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请不起保姆吗需要你做饭？”
面对沈枝的问题，周容面上不在意的解释，“现在的保姆偷奸耍滑，还是自己做比较实在。”
几乎一年未见，即使化上昂贵妆容也挡不住眼尾爬上许多皱纹。
沈枝洗着菜，勾着冷笑。
“看来你富太太的日子也没过得多好。”
周容本一肚子火气，见状，直接推她一把。
“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长大翅膀也硬了，都学会鄙夷妈妈是不是？”
“我把你拉扯大费了多少劲，耽误多少年时间，你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让我难做。”
她压抑着满腔的怒火生怕被客厅的人听见。
沈枝垂下眼帘，没说话。
周容看着她没再开呛气人，有几分过去乖巧的样子，勉强平复情绪。
她转而问，“听说你有个男朋友，什么家庭。”
沈枝掰着豆角，面不改色否认，“没有。”
“王滕说你有。”
周容质疑，明显不相信。
“我的话你不信，却相信他的话，妈。”
沈枝故意将最后一个字咬重。
周容眼神闪躲，果然没再追问下去。
“你想谈恋爱我不会反对，但要看好家庭背景，不要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到时候吃亏的是你，现在这些男孩子最会骗人，你还记得你邻叔家的女儿不，被一个黄毛小子骗了怀孕不负责，自己打胎哟。”
啊，活该。
对于霸凌过她的人，沈枝只得出这么个结论。
见沈枝心不在焉，周容皱起眉，“我的话你听进去没？”
沈枝敷衍的嗯了声。
饭桌上，沈枝察觉到王滕似有似无的目光，恶心涌上心头，抓着筷子的手微紧。
王涛立忽然问起她的学校情况和未来发展方向。
出于礼貌，沈枝随意应答。
吃完饭，周容把她带到房间。
“这房间是我跟你爸特意按照女孩子喜欢的风格布置的。”
沈枝扫过一眼公主风的房间，没什么表情，“谢谢。”
“你爸是很喜欢你，知道你上京越后好几次想见你，又怕耽误你学****奶奶说话是毒了些，你别在意，还是得好好相处，毕竟是一家人。”
“虽生活在这个家，可真正能依靠在乎的只有你。”
这些话听得沈枝想笑，看到她眉间的疲惫，硬生生忍下了。
她大可狠心一点，但她说对了一处。
她养了沈枝，是她哪怕被暴打一点一点挤出来的学费，是替小时候的沈枝挡被父亲的拳脚相加。
即使她再厌恶，这点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沈枝暂时还不清，等她有能力还清了，她们母女的情分也会就此结束。
她低头，回着手机里的信息。
一个视频通话弹了出来，声音把沈枝吓了一跳。
她照了下镜子，整理好情绪，选了处空白的背景墙接下，脸上浅笑。
梁楚柏看着电脑，边下瞥一眼手机屏幕。
“不在公寓？”
沈枝抿唇，不答反问，“怎么了？”
“他们找你吃饭你没在。”
他口中的他们应该是他那群发小。
沈枝点头，“嗯，我回老家了。”
梁楚柏眉心蹙了蹙。
还没等他说话，沈枝连忙说道，“别担心，我前途这么好，捧着我都来不及，哪敢对我使坏。”
梁楚柏眼底不郁的眯了眯眼，见她神情正常。
他没说什么，“有什么事及时跟我打电话。”
“待着不舒服就立马走，我让人接你。”
沈枝眉眼裹着笑，点点头，“知道啦。”
除了到来的那天，王滕没再多关注她。
这让沈枝松了口气。
过年间，王家来往的亲戚朋友挺多，而沈枝再读京越大学也成了王家炫耀的其中之一。
沈枝对于这点，丝毫不意外，还因此收了不少红包。
只是，她看着不断忙活的周容。
“还得是老王教育有方啊，儿子有出息，女儿又是重点大学。”
王立涛眼里窜着精光，摆摆手，“哈哈哈没有没有，是我沾她的光。”
“有个这么漂亮学习又好的女儿你就别谦虚了。”
王爷爷奶奶虽不喜沈枝，但架不住别人羡慕的目光，连带态度对沈枝微微好了不少。
“枝枝谈男朋友没有啊。”
王奶奶笑了笑，“读着书呢，哪会让她乱谈恋爱，又不是过家家。”
沈枝没有拆穿他们的面子，突然站起来夺过周容拿着的茶壶，接手她的工作。
在场的人懵了几秒，有人打圆场。
“呃哈哈，这孩子真懂事啊。”
周容看到他们的脸色，追上去倒完茶去厨房的沈枝。
“你去坐着陪客人，我来就行。”
沈枝没动，直直看着他。
周容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强硬，“去，别让妈妈难堪。”
沈枝想不通，这样的任劳任怨的生活对她到底有什么意义。
跟原来被暴打还不愿离开的生活多么相似。
沈枝觉得她简直无可救药。
王滕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神讥讽。
朝里面的人喊声，“我要杯橙汁。”
周容应声传来，“好，马上。”
王滕说完便走。
过完年，沈枝没多待。
周容送她到高铁站，看着神色冷淡的沈枝。
她叹了口气，“不在一个城市妈妈很难照顾到你，这张卡里有十万你拿着花，这是妈妈私藏下的钱。”
“还有些是你打进我卡里的钱，没想到你还真想还我啊，我就你这么个女儿，赚的钱不给你给谁？我在王家日子虽然不好过，但他们至少吃穿用度上没怎么亏待我。”
沈枝望着不远处从高铁站出来的女生抱住妈妈撒娇的场景。
她收回视线，没接，“不需要，这些钱你留着给你自己用吧。”
坐上高铁，她还是发现了塞在背包外层的卡。
她看着那张卡有些恍惚，久久回不过神。
人的复杂情感似乎是无法控制的，包括沈枝。
她既厌恶母亲的肮脏，又贪恋她的怀抱。
既恨母亲的掌控，又同情这个女人的遭遇。
既嫌恶她的道德绑架，又眷恋曾经互相依靠留下的一点点美好。
它们不断在内心拉扯，撕裂。
沈枝靠着椅背，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