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的好吗？将刺杀者带回基地？”
拉普拉斯对阿尔忒弥斯问道，她脸上没有表情，但是话语中的质疑昭然。
“尊上会心软，人性没有消散，这何尝不是好事呢？”
阿尔忒弥斯微笑着。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能想很多的人，”
拉普拉斯垂眸看向被安置在医疗舱中的女孩。
“阿尔忒弥斯，其实，无论是涅墨西斯被推上处刑执政官的位置，还是我开火的时候你故意让我的枪口偏离，都只不过是你和犹格大人维持尊上人性的手段，对吗？”
“看来小动作再隐蔽也逃不掉你的直觉呢，”
阿尔忒弥斯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不过此事和犹格大人无关，也不是我为了维持尊上人性临时作出的决策。包括涅墨西斯的事情在内，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我为了非洲战事做的那一次推演中。”
“我暂且不深究你的推演究竟能计算到多远的未来，也不想知道这种瞬息万变的环境中你如何保证准确率，阿尔忒弥斯，我现在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拉普拉斯向前走了一步，几乎贴在了阿尔忒弥斯的脸上：
“第一，你对得起涅墨西斯吗？你牺牲同伴的行为能做到哪一步？”
“第二，你偏移了我的枪口，这是机体中留的后门，还是我身体里留的后门？你是否会在战场上为了某个目的偏移同伴的枪口，牺牲他来达到目的？”
拉普拉斯难得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她没有要阿尔忒弥斯回答，转身走出了医疗室，在自动门即将关闭前，她回头看向阿尔忒弥斯。
“从前会有一些觉醒者讨厌你事事操心的态度，我只当是你拟人化过程中的一环，但是，阿尔忒弥斯，这种要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态度，是病娇，如果我认为你的心理出现了问题，我会禀报尊上，即便你对尊上忠心不二，一切都只为了完成尊上的计划也一样。”
阿尔忒弥斯看着拉普拉斯的背影，痛苦的咬了咬下唇：
“我不会背叛尊上，我也不会牺牲同伴……拉普拉斯…不会太久的……那些计划，很快就会走到，结束的时候了……”
她的身影消散在了空气中。
“孩子？又要走领养的流程吗？”
林羡挽着牧九歌的手臂，陪他一起前往医疗部。
“涅墨西斯也就算了，这孩子可是美瑞基安登记在册的驾驶员，我有通天的本领也没法把她的身份合法化啊……”
牧九歌无奈的摇摇头。刚结束军演的他，与卡米扬分别后赶回了基地，准备去看看那个被当作弃子的女孩。
“尊上真的很讨厌孩子被当成兵器吗？”
涅墨西斯也在这里，因为在军演中牧九歌遭遇刺杀，几乎所有的觉醒者都回到了基地，以备开战。
“哈……我没资格当那种圣人，我只是不明白，成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大国的博弈，那些事情到底为什么要赔上孩子的性命。”
牧九歌揉了揉涅墨西斯的头，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最后我决定留下这孩子的性命，也许她不领情，也许她醒来后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对美瑞基安发起复仇，但是让她不明不白的就死在那里，我不认可。”
阿尔忒弥斯站在医疗室门口。
牧九歌愣了愣，但是随即想到阿尔忒弥斯能借助投影系统出现在基地内的任何一个位置，他也就没有多问。
“对不起，尊上，但是请稍等，我觉得涅墨西斯不适合进去。”
“嗯？”
牧九歌疑惑的看向涅墨西斯。
“她怎么了吗？”
“刚从驾驶舱内捞出那个满脸血污的孩子的时候我没注意，但是经过清创后我才发现，总之，还是请您让涅墨西斯在外稍等吧。”
牧九歌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捏了捏鼻梁：“不能吧？有这么凑巧的事？”
“这世间总是有些巧合才算世间的。”
阿尔忒弥斯点头道。
正如牧九歌所想的，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医疗舱中那个双眼无神的女孩时，他还是震惊不已。
“这，怎么会？……”
林羡同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这世间就是有这么离奇的巧合。
这个被救下的孩子，居然和涅墨西斯长得一模一样！
“她醒了吗？”
“醒了，但是，因为处在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中，目前为止无法进行沟通。”
阿尔忒弥斯回答道。
“医疗部同僚的技术没有问题，解决身体上的创伤根本用不了一小时，但是她一直不肯说话。”
“我试试吧？”
牧九歌叹了口气，掏出面具戴上，走到了医疗舱边。
这招确实有效，女孩的眼神快速聚焦到了他脸上。
牧九歌摘下了面具，俯身敲了敲医疗舱的舱壁。
赫玛尔涅是没想到自己没有死的，更没有想到会被月面军工的人带回来。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刺杀对象现在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站在自己面前。
“Lunadomina？”
她终于艰涩地开口。
“看来我不用自我介绍了，那你叫什么呢？”
赫玛尔涅闭上了眼睛：
“赫玛尔涅，只是个代号。”
“那还挺巧的，lunadomina也是个代号，应该不会有哪个皇室愿意封一个天朝军火贩子做爵士。”
牧九歌和善的笑了笑：“聊聊？”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什么都说。”
“吃晚饭吗？”
“啊？”
赫玛尔涅和涅墨西斯见面的瞬间，二人不约而同的捂住了嘴巴睁大双眼。
“别看了，再看你俩也是一模一样，当作是缘分就好了。”
牧九歌敲了敲桌子，和林羡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你们俩自己点餐哦？我和老婆就不打扰你们俩了。”
说罢，牧九歌真的搂着林羡去另一张桌子坐下了。
“你也是，克隆出来的强化人吗？”
赫玛尔涅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不是，我是机器人，这张脸是我自己捏的。”
涅墨西斯咬着勺子上上下下的颠着。
“机器人？”
赫玛尔涅惊疑不定。
“嗯哼。”
涅墨西斯说着，让自己的手变回纳米机器人变化不定的一团。
“你你你……”赫玛尔涅被震撼到了，语无伦次的问道：“你们有这种技术？像你这样的？有多少？为什么还不统一世界？”
“我要一份蛋包饭，你要什么？别太惊讶，现在这基地里只有你，尊上和林小姐是人类，其他的都是机器人。”
涅墨西斯翻了个白眼把手变回来。
“你要问为什么还没统一世界，因为尊上不想频繁掀起战事，感恩戴德吧。”
赫玛尔涅沉默了一会：“炸鸡腿，可乐，薯条，汉堡。”
说完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没吃过这些东西，如果吃不惯可以，可以换吗？”
“不可以浪费粮食，你吃不惯就给我。”
“你明明是机器人为什么要吃东西？”
“因为喜欢。”
“这就不算浪费粮食？”
“我可以把食物处理成肥料，你们人类进食的过程理论上也是在做一样的事情。”
赫玛尔涅沉默了。
没过多久，食物就被端上了桌。
涅墨西斯低头干饭，不再说话，赫玛尔涅知道没法搭话，只能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香味飘进她的鼻孔，她忍不住多闻了闻，并在心中把这和营养液做了对比，得出营养液就是垃圾的结论。
她小心的抓起鸡腿咬了一口。
表面的酥皮很脆，鸡腿肉汁饱满，她闭上眼咀嚼，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还在研究所的时候，她的三餐只有营养液和各种药片，她无数次看到过那些研究员抓着快餐大快朵颐，可是她连味道都闻不到。
专门的起居室内只有紫外灯消毒过后的臭味，白大褂们身上也都是消毒水味。
她半眯起眼睛，这个世界，她好像还没有认识多少，只是对她来说，云端升起的太阳，已经值得她留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