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天道是不是有点太赖皮了……
楚戈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我是为了疗伤，你们以为我干嘛？唉，我这么正经严肃的天道，总是被自己的造物误解……”
天道被老婆打了。
秋无际恶狠狠地揪着他揍了一顿：“心情很好是吧，还卖萌，现在道尊躲入天外天，封闭天门，一堆后续还没完呢，你就开香槟，开、开、开香槟！”
楚戈抱头：“我进来了，他就没用了。”
“怎么没用了，难道你亲手抹杀？没这手段吧？”
“没……就算可以，我也没法这么做。毕竟写书要成故事，天帝好歹是经历大战的，有足够的理由圆，如果自己抹杀那就圆不了了，妥妥叫做烂尾，我要被潘达他们打死的。”
秋无际奇道：“那你怎么做？”
“其实这才是更早之时就埋下了根子的事。”楚戈微微一笑，伸手一点虚空：“你看。”
虚空骤起涟漪，仿佛形成一个屏幕，天外天的场景尽入眼帘。
…………
此前天帝的濒死一击试图击溃天外天，他之前派遣入内攻占天外天的金仙们都还没能来得及撤离，被差点一起爆了——这也是“天帝被域外天魔所侵、倒行逆施”的行为证明，楚天歌上位的法理依据之一。
道尊负伤而归，封闭天门，倒把这些混乱无措的金仙给瓮中捉鳖了。
也是他的“贫道自有主张”，若能把这些天庭金仙收服，自己还是一大势力，这势力并非和天道作对，实际上道尊此时想的已经是想据此和天道谈判了。
在此之前，道尊的几次操作都是挺符合天道用意的，偷袭佛祖、夹击天帝，包括之前楚天歌出使，他同意结盟。简直是天道安插的内鬼一样，没有他的“配合”，天道的布局也没有这么顺利实现。
无论他的配合出于什么目的，客观上是帮助了天道，这就是和谈之基，他又不需要像天帝那样独立一界，和天道没有本质冲突，天道没有斩尽杀绝的必要——事实上也杀不了，楚天歌秋无际都伤得厉害，其他人并没有威胁到他的本事。
天道大概率是要接受这个和谈的，至少短期内需要。
而事后要怎么再谋，还可以慢慢来。在听了秋无际的“我”之论后，他已经别有所悟了，很可能天帝佛祖折腾万载，真正第一个大罗的会是他道尊。
结果回到天外天，道尊就傻眼了。
整个三十三天颠倒错乱，混乱一团，哪里是哪里连道尊自己都认不出来。
比如其中一天，放眼炼狱之炎，魔物重重，炎千烈立于火中仰天狂笑，烈焰如鞭，鞭笞天下。万千魔物仿佛应和一般，齐声咆哮，魔焰滔天。
这不知是他的炎摩天，还是地狱界。
又有饿鬼蹒跚而行，有人在油锅里挣扎，有人被拔舌，有人穿刺于刀山。四处鬼哭之中，大悲盘坐中央，佛光隐现，轮盘流转，六道轮回之意隐隐散发。
这又是什么？
佛门六道轮回，怎么跑这来了？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颠倒错乱之中，他所熟悉的佛门地藏等金仙不知何时都在里面各据一界，天庭入内的金仙和他自己原先的下属四天王之类，也都纷纷占据一天，那仿佛在一刹那间，天外之天就变成了佛门的地狱之界，城头变幻大王旗。
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天外天？
上三天呢？
道尊心急火燎地找到玉清之天，却愕然发现原先炼丹的兜率天也并在了这里，两个童子懵逼地坐在丹炉边，不知所措。
好像这是他唯一能够掌控的一天了。
道尊没想明白这乱七八糟的形态是怎么造成的，要说天庭金仙们占据诸天还可以理解，本来就是天帝让他们来攻打天外天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炎千烈和大悲地藏这些人能轻而易举地把其中一天收拢融合，仿佛那本来就是他们的位面，已经经营多时似的。
攻占其实没关系，那对天帝重要，对他道尊可一点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属性”，那是道家之天就可以。所以天庭金仙的攻占，道尊连脸色都不怎么变，如今这种如同“炼化”“夺舍”一般的属性变化才要命，这意味着他所谓的道家势力根本就不存在。
天帝错乱阴阳之举哪能造成这个结果？简直莫名其妙。
正在道尊盘算着是不是挑选一天打回来，忽地感受到了有人窥视自己。
天道？
眼前虚空似有一道柔和的水波涟漪，形成水幕光屏，天道的注视透过光屏，凝在他身上。
道尊深深吸了口气，盘膝而坐，平静道：“父神何以教我？”
