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卖艺，赚那三瓜俩枣为了生存，钱还算是喂狗么？只有不为生活的，纯粹为了玩玩，那才勉强可以说零钱喂狗。”钟逸道：“可见你另有收入，又不是最后的莫西干人，又何必学人血泪？”
吹奏者平淡地笑笑：“吹得怎样？”
钟逸道：“很好，感觉比原作还好，意境之中少了些悲凉之感，但沧桑不减，苍茫更浓，阁下是个有故事的人。”
“所以你站在旁边这么久，真就只是在听我的音乐？”
“是。”
吹奏者出神地想了好一阵子，才叹了口气：“知音不易。”
这句居然说的是中文，还十分标准……不对，也不算标准，“知”的翘舌想翘又翘不起来，在南江长居已久的钟逸第一反应是有点大胡建的味儿。
钟逸这次真的起了些好奇，本来不想问的话现在也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是个长生者？我感觉不出你身上的异能……难道异能比我强大这么多？”
这也是个怪事，钟逸被判定为S级，那是异能潜力，长生久视再牛逼，也不是超模，S级潜力确实正常。但实际上多的是评级比他更高的人异能还不如他的水准，因为他活得久，开发了很多年异能，精神力非比寻常。单论这一点的话，就连楚江流在他面前也不一定有什么优势。
他判定对方没有异能，那大概就真是没有异能。
可一个没有异能的人，居然一眼看穿他是个长生者？
吹奏者微微一笑：“世上能人异士多了，总是以自己既定的体系去判断事物，会吃亏的。”
钟逸上上下下地看了他半晌，忽然问道：“你中文怎么这么标准？”
吹奏者笑得更欢了：“我难道不是个黄种人？”
“印第安就是黄种人，但这跟华夏人是两回事好吧……”钟逸无语道：“不要告诉我你也认殷地安那说法，自古以来？”
吹奏者哈哈大笑：“说不定哦。”
钟逸面无表情：“行，就算是，反正我不在意，也不是和你聊这个的。”
吹奏者自顾自笑了一阵，终于道：“我不是印第安人也不是莫西干人。只不过我走遍世界，踏尽各洲，去看远离现世喧嚣的原始部族，最终看见这个已经族灭的原始部族，最后的残存者缅怀的沧桑，我觉得很有意思，于是coS了一下，不意惊扰了清听。”
钟逸皱起了眉头，这什么行为艺术？
那人悠悠然收起了乐器和碗，也没有太多和“知音”多聊的意愿，转身大踏步离开：“阁下也是一个孤独的旅者，故对这样的音乐心有共鸣，但人还是要活在社会中的，否则说是长生久视，实则与死何异？”
一句话说完，人已消失在远处的拐角。
钟逸闪身过去一看，连拐过的街内都空空荡荡，那人仿佛消失了一般。
钟逸紧紧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谁？
人要生活在社会中……那这人在社会中，又是个什么身份？
他慢慢转身，离开老广场，走进了远处的街道，过不多时，眼前已经是车水马龙的现代世界，摩天大楼高耸入云。
钟逸慢慢走进一座大厦，看着电梯数字一路跳动，直到三十几层，“叮”地一声门开，一家娱乐代理公司的招牌出现在廊道上。
钟逸的心思才勉强从刚才那个怪人身上收回，来到了现实。
这家公司里全是华人，是韩国大佬唐谨言“送”给他们用的北美据点。
公司如今表面上的业务只有一项，在北美推广《楚天无际》各项相关，包括电视剧、动画漫画、翻译，以及原声音乐。
其中翻译有点娘海外站自己在负责，这家公司搞的是实体出版，也不知道有什么屁用。
也不知道是唐谨言自己的业务操作呢，还是纯属楚江流假公济私。反正两人都不在这，钟逸知道这个公司的根本意义是大家寻找白虎的支点，里面多的是特种人员，目前来说，半个负责人是自己。
至于娱乐项目，目前的情况看，这推广极为艰难，基本只能在唐人街有点浪花，其他地方狗都不看。
单纯从赚钱角度，算是赔到姥姥家去了。
各种项目之中，相对好点的似乎是音乐。好听就是好听，各国风格再不一样，优美的音乐一样能入人心，声音可是最初始的“道”之一。
就像是那莫西干人的音乐，人们没见过的乐器、没听过的调子，一样能在中文网络红起来，成千上万人随着乐声，心思被带入那苍茫的背景里。
秋无际的音乐，应该也可以。
“今天数字专辑销售上了百万，比预计中的好多了。”
“这都多久了才上百万，唐总的指标差很多啊。”
“要看环比，这个月确实好很多，口碑起来了，有不少美国佬还特意在电台问这是什么歌，一开始有人说是日本歌，被骂了。”
“Youtube功劳不小，播放量很高，传出来了。”
“cd那边怎样？”
“cd不太卖得动，反倒黑胶卖了点。”
