替孙文台的先锋军压阵？”刘备勾起手指不停敲打着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
“你是觉得这位颇有战功，沙场经验极其丰富的孙文台会在汜水关下吃瘪？”郭嘉试着猜测道。
相比而言，关羽和典韦看上去就要迟钝一些，不过他们也都不是焦躁的性子，所以干脆打起精神竖耳聆听。
荀幽拿起郭嘉手里的简牍战报，指着上面的名字，道：“我曾对西凉军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一番，华雄颇有西凉勇将之名，更别提这回他领军五万前去镇守汜水关，孙文台虽勇烈，可若是华雄坚守不出，以逸待劳，又当如何？孙文台就凭麾下那点江东子弟，奉孝你觉得他这个先锋能啃下汜水关这块硬骨头？说不准还有可能被反咬一口呢？”
“如果真像你口中说的，那李儒倘若替华雄出了些点子的话，孙坚多半真有败退的可能，让翼德前去接应倒是稳妥不少，纵是联军士气被挫，至少孙坚的军马不会折损得太厉害，还能顺便卖他孙文台一个人情，此举确实不错。”郭嘉撑着下巴，忍不住点头赞赏道。
有荀幽这句话，刘备顿时觉得当日没让三弟去领这个先锋之位确实比较明智，以三弟鲁莽的性子倘若久攻不下那还了得？而既然华雄之勇在西凉军中也排得上号，三弟要是不慎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等候先锋探情况的这段时间，荀幽只能说吕布视关东诸侯如草芥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人家孙坚劳苦累活地在前线当先锋，可这群诸侯们却整日不作为，每日饮酒作乐醉生梦死全然没有半点当日歃血为盟时的决心表现，更是连装装样子都懒得去弄。
诸侯浑浑噩噩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孙坚灰头土脸地从汜水关下撤军而回，或许正是联军诸侯的这番面貌更加刺激到了在华雄手下吃瘪的他。
战袍上尽是干涸血渍的孙坚双目猩红地闯入联军大帐，他竟是顾不得颜面，拔出腰间的长刀就对着袁绍的方向劈去，大吼道：“奸贼袁术，安敢断我军军粮，还不快快受死！”
不仅仅是坐在盟主位置上的袁绍，其余各路诸侯无不纷纷皱起眉头，不解孙坚为何要搞这么个突然的动作。
“左右还不动手？乌程侯如此失态，舍弟究竟做了何事才会让文台这般动怒？”袁绍饶是与袁术之间明争暗斗不少，可现在孙坚动刀子的动作无异于打他汝南袁氏的脸，他要是再不有所作为，日后这事传出去不仅有损他联军盟主的威严，更是影响他汝南袁氏的脸面。
孙坚此刻已经红了眼，江东猛虎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气势又岂是大帐中袁绍手底下那些个无名小卒能轻易拦下的？
偌大营帐中能清楚听到沉重的虎啸，能把江东猛虎惹恼逼急了失态至此，袁公路或许也能算是头一位了。
孙坚手中的宝刀不断挥砍，无数木屑飞射四溅，不过这个时候袁术竟是表现出了惊人的机灵，左闪右躲的机敏模样很让不让人联想袁术以前是不是经常干偷鸡摸狗的勾当，要不然实在很难解释出身优渥的他竟然在江东猛虎的刀下闪躲得游刃有余。
“乌程侯，你逾矩了。”纪灵此刻也不再保留，拔出腰间的长刀直面迎上孙坚。
作为袁术的狗腿子兼手下头号猛将，他现在要是不出手，保不准以后这位主子就会对他心有芥蒂。
纪灵的狠话确实说了，行动也确实做了，然而当亲自面对发了狠的江东猛虎，饶是没有留手的他也不免牙关紧咬，紧张不已。
归根结底，孙坚既然敢接下先锋之职，自是有他的本事底气所在。
“文台兄，冤有头债有主，问罪就去找袁术，与这种小角色置气做什么？”
很难相信最后出面拉架的竟然是后脚跟去替孙坚压阵的张飞，纪灵需要打起十二分精力面对的对手，张飞却像是随手为之般就轻易按住了孙坚的肩膀，压下了他原本肆意宣泄的气势。
这让原本还对张飞实力保留怀疑，猜测他会不会只是徒有其表的各路诸侯心下无不暗自一惊，能轻松降服住孙坚的家伙，本事能差到哪里去？
相处这么些个日子，曹操对于孙坚的为人还是十分欣赏的，既然这位长沙太守失态至此，那袁术必然是做出了什么出格之事。
曹操赶紧扮出一副和善的笑颜，上前道：“文台勿要动怒，咱们如今可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话敞开来说，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动手动脚为上。”
袁绍作为联军盟主之一，看到孙坚依旧不依不饶的样子，哪里还不清楚孰是孰非？估计又是袁术这小子在人背后使坏，毕竟这个弟弟从小就是这样，正道学不精，旁门左道倒是异常喜欢鼓弄，他附和起曹操的话，点点头道：“是啊文台，有什么隐情但说无妨，若真是公路的不是，如今大敌当前，我袁本初绝不会因公废私，必然秉公评判。”
见到袁绍这个态度，孙坚的态度稍有缓和，然而看到袁术那副仿佛劫后余生的恶心面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好，那在下想问问袁盟主，这袁术断我军粮草害我先锋军在汜水关下兵乏马饥，饶是翼德以青州军粮接济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那华雄趁我军疲惫劫营，若非翼德还有我大将祖茂以一臂的代价阻拦，怕是连我也得折损在汜水关下，袁术督运全军粮草，不知犯了这等弥天大祸，盟主如何惩治？”
