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调令下来，农机厂的柳厂长脸色一喜。
是调往造纸厂的，这农机厂他可是呆够了，一点油水都没，整天无所事事，尽给一帮没见识的土包子画饼。
柳厂长屁颠屁颠的收拾东西，连夜跑路了，留下了一帮吃了一肚子大饼的穷酸汉。
农机厂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王二愣手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本来就缺少工人，农机厂的穷酸汉，自然也被王二愣给接手了。
一帮吃惯了大饼的懒汉，整天习惯了吹牛打屁，哪里还愿意干活？
王二愣可不惯着他们，直接给他们按计件算钱，干一毛就是一毛，不干啥都没有。
想闹事的也不是没有，但是王二愣哪能惯着他们？略微用点手段，个个都哭爹喊娘的，乖乖的给王二愣做牛做马。
游戏机其他部位都是半自动化生产出来的，现在王二愣缺的就是手动给游戏机打螺丝的人。
本地稍微勤快点的年轻人几乎被一网打尽，都已经跑到乡下招人了，不仅包吃包住，放假的时候，还有班车接送。
而且王二愣给工人们的待遇也是顶尖的，工价几乎是国营企业的一倍多，逢年过节还经常送温暖。
可就是这样，也顶不住有些人的懒根，赚了点钱就想回村潇洒，花完了钱才来上工，尤其是赵王庄出来的。
这不王二愣一大清早，就被人拦住了。
“二愣，二愣，我不想干活了，给我工钱结一下。”
王二愣看着王铁蛋，气就不打一处来。
吗的，老子的厂是你家大门嘛？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有些生气的说道：
“怎么了，又怎么了？上次说不想干了，钱花完了又求我让你进厂，你这不是耍我嘛？”
王铁蛋嘿嘿一笑，一点也没把王二愣的话放在心上。
别看他王铁蛋只比王二愣大几岁，论辈分来说，他王铁蛋还是王二愣的表叔呢。
“二愣啊，我可是中专生，哪能天天干这种力气活。
赚了点钱，我不得找其他门路去嘛？
再说了，我这活干的一点也不顺心。”
王二愣真想一巴掌拍死王铁蛋这个家伙，吗的，眼高手低，一点逼数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学生呢？
逗我玩儿是吧？好，那咱就陪你玩一玩。
王二愣也跟着嘿嘿一笑。
“不对啊，前不久，咱们厂里内部做了问卷调查。
你是中专生，应该知道问卷调查吧？
咱们汽水厂，制衣厂，还有游戏机厂，所有员工的满意度都是百分之一百啊。
既然满意度是一百分之一百，你怎么会干的不顺心呢？你不是逗我玩呢？”
王铁蛋有些懵逼。
“二愣，啥时候做的调查？也没人调查我啊。”
王二愣耐心的跟王铁蛋解释起来。
“这问卷调查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调查，对不对?
按照国际惯例，都是抽取一部分人调查，按百分比得出的数据，咱们工厂可是跟国际接轨的，这一点，你可是中专生，你不会不知道吧？
就连米国佬和鬼子都是这么做调查的，我可没有懵你。”
王铁蛋一听，既然米国佬和鬼子都是这么调查的，那肯定是权威，由不得自己不信。
“二愣啊，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干的不太顺心啊。
都抽了谁做调查啊？怎么没抽到我？”
王二愣叹了一口气。
“抽的我，还有刘波，许杰。
我是村里人，刘波是外村人，许杰还是外省人。
这就等于村里村外，省内省外，全国人民都对咱们厂满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要与人民为敌？站到人民的对立面去嘛？”
王铁蛋见王二愣扣大帽子，可不敢接这黑锅，前几年批斗会上的风气可吓人的很。
“二愣啊，主要是工钱太少，钱不够用啊。
你看我回个村，还要蹭别人的拖拉机，连自行车都没有一个，在这里干活挣不着钱。”
王二愣脑袋一歪，脸色一沉。
“铁蛋，你这话可就不对了，知道什么叫人均嘛？”
王铁蛋认真说道：
“知道啊，我可是中专生，人均工资，人均寿命之类的，我都懂。”
王二愣不禁反问道：
“咱们厂可最少是人均一辆自行车，你怎么会没有？
就比如我有六辆面包车，两辆摩托车。
我跟你一平均，不就等于你有三辆面包车，一辆摩托车了嘛？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王铁蛋被问的有点懵逼，人均是这样人均的嘛？好像课本里也是这么说的。
“可，可我真的没有车啊。
咱就不提车的事情了，工钱太低了，我不想干了，你把工钱给我结了吧。”
王铁蛋总算绕了出来，开始提出自己一开始的要求。
王二愣哪能轻易的放过王铁蛋这憨货。
“咱们厂工钱还低？咱们厂上个月工人的人均工钱那可是两千多啊。”
王铁蛋顿时就不乐意了。
“不对啊，我上个月的工钱只有八十多啊。”
王二愣也是牛眼一瞪。
“我说的是人均啊，老子一个月赚两百万，你跟老子站一块，就是人均一百万一个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怎么可能还会觉得钱不够花？你怎么可能还会认为咱们厂工钱低？你还有没有最起码的良知啊？说这种话。”
王狗蛋被王二愣瞪的有些不敢说话，不敢看王二愣的眼睛。
“可，可我没有钱啊，口袋里就十块钱不到。”
王二愣一拍手掌。
“住嘴，咱们工厂人均工钱那么高，各种人均数据也都是领先于全球的。
你呀你，你还觉得干的不顺心，不挣钱。
你摸一摸你自己的良心，不会痛嘛？
你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别人干活干的那么快活？
为什么别人有车？为什么别人有钱？
你好好的深刻的反思一下，我走了。”
王铁蛋一脸懵逼，反思了好长的时间，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吗的，狗日的王二愣在耍老子。
王二愣也在反思，他吗的，老子对工人是不是太好了，一个个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厂狗当，难道还不够快活嘛？总比去地里刨食强多了吧？
我们工厂人均数据那么好，居然还有脸说不想干，还有没有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