“有品味啊……”
“电视剧那边呢？”
“那边也就唐人街有播放量，动画也一样。漫画索性没人看，哦，网上有点，总体不行，单行本几乎卖不出去。”
“不知道怎么跟唐总汇报……有点丢人。”
员工们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地传到钟逸耳内，钟逸微微笑着：“没事，我和唐总说。”
其实总体看起来好像势头向好……钟逸才没多高的期待呢，这尼玛楚戈屁都没做，又要白赚一份钱了还想咋地？
“啊，钟总你来了？刚才有人来找你，见你不在留了一张名片。”
助理小跑过来，递过一张名片：“说让你有空找他。”
钟逸接过名片看了一眼——xx娱乐公司总经理比尔·卡特。
“……”钟逸有些哭笑不得：“理论上我是公司最高权限，但我对娱乐推广之类的事情一窍不通，这块不是有王总在负责嘛……嗯，严格来说我负责的难道不是安保么？”
助理很是无奈：“我们也这么和对方说的，对方坚持要见你，说是老朋友。”
钟逸怔了怔，收起了名片：“我知道了，有空看看。”
钟逸确信自己没有这名字的老朋友。
不过说起北美有没有老朋友……那当然是有的，只不过好久好久没有联系过了，已经失联，也不再熟悉。这个所谓的老朋友，更可能是楚江流他们的行动有了进展的体现，北美的风云即将开启。
钟逸看着窗外云朵，不经意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吹奏莫西干人的。总觉得他才会更与自己有共同语言，相比于其他老朋友，他更在乎那个人的身份，到底是谁。
“装修公司找好啦，施工队也定下啦，老朱说是他朋友，放心可靠~”
傍晚，秋无际怀揣一只猫，还要大包小包地拎着各种食材果蔬回家，在门边换鞋的时候就开始叽里呱啦：“明天一早我自己去进水泥，听说能省不少……”
楚戈正靠在沙发上看今天新剧，见状忙过去接东西：“咦？朱雀呢？”
“给萌萌养了，本来就是打算让它教萌萌的吧？”
“嗯对……它和萌萌太适配了。”楚戈一手提溜着猫，一手接过水果：“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
“有新季水果啊，看着可爱就多买了点，这个野红莓，每年就这四五月份有一点~书中世界我们叫pao，小时候可爱吃了呜呜呜没想到现世也有啊，之前都没看见，我还以为只是书中的东西呢。”
“emmmm书里的大部分植物，除了特殊的仙草仙果是我编出来的之外，基本的生态物种还是完全按照我认知的现世事物产生，所以我们去印尼看见的那些热带植物在书中很少，基本都是华夏常见的东西……至于称呼和口音……”楚戈挠挠头：“咦对哦，你们的口音很像我，我才刚发现……”
“这当然也是按照你的认知演变的嘛，你自己都不熟悉的口音当然不会出现在书里。”秋无际倒是很无所谓，扑通扑通拎着东西去了厨房：“水果你摆茶几上，该放冰箱的放冰箱。”
“知道了。”楚戈一把将猫随手一丢，拎着水果去茶几。
小猫：“?”
你们没有养宠物的意识就不要养好吧！
那边楚戈还在自顾自玩梗呢：“原来书里是一整个世界的胡建人啊，广东人狂喜？”
秋无际在厨房里回应：“也不至于吧，我看十万大山的巫族什么的，你按照少数民族部落写的？有特意落笔去描述过，就不会是自然生成的模板了吧？”
“十万大山里复杂呢，我用了些少数民族的风情，还杂合了一些其他原始部落的感觉，比如非洲部族和印第安人什么的。”楚戈叹了口气：“可惜见识少，味儿没写出来，尤其是楚天歌见叶小竹的场面，最终还是搞成了一个教派黑斗篷这样的模板，挺可惜的。”
“好啦……”秋无际失笑：“你又不是写名着的，差不多就行了，还自我要求越发高了？”
“那可不，我可是要写个老婆自己用的。”楚戈走进厨房，习惯性地抱住秋无际的腰。
回来就换上居家装、挂着小围裙的秋秋好可爱啊。
秋无际扭动：“别闹，切菜呢。”
“我们要不要挑战一下，一代剑仙在做事儿的时候切菜手抖么？”
“……哥屋恩，滚！”秋无际一脚跺在楚戈脚背上，恨恨道：“我外面忙了一天回来，你就想这个！”
“我如果不想这个，你怕是要拿刀砍我了。”
秋无际迅速转移话题：“你蹲家里一天，字码得怎样啊，一天天的精力这么旺盛……”
“还行吧，冥界正在构建，目前看来道尊也没发现。这块铺垫完，就该写楚天歌又入天外天搞事去了。”
秋无际“哦”了一声，继续切菜。
楚戈倒是奇了：“不问具体？”
“嗯，就像上次一样，你发挥就是，我在旁看着挺惊艳，提前预知了反而没劲，跟看剧透似的。”