袁术原本只是打算好好教训教训孙坚这个眼高于天的家伙，折损些先锋军的兵力，好让他日后在南方的发展更加畅通无阻，没承想这次事情竟然有些闹大了。
也怪华雄那厮属实有些刚猛，不仅打废了孙坚手下的一员大将，更是险险把江东猛虎的小命留在那里。
“此事当真？公路你……？”袁绍瞬间拉下脸，语气不善道。
军粮乃全军头等大事，他给这个便宜弟弟这么一个无需上前线的安稳官职本只是考虑到自己拿了盟主的位置给他一些个补偿，没承想单单是督运粮草这袁公路也能整起花活。
“我？本初你在想什么？就算我前日与文台不对付，怎么可能拿全军军粮大事开玩笑？”袁术摊摊手，事不关己道。
他一脸无辜的模样看上去浑然天成不掺杂半分假话，光是这个不似作伪的细微举动就立刻排除了他的一大半嫌疑。
事情虽然是他做的，可袁术又不是什么傻子，当着各路诸侯的面承认是他刻意使绊子给孙坚难看叫怎么一回事，军粮乃头等大事，这么做岂非同时得罪了在场的各路诸侯？
既然敢做出这种事，倘使事情败露，拿出来顶缸的人选袁术肯定也早就准备好了。
于是乎当孙坚还想继续发作，却看见袁术直接把责任推给下人，自己则是摘得干干净净，他没来由有些失落，目光不自觉看向了当初那个话外有话的吉乡候一眼。
怪不得当初不愿让张翼德接下这先锋的位置，我道是为何，替这种联军去卖命简直就是个笑话。
当孙坚最后发出释然的笑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联军大帐，作为联军发起者的曹操目光阴沉地剜了袁术一眼，心中悲叹不已。
若是诸侯齐心，何至于惧怕那被酒色侵蚀的西凉蛮子？一战便可以平定天下的简单事何至于搞得如此复杂？
座下的众诸侯相顾而视，这次的事情虽然因为袁术精湛的演技而巧妙翻篇，不过相互猜忌的种子算是彻底给埋下了。
“荀幽你小子还真是料事如神，俺老张这一连几天都蹲在孙文台他们营帐后头，华雄那蛮子看上去没头没脑的，竟敢沉得下气当缩头乌龟据守不出，得亏俺老张没去当那个先锋，要不然指不定比孙文台他们下场还惨。”重新回到刘备身旁的张飞一脸庆幸道，身临其境让他对西凉军的战力倒是有了大概的估摸。
听了二弟的话，关羽皱了皱眉头，摸着他那俊美的长须，小声道：“三弟，那华雄当真如此武勇？”
饿得够呛的张飞赶紧从典韦的桌上扯了根油腻的肉肘子，狼吞虎咽的同时，嘴里含糊不清道：“与他交手了几个回合，倒是没有传得那么玄乎，可是让俺老张亲自来解决，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能轻松拿下他，二哥你还真别说，那西凉军看上去没啥特别，布料还真是卧虎藏龙，光一个华雄就已经有如此实力，那个自称飞将军的吕布还了得，俺老张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张飞舔了舔嘴角，填饱肚子的他心中非但没有打半点退堂鼓，反而战意愈发旺盛。
“真如三弟所言，可得让我好好去讨教讨教那华雄的底细。”关羽眯起那一双凤眼，仿佛是被张飞所刺激，同样战意昂扬了起来。不过旋即注意到三弟的幽怨目光，他赶忙又补充了一嘴道：“放心吧三弟，华雄就让二哥我先过过手瘾，等到时候碰见吕布，定让你来打头阵。”
张飞顿时喜笑颜开起来，挠着头，乐呵道：“嘿嘿，还是二哥你够意思，行，华雄就当成二哥你扬名的对象，到时候碰见吕布，可一定得让我跟卫卿来试试他的深浅。”
典韦打磨着自己随身的几支小戟，顶着一脸的凶相，同样神色有些激动，“多年没动真格了，希望那吕布别让我失望，吹得玄乎其乎，要是交起手来没点真本事可就太扫兴了。”
对张飞典韦两人的话，荀幽忍不住在心中偷笑，你们俩都各个身负移山裂地的本事，那个顶着三国武艺魁首头衔的吕奉先只会徒有其表？没看到人家张辽尽管不屑吕布的为人，可对他的武艺那是由衷的敬佩，祈祷吕布的本事别太逆天就万事大吉了。
联军今日的这场酒宴注定不会吃得太顺利，先是因为孙坚的败仗引出了内鬼大大挫了一番士气，紧接着探子又带来了条更伤士气的消息。
“报——报二位盟主，那华雄如今引西凉铁骑下了汜水关，现正挑着孙太守的赤帻在帐外挑衅，言语不堪入耳！”
听着探子口中的话，袁绍只觉得那华雄是在赤裸裸地扇他与刘备两位盟主的耳光，区区带领五万人的汜水关守将安敢挑衅他们联军，那华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袁绍猛然拍响座椅，起身环视了一圈各路诸侯道：“诸位，如今文台新败，谁愿领命去战那华雄替我军重整士气？”
蠢蠢欲动的刘备刚打算动作，不过角落附近的荀幽却暗自摇头给他使了个眼色。
早就手痒不已的关羽颇为不解道：“这是何意啊不群，那华雄都已经欺负到大帐外了，现在不正是拿下他人头的大好时机？”
荀幽淡然笑着，摇了摇头，“关二哥，不是早就说了吗，咱们青州军要想让各路诸侯印象深刻，不到不得已的时候，可不能随随便便出场堕了咱们的身份，联军中自有急着表现的井底之蛙，何不耐心些且看他们如何被华雄欺侮而后再由关二哥你出手表现？雪中送炭可永远都比锦上添花要让人记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