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倒不见慌张，只是顿了一下，笑着说道：“什么雅的，我不认识。”
厉沉也没再问她什么，说道：“你帮助她从医院洗手间逃跑，她答应给你一笔钱？”
他这话虽然是问她，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同志，你可真会拿我这个老太婆开玩笑。”李娟干巴巴的一笑，然后解释道：“我就是一个扫地的，哪有这个本事，你就算借我胆子，我也不敢啊。”
厉沉也没在逼问她，只是缓缓说道：“李同志，你父亲是大学老师，母亲是翻译，当年你是以第一考上的高中，又以优异的成绩上了大学，然后一直从事小学的教育，动荡时期，你毅然决然的辞了工作，捐掉了所有财产和丈夫去了海岛，哪怕在海岛劳作，你也是队里数一数二的。”
李娟：“你想说什么？”
厉沉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她暗自攥紧的手，然后才开口道：“所以，你不用妄自菲薄，您很有胆量，也有这本事。”、
说实话，他拿到这些资料的时候，不由有些佩服这位女性长辈。
在当时那个动荡的年代，作为人人喊打的资本家，主动选择捐掉全部身家的还是少见。
即使最后还是留不住，但当时的情况，没有人会未卜先知。
人都是自私的，又有多少人真的愿意放下祖辈积累下的财产呢？
能够主动选择捐出财产，不仅仅是勇气和智慧那么简单。
从一个生活优裕的大小姐，到了海岛改造的艰苦条件，没有一点娇气，反倒是很快融入其中，还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说实话，就这一点就能证明这个人的意志力很强。
李娟听着厉沉的赞赏，有些意外，也有些警惕：“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提的。”
厉沉没说什么，在来的路上他就清楚，她是不会那么容易说实话的。
不过再坚强的人，也是有软肋的。
她的软肋，就是她的孙子。
对此，他也只能卑鄙些，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心疼孙子，但你也要想清楚，你要是帮了逃犯，就是帮凶，是要坐牢的。”
厉沉问：“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坐牢了，你孙子怎么办？”
听到这，李娟明显的手有些抖，平静的神情也有些龟裂。
厉沉继续说道：“你是老师，你是懂法的，该明白这些道理，早些想清楚，不酿成大祸，还有回转的机会。”
他说的这些不光是为了警告她，更多的是陈述事实。
赵晓雅计划这些时，就没有考虑过李娟的处境，也可以说，她在计划时，李娟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只要她的目的能达到，其他的一切，随时都可以抛弃。
他想，李娟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明白。
但到时是什么，能够让她甘愿如此，那就不清楚了。
李娟沉默了，她清楚再怎么解释都是无力的，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但是她，也别无选择。
“我确实和她认识…….”李娟犹豫地说道，然后又小声地说：“但，赵姑娘是个好人。”
好人？
厉沉不由冷哼一声，有些嘲讽地说道：“你说的这位好人，是害了无数家庭的凶手，她给你钱，也是无数家庭的救命钱，血汗钱，这样的人，你说她是好人？”
厉沉说完，便扔给她一份资料，上面详细的记录了赵晓雅的罪行。
李娟看了半响，拿着资料的手不由有些轻轻颤抖。
最后“啪”的一声——
资料散落了一地。
厉沉：“你现在还相信她给你的承诺吗？”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他也猜到，赵晓雅给她许诺的，不仅仅是金钱那么简单。
李娟显然还是有些不相信，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厉沉：“这些资料我犯不着作假，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打听打听，去问问她的亲生母亲，就清楚了。”
“我不知道是这样……”李娟有些哽咽，整个人也没有生气，喃喃道：“我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我只是想......只是想......”
李娟有些说不下去，掩面痛哭。
与此同时，卧室里传来一道稚嫩的男声：“奶奶，你是在哭吗？”
李娟连忙擦了擦眼泪，慌慌忙忙朝卧室跑去，柔着声音说道：“康康，奶奶没哭，奶奶是高兴。”
厉沉站在门口，透着些许阳光可以看到床铺上躺着一个小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整个人眼睛凹陷，瘦的有些吓人，皮肤也是过分地白皙。
小男孩也看见了他，愣了一下，有些惊喜地问：“叔叔，你是来看我的吗？”
厉沉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你是第一个来家里看我的人。”小男孩露出天真无邪地笑，然后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你为什么不进来，是因为也怕我……”
说完小男孩有些着急地说道：“叔叔，我奶奶说了，我的病是不传染的。”
厉沉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不由想到自己的孩子，心里不由一软。
“我是怕吓着我。”厉沉低声说道。
小男孩：“为什么？”
厉沉：“因为大家都觉得我长得凶。”
小男孩被他的话逗得一笑，然后又安慰他：“我奶奶说了，不能以貌取人，我不觉得你凶。”
厉沉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很受用，露出甜甜的笑，又转过头问：“奶奶，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能帮我们的人吗？”
李娟强颜欢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跟孩子说出真相。
说让他骄傲的奶奶其实是个帮凶，是个帮助犯人得罪人？
李娟实在开不了，她不敢想，知道真相的孙子会如何。
她看着身侧的男人，最后张开了嘴。
只不过在她说话之前，厉沉先开口说道：“对，我就是来帮你的。”
小男孩双眼璀璨，笑着问：“叔叔，我的病会好吗？”
“会好的。”厉沉出声说道，又问他：“等你病好了，你想做什么？”
提起这个，小男孩的声音也亮了些：“我想去上学，想读书，以后孝敬奶奶。”
一旁的李娟听着，早就红了眼，此时只能咬着牙让自己的泪不要落下来。
这些对于孩子不过平常的事情，在他这里只能成了奢望。
此时，厉沉的心有些发沉。
他不由说道：“好，那你到时候可要好好读书。”
“好！”小男孩坚定地点点头。
李娟看着平日没什么精神的小孙子，此刻确实精神饱满，她知道，这是厉沉的话给了他希望。
她静静地看了孙子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对厉沉说道：“厉同志，我知道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