“怎么我感觉你是兴致不大了呢？”
秋无际切菜的动作暂停在那里，微微抬头想了一想，笑道：“还行，起码我真身此时在真武寝殿里潜修钻研，颇得其趣。”
楚戈道：“有没有略显寂寞？”
“有啊。”秋无际回眸轻笑：“晚上有没有打算进去陪她？”
楚戈眨巴眨巴眼睛。
不吃干醋了？
秋无际柔声说着：“我在等你，把她接出来……哪有什么纵横天下，哪有什么大帝之威，从来都只是困于囚牢，只能苦苦等着你进去相见的孤独小女人而已……还好尚有一缕游魂在此，和你为家，以慰相思。”
这是连精分也不精分了，把自己“分魂”的概念定好了？
楚戈此时心中也懒得想太多，秋秋的话语漾进了心里，漾得人心里麻麻的，软软的。他只能给出最庄重的、也是重复过很多次的保证：“放心，我一定会贯通两界，把你从书中迎娶出来。”
秋无际咬着下唇，忽然伸手把前方的窗帘拉上了。
楚戈：“？”
秋无际回眸，媚眼如丝：“不就是想在厨房么……想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楚戈：“！”
饭有什么好吃的，傻子才选吃饭！
厨房里很快响起了靡靡之音。
客厅一只小猫踩着醉步，一摇一晃地跳上沙发，又跳上茶几，把野红莓吃了个一干二净。
这俩口子是根本没想过身边还有人啊！眼里就只有对方，想都没想过背的，不会养宠物就别养啊，我是来做猫的不是来做狗的，为什么要吃狗粮？还是涩情款！
让你们正事儿不做，就知道打架，吃光你们的东西！
气死猫了！
还不如跟傻鸟一起去朱萌萌那里混呢，她那里肯定伺候得好好的，胸膛还特温暖呜呜呜……
其实小猫还是把生活想得过于灰暗。秋无际的胸怀也没比朱萌萌差，一样的柔软且温暖，在楚戈码字的时候，秋无际还是天天抱着小猫不离身的。猫头从沟里钻出来，看着秋无际不是在刷剧就是在吃果果的蠢样子，觉得这生活实在太消磨人心了。
就跟她温暖的沟里一样消磨人心。
出门的时候，秋无际也是把它抱上抱下，去买水泥买砖头，跟人谈价，砍得脸红脖子粗。
然后还要去别墅里虎视眈眈地亲自监工，生怕别人偷懒把她砖搞歪了的臭模样，小猫一直在想，这也就是仗着她长得好看，要是长得跟大妈似的，岂不是妥妥一个黄脸婆吗？
不对，也就是仗着她抱了一只可爱的猫，多少人是看在这只猫的份上不跟她斤斤计较的？
哼。
“那个破工地有什么好看的，真是。”无聊的时候，小猫会去隔壁串门子，反而是这边的朱萌萌让它感到了几分修行者的味道。
她盘膝坐在卧室里，朱雀化作一个红发妖娆的女子身影，面对面坐着，各自伸掌相抵，看似在传输什么。
看上去朱萌萌的修行倒是要进入正规了，颠倒了属于是。
这个本来是白虎脑补中自己和传人之间应有的场景，结果来了这么久，自己始终只是一只猫……
有别于万年来的争斗与血色，那俩口子根本不想要白虎，只是想要一只猫……
可是……好像是不是挺好？
“贼秃骗我！”那万年回荡的怨戾，日夜撞击着封印的痛处，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消失无迹。是随着佛祖的陨落而褪色？还是在这区区几天的小猫生涯里忘却。
白虎知道自己不能忘，自己的骨骼身躯还在外敌之手。
它也知道楚戈没有忘。
他殚精竭虑坐在电脑面前，连门都没有出过。
或许只不过是因为他担起了所有，于是别人就可以安宁？
在自家的新房渐渐有了装修模样之时，楚戈的铺垫终于差不多了，运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下了关键的引子：“钦天使阁下，陛下请您相见，有事相商。”
楚天歌从一堆简牍里抬起头，身上玄仙后期的光芒一闪即逝：“是佛国新政又有乱子么？”
“没……大悲佛祖掌控甚好，陛下好像是说天外天的事情。”
楚天歌合上了手中功法，低声自语：“佛国之事至今才几天呢，道尊之役就要开始了么？他这是不想休息了啊……”
楚天歌好歹也是个“穿越者”，肚子里的还是有一摞的。
按照他心中的认知，刚刚过完一个大剧情，中间肯定需要一大段过渡内容的。比如说佛国怎么在大悲手里渐渐变样、怎么改造变质后的教义、怎么同化被楚戈加入的印度佛教甚至干脆就是完全不同体系的印度教内容……
楚戈的腾笼换鸟2.0版新天界，固然为他的大局起了极大的作用，可显然留下了一大堆尾巴要收要圆，他需要花费大量的笔墨在这上面自圆其说，同时也是他“群像”之中的大悲角色展现。
当然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