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倏然看向高空，天际瞬间炸开，亮如白昼，五彩缤纷的流光如同烟火，转瞬即逝，像是即将拉开了密谋已久的序幕。
“尊主，来风恕难从命！”
他自有记忆以来，就是一人漂泊流浪在云苍各地，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他遇到了白衡。
他是他在妖兽口下救下的人啊。
他问他要不要跟他到魔神山，所以，他来了。
来时孑然一身，是他给了他二次生命，他才得以重获新生。
于他亦师亦父的存在。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山中老少，离他而去呢？
看着始终昏迷不醒的云舒，白衡叹了口气，“来风，你和阿泽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除了血缘，和我亲生的也没有多大区别，听话，好好活着，带着双儿去找她那个流云宗师父吧！”
流云宗颠覆至今，已有九千多年的历史，能活这么久，修为自然不用说。
云舒不能离了他，这个地宫深谭中，早已被他布下顶级阵法，为她聚灵。
离开了，就没了。
他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女人，那可不得可劲往死里呵护？
他本就是高位面大陆之人，使个禁术同归于尽，为他们争得一线生机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只是苦了云舒，得和他做一对亡命鸳鸯，也不知她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得跳脚。
反正他是愿意的。
不过，都到了用禁术那一刻，他也不怕什么天道规则，云舒，拼死他都会救。
白衡以为，朝圣殿就算翻了天，撑死也还是中位面大陆，和高位面大陆还是不能比，他始终以为，牺牲他一人，保全所有人，稳赚不亏。
来风红着眼眶，他知道他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尊主，你有没有想过，小尊主会不会已经在来的路上？”她那么聪明，尊主想到的，她会想不到？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是圣女，而是小尊主？”
“牺牲你一人之力保全魔神山，但下一次呢？朝圣殿会不会卷土重来？”
“还有无上联盟，十大世家，魔神山再易守难攻，可我们都不是你。”魔神山白衡只有一人，他很强大，强大到别人望尘莫及，但是那又怎么样？
仅仅一人。
他一直是身外人，看得很透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会不会是尊主太过担心圣女，自然而然的就把什么都往圣女身上想，而朝圣殿的最终目的，是小尊主？
不是没这个可能不是吗？
就算今日尊主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侥幸逃过一劫，他们最终也活不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斩草要除根，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他不相信尊主自己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不过是觉得朝圣殿是因为圣女，他爱她，自然不能由她结束，所以由他结束。
他甚至觉得，魔神山会遭遇这一切，都是他的原因。
可他为什么不想想，他没出现之前，魔神山神秘归神秘，但是就是一些穷寇恶徒栖息地，只有无尽的杀戮，掠夺，流不完的鲜血，是他把一切都摆向了正轨才是。
“所以，尊主，你要好好活着才是！”
活着才能震慑世人，才有希望。
起码只要他活着，云苍三分之一的人，是不敢动的。
死了一个来风，会有千千万万个来风，死了一个魔神山民众，还会有千千万万个。
但是白衡只有一个。
死了就真的没了。
白衡闻言陷入久久的沉默中。
来风说的他都懂，但是他没时间去一一验证了，他怕一步错，步步错。
他耗费修为给女儿和云舒算了一卦。
卦中的朝圣殿正在进行仪式交替继承。
那么多鲜红，染红了半边天。
他看不透许多，但唯有一点，他看得再清楚不过。
她的女儿会变得无情无欲，就像冰冷的机器，她会亲自动手杀了她娘亲，并摄取她身上所有的力量，直到在她面前成为枯骨，完成圣女交接。
他的双儿不能成为新一任圣女，她不能亲手杀死她的娘亲，所以，只要他使用禁术，直接让云舒消失在云苍，是不是就改变了轨迹？
亲手杀了云舒，阻止这一切他做不到。
所以那就让她彻底消失在云苍，听天由命。
她活着皆大欢喜，死了他们一起共赴黄泉。
联合先前君无忧隐晦说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话，他不觉得会有什么意外。
他卜的卦，从未出现过差错。
朝圣殿圣女确实没有共存的例外，所以，都是直接生祭继承前任圣女修炼的劳动成果。
所以，圣女一代比一代强，一直到云舒这代，达至巅峰。
就像生出歪心思的修士，会直接掠夺他人天赋为己用，圣女亦然。
历代圣女继承的从来都不是修为，而是一股神秘强悍力量，以此来净化镇压邪祟。
既然这股力量要继承才能得到延续，就证明了朝圣殿再不能直接拿出这种力量给新继任圣女，它会随着云舒的消失而消失。
只要云舒消失了，朝圣殿就再也无法利用圣女拯救天下苍生，他们会慢慢失去信仰，众生会幡然醒悟。
求人不如求己。
他们会发了疯修炼来自救。
不过，他不是很关心会不会有新的圣女，他关心的只是他的女儿不能成为新圣女，她不能亲手手刃她的亲生娘亲，仅此而已。
与他而言，上古禁术横竖都要使，能救下魔神山众人也是好的，他的最终目的，从来只有一个，仅仅是不能让他的女儿亲手杀了她娘亲，仅此而已。
他只是尘世万千界中一个渺小微不足道的蝼蚁，他只是刚好有了一个女儿，心悦至极！
想要尽可能为她做所有能为她做的事罢了。
不过瞬间，地宫外就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白衡和来风走了出去，不免动容，都是他魔神山熟悉的面孔。
他们……
“尊主，我魔神山众人幸得你庇护，无忧无虑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了，我们哪也不去，就守着魔神山了，你放心，圣女我们会拼尽全力守护，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朝圣殿来势汹汹，不用想都知道为何。
圣女云舒在魔神山，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又岂会不知？
白衡眼眶酸涩，刚想说点什么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就看到一人拨开人群，风尘仆仆，跋山涉水而来。
他瞳孔骤然一缩，手无力的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