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舟皱着眉头，问出心中的疑惑。
栾修武张了下嘴，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
佯怒道：
“我怎么练，你就怎么学！”
“哪儿那么多的问题？”
“只要你得到我的几分神意，不说将来遇见歹人，势必败之如披靡，对你的性命，亦有无穷的好处。”
王承舟听完之后，更加如坠五里雾里。
可见他发怒，也不敢犟嘴，只好跟着练。
却久久不得神髓。
栾修武瞅得直咂嘴。
心道：
你小子怎么这么笨！
你师姐只是得我稍稍指点，便能够突飞猛进，宛若天成。
你这样，我很难办呀。
不过，两人毕竟相处多日，再加上王承舟确实得到了老头儿的认可。
栾修武便把心一横，摆手道：
“停停停。”
“哎，教授你小子，可真是费劲！”
“这样吧，我把跟那位老道士偷学之时，听到的一段话讲给你听。至于能悟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啦。”
王承舟一阵无语。
心道：
你老人家可真不老实！
既然有要诀，为什么不早点儿说？
害得我瞎练一通。
不过，有真东西能学，他还是连忙跑了过去，探着脑袋听着。
栾修武背着手，望着远处苍翠的青山。
似乎，回忆起了久远的往事。
而后，低沉的声音响起：
“龙者，水中最凶猛之灵物，在卦属震为木，形本属阳，乃真阴之物也，取诸于身而为离，属心，心属火。”
“故道经有言：龙从火里出，又为云，云从龙，龙之天性，有蛰龙翻浪升天之势，抖擞之威，游空探爪缩骨之精，隐现莫测。”
“劲起于承浆，与虎形之气循环相接，一升一降，一前一后。以拳法之用，外刚猛而内柔顺，心内虚空，而心火下降，心窍开，而智慧生，即道家火候空空洞洞是也。”
老栾头嘟嘟啦啦的说了一大堆。
王承舟听得头都要晕了，又好像抓住了点儿什么，当即问道：“啥意思？”
“我哪儿知道！”
谁成想，栾修武瞪了他一眼，表情十分光棍，“当时，我只知道此段经意必定是修习龙形拳的要诀，便花了十二分的心思记下来。”
“一晃多年，虽然领悟了一点儿，可还是隔着窗户纸似的，朦胧不清。”
“眼下，我自觉劲力无双，却总是少了一点儿真意。偏偏小红缨仿佛天生就懂得其中意味，可又讲不出来。”
“搞得老头子我年近古稀，方觉自己不是个练武的材料啊。”
呃……
王承舟强忍住笑意。
这老头，是被自己孙女儿给打击到了，开始怀疑人生。
不过，这种话，也只敢在心里头说。
而后，皱起眉头琢磨道：“师父，那老道士一听就是不世出的前辈高人，咋会让你一个普通人把真经听了个一清二楚呢？”
栾修武一下子沉默了。
许久，才叹了口气，伤感道：
“或许，是人家不屑于被一个无知的牧童偷听吧。”
“毕竟，老汉我琢磨了一辈子，都没能悟透其中的真意。”
“听来了，又能如何呢？”
王承舟却摇了摇头，定定道：“师父，就不能是别人觉得你天资聪慧，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才故意让伱偷听去的呢？”
栾修武心神震动，呆立当场。
许久，才扼腕叹息，喃喃道：“狗日的，当初老子要有你这样的厚脸皮，现身拜师，怕是早就得道了吧！”
“喂，师父，你咋骂人呢！”
王承舟不乐意了，嘟着嘴道。
“哈哈哈！”
栾修武一阵大笑，彻底解开了心结。
栾红缨听着爷俩儿交谈，抱着红缨枪，眉眼儿也弯了起来。
王承舟被勾起了兴趣，抓耳挠腮道：“师父，拳经里说龙形与虎形循环相接，一升一降，一前一后，要不，你再教我一下虎形拳？”
栾修武一瞪眼，骂道：
“你个臭小子，龙形连三分都没学到，还想学虎形？”
“什么事情都得一步一步来。”
“哪儿有一口吃成一个胖子的？”
可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只好演示了一遍虎形拳，而后道：
“虎者，山中之猛兽，在卦属兑，为金，取之于身为坎，属水，肾属水。坎生风，风从虎，虎之天性，有离穴抖毛之威，扑食之勇。”
“故道经有言：虎向水中生，此形与龙形之势轮回相属，能通任开督，谓之水火交，金木并，四象合。”
“劲起于臀尾，发于涌泉，欲得不老，还精补脑。”
只是，说完之后，便皱着眉头站着，半天没有回过味儿来。
王承舟却眼前一亮，直觉恍然大悟，跳着叫道：“师父，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栾修武瞪着他，张着嘴，欲言又止。
“什么龙形与虎形轮回相属呀，还一升一降，一前一后，又是劲起于承浆，又是劲起于臀尾的，说的不就是任脉和督脉的气血流注方向嘛。”
“所谓后升前降，任脉的经络起于承浆，终于会阴；督脉的经络起于长强，终于龈交。承浆就在下颚，长强就在臀尾呀。”
“心火下降，就是气沉丹田；还精补脑，就是肾水上升。意思是，习练之时，不可逆其形式，要顺应人体自身的运行规律啊。”
说完之后，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栾红缨。
只见她用胳肢窝夹着红缨枪，轻轻拍起了玉手，笑容恬淡，一如苍翠的青山。
栾修武的身体却一阵摇晃，扶着额头，喃喃自语道：
“龙形提纵跳跃，有腾空之势，劲力却是向下的。气沉丹田，方能有所依靠，心境自然空空洞洞，无惧无畏。”
“虎形坐卧藏洞，有扑食之勇，劲力却是向上的，正应和了还精补脑之意，灵炁方能灌溉四肢百骸，诸邪不侵。”
“任督二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时间，老栾头仿佛着了魔，又好似悟了道，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
忽然，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禁不住仰天大笑。
苍老之中，显露出了无比的豁达，整个人都通透了。
不由得走上前来，拍了拍王承舟的肩膀，“朝闻道，夕死可矣。”
“小子，我年老体衰，已然不中用啦。不过，在你身上，我真的看到了光大形意拳的希望！”
“可惜呀，可惜！你这么好的脑子，要是匀给你师姐一点儿，不敢想，不敢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