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升职也不好搞，要职都有人时时盯着，要说给余烬封一个品阶高但是清闲的职位，皇帝估计第一个不同意，可若是给一个品阶高但是关键的职位，魏观澜一派也不乐意。
这是一个难题。
幸好皇帝也没有要朝臣们马上讨论出个结果，今天主要的还是殿试。
等散了朝，使臣随着皇帝去，重臣跟随在侧，至于如余烬一类的微职之流，则随意去散。
耶律南风在离开前看了余烬一眼，说不出那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余烬也没心思想太多，跟上王行止一道出去。
“再进皇宫什么感觉？”余烬问。
王行止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很特别的感受，就是觉得建筑巍峨大气，金红之色果然只有在北地才相得益彰。”
余烬总结，“有钱。”
王行止想了想，又笑，“你这么说倒也没问题。”
金樽琉璃瓦，斗拱千樽兽，朱墙环绕，无一不是金钱堆砌起来的。
“你呢，应该进宫不少次了吧，什么感觉？”
“次数和你一样，至于感觉……庄严大气。”余烬顿了笑，稍微靠近王行止小声道：“还有憋闷。”
王行止笑着摇头，她是真敢说。
“虽然早知你学问好，却不知这般好。”竟然差点被皇帝破格批为头名。
等上了马车后，两人才开始说起科举事宜。
余烬单手掀着车帘，看车厢外的景物倒退，浑不在意的说：“个人有个人的看法，只能说我的文风可能恰好入了皇帝的眼吧。”
“在我面前还谦虚？”
余烬挑眉，“不谦虚也不是不行，我就是有本事，你们比不上我，这样可以？”
“这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这次轮到余烬笑出声，“话谁都可以说，不同的是人的思想。”
这句话无可辩驳。
余烬收回手，“我们先一道走，一起载着彦筠出去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余烬答：“庆祝你殿试头名，庆祝你不日将要新科状元打马游街。”
“难道这都不值得庆祝吗？”
“可你怎知头名会是我。”
“因为詹绮他作弊。”
王行止惊愕，“什么？”
余烬但笑不语。
科举舞弊，风波将再起。
——
京城的风一时半会儿吹不到西部边境。
“催催催就知道催。”崔涉溪悠悠叹气，随手将手上的字条撕吧撕吧，犹嫌不够，扯了镶了一圈花花绿绿宝石的水囊下来开始浇水。
墨迹沾水晕染开来，花到纸都不认识，崔涉溪随手一抛，黑乎乎的手随意往包裹脑袋的花布上擦，而后晃了晃退，拨弄了下固定在驴背上的棍儿，打着商量：“驴兄，咱们能不能再快一点儿？”
“照这个速度咱们要猴年马月才能到勤安啊！”
驴子蹬了蹬蹄子，分明是驴，却挤着一双斗鸡眼，瞄着眼前晃晃悠悠的胡萝卜，走着不是那么直的线，一步三颠，活像喝醉了酒。
显然崔涉溪的担忧是多余的，傍晚时分，驴蹄载着崔涉溪抵达勤安的边境。
“终于到了。”崔涉溪感慨。
崔涉溪轻拍着驴脑袋赞了一句，总算把晒了一天的胡萝卜喂进了驴兄嘴里。
驴兄怪叫一声，崔涉溪笑它没出息，“以前没吃过好东西啊，一根胡萝卜就把你高兴成这样。”
一旁的过路人闻言，犹犹豫豫说了一嘴，“这驴子大概是不太高兴。”
崔涉溪：“……哦，我家驴有个性。”
路人：“……”
城墙高大巍峨，绵延横亘在一片茫茫黄土之间，就在这道城墙里边，透过大开的城门，崔涉溪看到了人来人往，商队牵着骡马走街串巷，骡马脖子上坠着的铜铃叮叮当当，待走到小贩摊位面前，锅盖揭起，烟火升腾飘荡，乐呵呵的买一碗羊汤，喟叹。
崔涉溪深吸一口气，同样喟叹：真香啊！
无视路人一言难尽的表情，崔涉溪牵着驴子就要进城。
说是城其实还差了些，边境地广人稀，土地肥力不高，作物有限、产量也不高，所以即便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西部边境经济仍就落后，自然比不得江南的富庶繁华，也比不上北地的文化厚重，放眼望去多是荒原。
崔涉溪此番来是找他家大哥的，自几年前他家大哥被外放调任为新一任勤安县令，他们兄弟已经许久未见了。
从清河到勤安，他一路颠簸辗转，总算在花光钱财之前抵达。
“就剩这个水壶了。”
崔涉溪叹气，他这还是头一次过得这般窘迫。
“要不是那帮土匪……”几年前他兴起突来勤安便被捉进那匪寨一回，此番又被一群土匪抢了钱财，不过他进步了，这次劫了财没有被劫色！
不过话说回来，土匪怎么还在啊……
而且，这次的土匪和几年前的土匪是同一伙儿吗？
如果是的话，那到底是土匪太嚣张，还是朝廷太无能？
不行，他一定要到大哥面前告一状！
但他大哥崔悬才不听他弟弟告状，至少崔涉溪是这样认为的。
“你真的知道了？”
崔悬点头，表示自己真的知道了。
崔涉溪不满，“然后呢？”
崔悬看他，“然后剩下的事就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了。”
“这是你一个父母官该说的话吗？”崔涉溪指责，“土匪不该剿灭吗？大哥你该管管啊！”
崔悬放下手中的茶盏，无奈道：“你怎么还是一点没变，想法过于天真。”
“我且问你，剿匪需要的是什么？”
“要兵。”
“那好，我再问你，你知道要多少兵吗？抛开其他因素不谈，匪寨有多少土匪，我一县令手底下能有多少兵？”
“再者，那寨子我之前也见过，他们修筑的寨门便已不同寻常，能修筑成这样说明这些土匪不是虾兵蟹将，他们不是那么好打的，而且就算能拼着极大的代价打下来，可他背后呢？背后有没有牵扯，，牵扯到了谁？如今朝堂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崔悬叹道：“涉溪，不是大哥说你，你也该长大了，别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崔涉溪瞪眼，“好哇，几年不见你上来就是骂我，你知不知道你弟弟我这次是克服了艰难万险来到你身边的，你竟然这么对我……”
崔悬摇头，暗道不知崔涉溪又看了什么话本学来的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