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涵微微拉下墨镜，声音有些清冷：“嗯。”
赵梓骆无所谓，印象里，她就是这个性格。
凌晨两点的机场没有太多旅客，大多都是匆匆来匆匆走。两人拉着行李箱一路无言，直到坐上了租的车，李楚涵才取下墨镜：“两年了。”
她好似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是嘴唇张了张，什么都没说。
车开动了，窗户上灯光如萤火般流过。
赵梓骆没有开口，李楚涵的情况他在来之前已经了解过了——太容易找了，网上全都是她的绯闻。
18岁以《星辰》一首歌成名，19岁时如日中天，被称为小天后。
可就在她大红大紫的时候，抛弃过她的生母找了上来。
以赡养费为由，每个月要三十万。多次将她告上法庭，在乐坛引起了巨大波澜。
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她的事业，被她的亲妈一手推入谷底。
实惨。
“还好吗？”他定了定心神，随口问道。
“不好。”李楚涵沉默片刻，淡淡道：“半年前，就再也没有词曲作家给我写过歌了。”
“公司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处理好家里的事，要么退出乐坛。”
“在我处理好之前，我不会有一首歌。”
她顿了顿：“我……处理不了。”
处理不了，就只能退役。
娱乐圈就是这么残酷。
李楚涵的声音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很快恢复如常：“可就是这样，我妈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们曾经交往过的照片，只有她和我的养父母看过。”
“除了她，我想不出谁还有这些照片。谁有发出这些照片的动机。”
气氛有些沉重，赵梓骆轻咳一声，想舒缓这种气氛，和平分手的昔日恋人重逢不应该是这种画面。
“万一是我发的？”
李楚涵终于笑了。
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一眼赵梓骆，没说话。
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还不知道你？
看来舒缓的手法并不高明……赵梓骆连忙转移话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李楚涵轻轻抿了抿红唇：“一周后，我的告别歌友会。还没有发通告。只是尝试发了几个小群。”
她看了赵梓骆一眼：“要来吗？我可以给你票。”
赵梓骆哦了一声：“看来空票很多。”
李楚涵苦笑一声。
她轻轻摇下车窗，秋日凉风吹来，她忽然听到一句话：“想红吗？”
她转过头，疑惑地看了开车的男人一眼，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梓骆目不斜视：“你不明白吗？”
“你走到这一步，还是因为自己不够红。”
“你说是小天后，当年也连续红了一年左右，但真按照娱乐部门下发的规定来算，你就是个二线逼近一线的歌手。”
他连珠炮一样说了下去：“如果你是真正的小天后，遇到这种事公司绝对不会放弃你，而是拼命为你挽回！有了公司控制舆论喉舌，你亲妈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们之所不管，因为你的价值还不够他们为你投资这么大。他们的内部评估上，你的潜力差不多到此为止。你仔细想想，你这两年有和什么知名词曲大佬打好关系吗？”
“没有吧？”
李楚涵仿佛不认识一样看了他许久，随后自嘲地笑了笑：“所以，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歌手人前光鲜，但身后的词曲作家才是真正的大佬。没有他们的支持，任何歌手都不可能有所成就。
可她就是一个山不来就我，我也不去就山的性子。
滋……车忽然停了下来。
赵梓骆翻了翻自己的手机：“给你的。”
“你的声音穿透力很强，很清亮，我觉得这首歌应该很适合你。”
李楚涵接了过来。
对方用的是“歌神”app，这是一个可以准确使用五线谱的音乐编辑软件，方便创作人随时能记录灵感。不过，现在对方拿过来的只有简谱。
“你写的？”她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刻看：“我还记得高中你给我写过‘向阳花，’成为班级笑谈一个月。”
你还记得这事儿呢！
赵梓骆翻了个白眼：“你看不看？不看还我！”
新手大礼包不要也罢！
“谁说我不看？”看到赵梓骆伸手，李楚涵哼了一声，转过身子，将目光放在了手机上。
良好的音乐素养，让李楚涵只是扫了一眼，就轻声唱了起来。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自己漂流的痕迹……”
刷！刚唱完第一句，她就惊讶抬起头，愕然看了赵梓骆一眼。
赵梓骆挑眉，抬了抬下巴。
李楚涵转过头，继续哼了下去：“迈出车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犹豫。”
“不禁笑这近乡情怯仍无可避免，而长野的天，依旧那么暖，风吹起了从前。”
哒……手机被扣在了腿上，她红唇微张，收敛了笑容，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赵梓骆，许久才说道：“你写的？”
“嗯。”
“原创？”
“对。”
李楚涵眨了眨眼睛。
她的音乐素养摆在这里，只是听前几句她就知道，起码这几句比起她曾经的主打歌丝毫不差，甚至更胜一筹的爆款歌曲！
这……真的是当初写出五音不全的向阳花的男人？
她脸色严肃了起来，拿起手机继续哼唱：“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继续精彩！
这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好歌！
她的呼吸有些粗重了，这样的一首歌对于现在的她，就是久旱逢甘霖。她的声音已经从开始的随意哼唱变成现在的全情投入。
“这样的歌，我不应该用随意的态度去对待！”
冥冥中闪过的意识，并不妨碍她的发挥，她的声音如同山泉流淌，泌人心脾：“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流连，翻过岁月不同侧脸，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仿佛看到了春日。
看到了离别。
看到了那些迷失的，珍重的。那些挥之不去的，和那些曾经的憧憬。
手机上只有这几句，她不舍地放下了手机。没有开口，心中已经五味杂陈。
“我听得出来这是一首写感情的歌，但我却从中听出了离别的意味。”
翻过岁月不同侧脸的自己，万般流连与舞台上的光辉，如今却又坐在了生自己养自己的秦海市。
甚至站在自己的前男友面前。
“太适合了……太适合我的离别歌友会了！可是……他怎么能写出这么细腻的歌曲！”
“曲，词，完全统一！意境悠长，这……这真的是向阳花能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