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大败
隆科多身为大军统帅，虽从未真正指挥过大规模战役，但好歹也曾带兵多年，且还跟着康熙打过葛二蛋。
这行军布阵不说无懈可击，却也算得上中规中矩，至少他没有将战力低下的兵勇安排作为前军。
按隆科多的布置，前军一万江南绿营加一万江南兵勇，既保证兵力，也保证战力。中军则以剩下的五千绿营加五千八旗步军为主力，两万兵勇作为补充，合计三万大军。
最后四万江南兵勇则全部充作后军，既可在局势明朗时扩大优势，也可在局势不利时作为生力军。
哦，还有五千八旗步军带一千八旗骁骑，这些是备军，也是隆科多最后的底牌。
属实“算无遗策”了。
可隆科多还是忽略了……不对，他没有忽略任何事，单从排兵布阵到临场决策，他都没有太大的失误，在战力有限的前提下，他所作所为已然算的上是一个合格将领了。
但奈何他碰上了明军，或者说碰上了朱怡炅和杨恭这两位人才，前者不仅搞出了跨时代的加糖火药何手榴弹，后者打起仗来更是天马行空，想到什么玩什么，手榴弹炸城、当面爆破全是他的即兴发挥。
这两相一结合，当场便打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战场上措手不及，还是军队整体素质本就有差距的前提下。
没有任何意外，清军前军大溃，且先溃败的还不是那些兵勇，反而是用来看住兵勇的绿营精锐。
这些训练有素的绿营精锐裹挟着其余兵勇，有如明军马前卒一般，迅速朝后溃退。
后方的中军甚至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到原来的自己人反而举起屠刀挥向了自己。
片刻间，清军中军便被前军完全冲垮。
什么绿营，什么八旗，全部成了乱军的一员。
兵败如山倒。
而这时，清军沉寂的后方终于有了动静，那作为备军底牌的一千八旗骁骑忽然策马冲进了战场。
不过现在战场形势早已明朗，清军兵败如山倒，这时候想要仅靠这一千骑兵，就扭转超过十万人的团战局势，基本算是痴人说梦。
不是谁都是李二凤，这里也不是虎牢关。
但隆科多不甘心，而且他也必须去赌。
用这一千骑兵去赌，那五千步军倒是不必出动，因为肯定冲不进去，进去了也聊胜于无。
此战若败，南京乃至整个江南基本就算是完蛋了。
从南京到苏州一条线，几乎可以说是一马平川，明贼只需长驱直入就能直捣黄龙。
而南京却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再拉出十万大军，就算拉出了，战力能到现在的十分之一都算顶天了。
连现在的十万大军都打不过，还能指望南京能打的过？
被隆科多当作最后翻盘希望的那一千八旗骁骑开始策马加速，很快就冲进了战场，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冲杀明贼军阵，使其大乱，配合己方军队反败为胜。
当然，这时候战场上的清军早就被压着打了，便是那五千八旗步军，也已经被溃散的绿营和兵勇给完全分割。
清军的抵抗早就不成气候。
后方督战的杨恭手持千里镜看着战场上的局势，他也看到那一千入场的清军骑兵了，尤其那个盔甲样式：“八旗骑兵？看来这就是那位康熙钦差隆科多的底牌了……”
一旁的翁飞虎听到骑兵二字，连忙说道：“杨帅，快快下令叫大军回撤，绝不可与伪清骑兵正面抗衡啊！”
杨恭却是头也没回，直言呵斥道：“临阵撤退，兵家大忌，翁副将，你是想我军大败吗？”
翁飞虎说：“可是伪清骑兵……”
杨恭说：“不过是一千伪清八旗骑兵罢了，本帅相信他们，而且这时候再说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
两人说话间，混乱的战场上，那一千八旗骑兵一路连砍带杀，很快迫近了明军军阵。
而根本后世排队枪毙的计算，实际只需一排步兵用肉墙阻挡，骑兵就冲不起来了。
这一千清军骑兵很明显也遇到了这个情况，千骑全副武装的八旗骑兵迅速冲入明军军阵，轻而易举就撞翻了一大片拿盾结阵的明军。
但同时，他们战马的冲劲也被抵消了。
穿插其中的明军长矛兵在长官一声令下，迅速朝前刺去。