楚戈道：“你们从来不觉得奇怪吗，有人界，有天界，下方没有地府，上方却有了天外天，这在一个世界构图上显得很不对称，一般没人这么写。”
道尊默然半晌，神色有些古怪：“所以此界在父神原设之中，其实是地府？何以处于天界之中？且贫道入内，却是清气满天，毫无地府之意。”
楚戈反倒有些无奈：“因为在我最早的构思里，只有人界和天界，而地府是最后主角完成两界一统后才设立的，它一开始不存在，如果说存在，也是从天帝手中诞生，当然处于天界，并且是个未开的空白界，都是清气有什么奇怪的。”
道尊：“……”
“我刚刚开始做设定，还没写到这一步呢，你们从混沌初开之时就造反了。你在四象之争上没争过天帝和佛祖，却意外发现还有这么个未开之界，自以为是天外之天，便趁着他们着眼于四象，提前占据其中……却没有想过，你从头到尾占据的都是地狱？”
道尊怔怔出神，没说什么。
楚戈续道：“于是我在描写楚天歌出使所见天外天的时候，刻意地加入了地府特性，叠加在你打造的三十三天中。由于这里本来就是地狱，毫无违和感，你没有发现变化……当天帝错乱阴阳，我便趁势逆转天地，此时此刻，这里性质上已经是地府了。”
道尊低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但贫道有几个疑问，不知父神可否解惑？”
“嗯，你说。”
“为何贫道会被父神设置为三家之中最弱，并且后续无论如何发展下属势力，也没个金仙可言。按理说父神应该会更偏向道家，毕竟四象是道家之属，而秋无际也是道家水行，可见父神更偏心道家才对。”
“不错……如果你们能让我好好写天界，原设不是这样的。”楚戈叹了口气：“我的原构想之中，是会诞生大罗的，而你才是三人之中最早证大罗的一个。”
道尊微微动容：“愿闻其详。”
楚戈道：“此世没有人斩过三尸，但无论天界人界，却总有人把三尸挂在嘴边，这是为何？因为我设定里有斩三尸，所以深入每个人的认知里。我这个设定是给谁用的？本来是给你用的——道尊一气化三清。这不是初始就有的，是在后续剧情里展开的，你一开始就造反，没到你高光时，当然只能是最弱的一个。”
道尊的表情越来越木。
旁听的秋无际神色也很精彩，其实事情她很多都知道的，包括楚戈给三十三天加料，做好变天准备，她可是全程旁观的。但始末相连，才会感觉到这世事如棋，其实从很早很早就已经埋下了痕迹。
楚戈轻声叹息：“当三清广布天地，道家势力才会崛起，金仙辈出。而三清归一，即为大罗。顺便告诉你们，大罗在设定中，它还是金仙，只是金仙圆满的尊称，即使你们证了大罗，也脱离不了天道的，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气氛沉默了很久很久。
仿佛过了好几分钟，道尊才终于慢慢道：“贫道知道了。”
楚戈饶有兴致地看了他半晌，问道：“有没有一点后悔？”
“贫道适才就在想这个问题，最后的答案是无悔。”
“无悔？”
“嗯……”道尊笑了笑：“虽然走父神铺好的路，似乎前程锦绣，说不定最后还有一个很好的结局，可能就是我想要的两界崇道？可惜那不是我自己做的事。而贫道愚昧，瞎搞一气，反而竹篮打水，什么都没有……但那却是贫道自己做的事。”
楚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道尊忽然大笑起来：“说来求的什么我，这万年所为，岂不已经是我？”
楚戈道：“听你这口气，并不想谈什么了？”
“贫道在四象之争上，虽然没得到什么好处，但夹击它们，确实有我一份。父神身边两位孩子，看着贫道的目光直欲噬人，仇怨冲霄。我想父神是会为它们复仇的，没有放我一马的道理，既让自家孩子不满，又留后患。”
楚戈叹了口气：“看来你们几个，到了最后的时刻，确实比谁都明白。”
道尊微笑道：“贫道违逆万载，别无所报，让父神笔下无庸物，也算最后的补报吧。”
楚戈没说什么，伸手一点屏幕。
光屏皲裂。
白虎朱雀化作本体，恶狠狠地冲着道尊扑了过去。
楚戈不会让道尊养好伤的。
楚天歌秋无际虽伤，别人战力尚在，对付此时重伤的道尊，悬念不太大。
就在白虎朱雀扑出去的同时，炎千烈与大悲从各自之天回首而望，又很快消失，出现在道尊后方。
“你也尝一次围攻，便为果报。道之一脉，依然会在世间生长，你的玉如意将化玉清，成为新的道尊。佛道两极，各自竞争，谁都不要玩垄断。书中格局，自此定矣。”
”楚戈没有再看战局，拉着秋无际转身离去。
末路穷途的道尊，他自己也只求在决战之中陨落，而不是所谓的天道抹杀。
让父神笔下无庸人……
楚戈咀嚼着这句话，踏步东行。
“轰隆隆！”
