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小二上酒
陆原到凉州时，时间上又过去了两个月。
孤身入王庭时，他已经是大金刚境，只论赶路，凉莽之间，不过一日光景。
南下入北凉时，他已斩出佛门化身无天，仅凭一口初学乍练的浩然气，和普通游学士子无异。
一路走来，车马劳顿，让他感受到久违的疲惫与辛苦。
“怪不得张圣人曾言：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古人诚不欺我！”
不错，这话也是儒家初代圣人张扶摇说的，雪中世界，不少孔孟口中的传世名篇，皆出于此老之口。
儒家立德立言，已经被此老玩的顺溜无比。
这一路走来，陆原的收获也很大，从王庭至凉州，陆上距离，何止万里？
陆原胸中那口浩然气，也因此变得更加凝实坚韧。颇有无所不包，无所不至，至阳至大之感。
虽然离真正的口含天宪，言出法随，还相差甚远，但已颇具神异。
北方尚武，无论北莽还是北凉，路上多见提刀带剑之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简直稀松平常。
这一路，陆原虽说低调，亦是遇上了数次冲突，因为对手实在拉胯，三四品的高手都少。
陆原并没有召唤白蛟分身，而是提三尺剑，蕴浩然气，自行解决。
如此，便来到了凉州重地，陵州城外十五里地，一个挂杏花酒的摊子。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点了三两小菜，就着杏花美酒，陆原吟诵了这一句。
发现体内的浩然气毫无反应，陆原心中底骂一句：“妈蛋，又被人截胡了。”
雪中世界，虽没有孔孟，李杜等人，但也有与之相媲美的张家圣人等风流人物。
是以不少传世名篇，都已出世，别的不说，曹操的《观沧海》在这里，就是张家圣人所作。
所以陆原想吟诵几句千古名篇装一装的想法，直接胎死腹中。
一路走来，只有在一处深山里的破败古寺内，题于寺庙墙壁上的“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让他体内的浩然气有感而动，精进不少。
不得不说，修行一途，越往上越是艰难，是以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总是少数。
绝大多数江湖武夫，多是陆原一路南行时遇上的货色。
徐骁当年能马踏江湖，多赖于此，毕竟百年一代，又有多少人能成为一品宗师呢？
但是今后就不同了，随着黄三甲将春秋气运导入江湖，离阳江湖未来十年内，将会呈现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武林盛世。
二品不如狗，宗师满地走，便是陆地神仙。
天上的、地上的，也会如下饺子似的，没完没了。
雪中初期，天下十一王明寅就能打的徐凤年嗷嗷叫，放在后期，也就是在一旁看戏的背景板。
连插手大势纷争的资格都没有！
陆原想着想着，思绪飘飞出去，就在他神游天外之际，官道有上一老一少施施然走了过来。
老的背负着一个被破布包裹的长条状行囊，衣衫褴褛，一头白发，还夹杂几根茅草，弄个破碗蹲地上就能乞讨了，牵着一匹瘦骨嶙嶙的跛马。
小的其实岁数不小，满脸胡茬，一身市井麻衫，逃荒的难民一般。
“老黄，再撑会儿，进了城回了家，就有大块肉大碗酒了，他娘的，以前没觉得这酒肉是啥稀罕东西，现在一想到就嘴馋得不行，每天做梦都想。”
瞧不出真实年龄的年轻男子有气无力道。
仆人模样的邋遢老头子“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缺了门牙的黄牙，显得贼憨厚贼可笑。
“笑你个大爷，老子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年轻人翻白眼道，他是真没那个精神气折腾了。
这主仆二人，自然就是上演劣马黄酒六千里，如今才堪堪归来的徐凤年和剑九黄两人。
行至小摊边上，徐凤年实在是筋疲力尽了，闻着酒香，闭上眼睛，抽了抽鼻子，一脸陶醉，真他娘的香。
一发狠，他竟是走了进来，寻了一处空座，一屁股坐下，咬牙使出最后的气力喊道：“小二，上酒！”
生意忙碌的店小二原本听着声音要附和一声“好嘞”。
可一看主仆两人的装束，立即就拉下脸。
这店小二还算厚道，没立马赶人，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道：“我们这招牌杏花酒可要一壶二十钱，不贵，可也不便宜。”
徐凤年喘着气道：“没事，自然有人来结账，少不了你的打赏钱。”
“打赏？”店小二扯开了嗓门，一脸鄙夷。
徐凤年只好苦笑，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道：“这位朋友，若不嫌弃，过来拼个桌如何？”
徐凤年把眼一看，一个腰间佩剑，一身青衫的儒生，手持酒杯，朝他招呼了一句，这人自然是陆原。
“那就多谢兄台了！”
徐凤年也不客气，他并不觉得有人能在这陵州城下，对他不利，虽心有疑惑，但仍是一屁股坐在了陆原身边。
剑九黄见状，亦是朝陆原露出标志性的笑容，而后坐了下来。
“儒生，大约三四品修为，会些击技。”这是剑九黄对陆原的评价。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松紧惕，武夫的直觉提醒他，面前的这个青衫儒生，似乎没那么简单。
两人坐下以后，毫不客气，一顿胡吃海喝，徐凤年爽气，又点了七八样硬菜，上了三壶杏花酒。
“真是痛快，总算是活过来了！”
一饮而尽以后，徐凤年才对陆原道：“在下徐凤年，这位兄台，不知怎么称呼？”
“我姓陆，单名一个原字。”陆原接着道：“你们吃的，有点多啊！”
“有问题么？”这点钱粮，对他徐凤年来说，自然没有放在眼里。
“我带的钱不够。”陆原取出自己的荷包，翻出近百枚铜钱道。
徐凤年脑子一转，便知他们这一顿少说吃了三四百钱，陆原手上这点钱，确实不够。
徐凤年颇为尴尬道：“陆兄，莫若再等一会儿，我家里的人，随后就到。”
他这倒不是空话，以北凉王府的能耐，他刚踏入凉州地界，怕是就被发现了。
此刻，来迎接他的北凉铁骑，怕是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