数十名清军骑兵没反应过来，座下战马当场被捅了个透心凉。
这些战马吃痛之下瞬间扬起前蹄，当场踩死踩伤数十明军，但同样的，踩完以后，这些战马直接横倒了下去，上面的骑士摔下马来，被明军当场捅死。
剩下那些骑兵见状作势要跑，也继续寻找战机。
只可惜，明军却是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明军军阵，那些火铳兵迅速退至后方，并把刺刀换下，随即装填子弹，瞄准开枪，一气呵成。
后方为数不多的明军弓箭手同样也是快速弯弓搭箭。
这一轮下来，清军骑兵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折损上百。
不过清军骑兵也在这波折损之下成功跑了起来，他们迅速与明军军阵拉开了距离，并不断来回助跑加速，寻觅战机。
运气不错，很快他们便找到了明军阵型一处显眼的薄弱点。
那里居然一个拿盾或者持枪的明贼士兵都没有。
于是乎，清军仅剩的八百余骑兵开始不断助跑加速，这支北方骑兵渐渐冲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至近前，甚至眼里都已经看到自己杀穿明军，于战场力挽狂澜的画面了。
忽然间，数百黑色锤子（手雷锤）从天而降，不，似乎是从前方的明贼军阵里扔过来的。
力气还不小……
“嘭嘭嘭~”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这些战马虽都是经受过专门训练，对炮火并不会过度敏感，但再不敏感，近距离几乎贴脸爆炸。
除却被手雷锤直接炸死的，剩下的战马全都受惊之下当场发疯，不少清军被从战马上强行甩下，有些落地以后甚至还挨了坐骑一脚，当场一命呜呼。
被隆科多寄予厚望的一千骁骑就这么完犊子了，前后时间差连半刻钟都不到，清军的骑兵甚至只来及冲了一波就全军覆灭了。
这下，身在战场后方的隆科多俨然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这可是整整一千骑兵啊！
还是皇上专门调拨给他的一千京营骁骑，不论战马还是士卒，那可都是精心挑选，他是有想过这一千骑兵怕是很难扭转战局，至多也就杀伤些明贼。
哪曾想这没能杀伤多少明贼也就罢了，反而还败的这么惨，一千骁骑竟全部折在了里头。
甚至还是折在了明贼的轻步兵手里，隆科多有观察过，这伙明贼压根就没有重型甲兵，所有士兵着甲都是铁甲或是皮甲这种轻甲。
一千骁骑连明贼的轻步兵都打不赢，还被反手打了个全军覆没。
明贼扔出的那些黑色爆炸物，威力当真有这么大？
还是说，明贼真有妖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世上哪里来的妖法！
隆科多身旁总兵一级的清军将校尽皆摇头呢喃，忽然间，隆科多的亲兵发觉自家大人猛地将腰间宝刀抽出：“皇上，奴才愧对朝廷啊！”
说罢，就要自刎。
然而，他的亲兵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拉住。
“大帅不可啊！”
这边亲兵把隆科多抱住了，另外几人也都回过神来，纷纷劝说起来。
“大帅三思啊！南京还需要大帅，还请大帅看在南京臣民的份上留得有用之身。”
“是啊！大帅，此战罪不在您，皆因明贼太狡猾，明贼的妖法太过骇人！”
“大帅，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尽快撤离，回至南京安排布防啊！”
“大帅……”
一行人连番劝说之下，原本还要寻死的隆科多似乎也是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缓缓将手中腰刀放下，这才叹了口气：“也罢，传本帅军令，全军撤退，能退下来多少，就看天意吧！”
言罢，他直接在亲兵的搀扶下翻身上马，随即头也不回的带着亲兵率先撤离了战场，那作为备军的五千八旗步军以及其余总兵将校紧随其后。
没人注意到隆科多放下腰刀时，对着脖子的位置是刀背。
没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