玉清天剧烈的爆炸声中，楚戈已经到了天庭极东之处，那是“东极青华大帝”之陵，其实就是青龙之陵，和北方玄武之陵类似，啥都没有，只有青龙传承在此。
但这里伫立着最后一根天柱，玄武的最后一足。
将此足收回，四象就真正达成了最后的齐聚。
“书中剧情，落幕了。”楚戈抚摸着天柱，心中也有些喟叹感。
空落落的。
虽然具体在文稿上还没写完，那也就是几天的事了，其实精气神早都已经在这方世界里用尽。
书真正完本了，一个世界的完成，一个传奇的终局。
烟花散尽，虚构的秋秋依然活色生香地陪在自己身边。
这一刹那楚戈甚至都没有多少心思去在意现世那个天国降临的事情，心中滋味实不足以为外人道。
兴奋，疲惫，惆怅，缅怀……回味。
以及左手之中，握着的如此真切的秋无际。
秋无际始终跟在身边不语，此时才低声道：“真结束了么？是不是蛊神还没找出来？”
楚戈道：“是不是也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一直在回顾有没有漏下什么？”
秋无际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明明强敌尽去，反而有些心虚。”
“这就是完本的感觉。”
“……那蛊神怎么回事嘛？”
“我一直留着心眼，生怕此人会在我的布局之中造成不可测的变数，最终发现好像我在和空气斗智斗勇，这人压根什么事都没有做。”楚戈神色有些便秘：“在最后决战之局，我也不在乎了，因为他区区一个人界飞升者，实力再怎么也不足以影响决战……但确实困惑，他是怎么回事……怎么跟消失了似的……”
秋无际道：“现世之战未完，是否要在这里找答案？”
“嗯。”楚戈提振精神，收起天柱化为鳌足，藏进随身空间，又走回青华帝陵观测。
“这里就是天帝所能和现世有意念交流的缘故，作为青龙穿梭的起点，这里有一定的时空对接之能，以后如果我们打通两界，通道也就在这里。”
楚戈说着，有些喟叹：“天帝有私，他自己既出不去，便不愿意让现世之人得知修行法，否则我们面对的可就不是异能和西方魔法了，会是一群老外修士……算他一功吧，我才不愿意我书中修行被散布得满天下都是。”
秋无际失笑。
曾经炎千烈跑出去，楚戈都怕他把书中修行法泄露给别人，失去了自家小俩口的独特性。从这角度说，其实楚戈的控制欲非常强。
算啦，控制就控制吧。秋无际暗自撇撇嘴，问道：“既是天帝与现世的对接点，你这是……想在这里观测现世？”
“嗯，曾经在现世俯瞰书中，如今从书中俯瞰现世，没有什么谁大谁小，不过相对之世。”楚戈伸手按在玉棺上，沉吟道：“如今我在此世的能力，可尽窥时光之河，此前各地的状况，我们好像可以看个回放。”
秋无际心中震动。
那个菜菜的小老公……现在已经这么强了……
无怪乎楚天歌会说“现在我觉得他根本就是无敌的”。只要处于书内，他真的是无敌。
可自己心中却始终还是那个顶着榴莲初学修行的楚戈记忆更深刻，对他的认知都快比不上楚天歌深啦。
可能老妈看儿子就是这样的？
在秋秋乱七八糟的心思中，楚戈手按的玉棺似乎变成了中空的宇宙，仿佛棺中藏着无尽浩渺的星空，似有黑洞在星空之中扭曲吞噬，不断变幻着时光，穿越者无尽次元，淌流过未知时光。
秋无际的心神终于收了回来，惊诧地看着黑洞越来越亮，渐渐显出了熟悉的星球，熟悉的大陆与海洋。
楚戈的视角拉伸，越来越近，地点直接定向了……
半小时前的，日本。
“为什么在这？”
“山德鲁在日本组建黑龙会，可不是只为了拉到北极去做炮灰的，在日本的本土，必有所谋。所以他们的世界行动，只需要看看黑龙会就对了。”
几小时前的日本，长崎。
长崎，这个因为曾经被丢了一个胖子而着名的城市，数十年过去，此地的辐射已经消失，城市重新繁华。
黑龙会总部就在这里。
长崎处于九州岛西部，是港口城市，离日韩公海十分之近，当初黑龙会和楚戈等人的青龙趾骨之争便发生于此。
张奇人因为青龙趾骨之事借机上了一台阶，成为黑龙会的头目之一。后来又因为被拉到北冰洋做玄武事件的炮灰，集体被楚戈丢书里去，此役秋无际给一群黑龙会头目种下了暗手，从此张奇人彻底崛起，成为黑龙会的实权领袖。
当然还是“之一”，他做不了会长，无法实质掌控整个黑龙会。
除了华夏人的身份很难在日本做这么重要的社团领袖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在于，黑龙会本身就是山德鲁扶持而成的下级组织，是肩负着特殊使命的，并不是单在日本夺夺权就可以摘桃子的组织。
张奇人根本就是个“外人”，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