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子牙下山
几万年的封山闭门让阐截弟子都憋的够呛，也将劫数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所谓堵不如疏，二圣皆不想在对方手中落了下重，是以根本没有消减劫数的打算，只等避无可避时生死两断。
不过今日不同以往，行封神之事的姜子牙已入山七旬有余，是时候让他去人间走一遭了。
“子牙师伯，师尊正叫您过去。”
看着七十多岁仍健步如飞的白胡子老道，白鹤童子恭身一礼，并不以资历压人。
“有劳了。”
姜子牙也不和白鹤客气，他是元始天尊的入门弟子，除了修为差些，地位只比十二金仙略逊一筹。
加之阐教没身份的道童精灵不少，他走到哪儿都能混声师伯听听。
如此撇下利斧，姜尚走到旁边的小溪中净了净手脸，这才随童子前往了碧游宫。
路途上二者一言不发。
白鹤是因为知道些内情，所以不敢多问。
而姜子牙是真的不在意，他道法虽然不行，但心境却是一等一的沉稳。
这么多年诵读道经下来，早将他养成了古井无波的性格。
等到了神宇之前，白鹤便告罪一声退到侧旁，只让姜子牙一人入内。
“弟子姜子牙，恭请师尊圣安。”
叮——
话音稍落，玉门两侧所悬的十二支“八角飞檐馔玉铃”便摇曳起来，描绘着上古山海的八扇紫木衡门缓步而开，露出内里萦而不散的诸天庆云。
“进来吧。”
圣音袅袅，姜子牙闻声后速向其内，不敢让师尊久候。
“师尊。”
“无需多礼。”
拂手取来封神宝卷、打神金鞭。
元始无有他言，直接将两物赐给了姜子牙。
“今日唤你过来，乃是为了阐教大运，天地众生。”
劫数早早定下，他何必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虚话？
“昏王治世，百姓受累，你身为阐教真传，也该去人间渡化众生了。”
“呃，弟子何德何能……”
姜子牙不由惶恐，阐教弟子中有法有为者何其多也，哪里就轮得到他这个小小人仙了？
奈何元始上尊神意已定，并无转圜的余地。
“命数所致，因果所累。
此事只能由你来做，不然天塌地陷、三界崩毁，你我皆不可得。”
“这……”
姜子牙一时哑然。
平日里师尊很少说三界劫数，更无今日这般的“无能为力”。
难不成诸位师兄所说的劫数真的到了？
念及此处他不由打了个哆嗦，但师尊面前他不敢犹豫失礼，如此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两物，且看以后发展。
“弟子本为凡俗，能闻听大道皆是师尊厚爱。
今后即便无法无为，弟子亦愿为阐教肝脑涂地！”
姜子牙趋身叩首，毫无半分虚假。
见状元始天尊也觉妥当，即便不为天命，阐教也没有人比姜子牙更合适入劫的了。
“去吧，人世就将沦丧，早一日前往朝歌，便能早一日渡化有罪众生。”
“弟子省得了。”
不再多礼，姜子牙将两件至宝收进袖中后，遂俯首后退，直至八重门外。
见他出来，一直于殿外等候的白鹤童子立时恭贺一声，好似知道所有因果一般。
“师伯得天命护身，今后必有大道追随！”
“你这童儿，怎么也打趣起我来了？”
姜子牙无奈的摆了摆手。
漂亮话谁都会说，可事到临头万难自知，他哪里就这么轻松了？
“嘿嘿，童儿这不是给您添福呢么，家师已经等候良久，就等师伯过去呢。”
“哦？南极师兄找我？”
姜子牙一愣，南极师兄极少露面，也就在他入门时送了几件宝物过来。
今他就要下山，这时来寻，可别是什么劫数啊！
此意非是他谨慎，想道典上记载了多少好事变坏事的恩怨纠纷，其中最属入劫之人惨淡。
师尊现将两宝赠他，也许在踏出玉虚宫的那一刻，劫数就已经临身了。
“师伯？您在想什么？”
见姜子牙半天不说话，白鹤童子不由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呃，无事，师兄现在何处？”
咳了一声，姜子牙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一见。
师门情谊乃是他入世修行的资本，若一上来就将南极师兄得罪了，今后遇到难处还怎么和师兄们张口？
“自然还在道宫，师伯随我来罢。”
白鹤不疑有他，转而行到侧旁带路。
昆仑虽大，但玉虚宫并不空荡缥缈。
未行三刻，姜子牙就到了南极仙翁的道场前。
“呵呵呵，师弟可叫我好等。”
南极业已斩去一尸，这一路上发生的事他自然知晓，对于姜子牙的谨慎也颇为赞赏。
不过此回劫数乃阐截之间，他还是得叮嘱小师弟一番，莫要与阐教兄弟离心离德啊！
而姜子牙闻声后赶忙拱手请罪，并不循什么同辈兄弟的鬼话。
“让师兄久等了，实在是师尊所托过于严重，师弟一时间难以勘悟。”
昆仑中除开燃灯道人，就属南极仙翁的身份最为尊贵。
这里的尊贵不单单是指他的修为，还有其入门最早，经历过紫霄三讲的原因。
是以在小辈眼中南极更像是长辈师伯，根本不敢攀什么师兄情谊。
“有礼自然是好，可若太过，就是恼人的庸俗了。”
不想姜子牙一礼未满，南极仙翁就拂手虚抬，令他不许再拜。
“道门入劫人尽皆知，如今这担子都压在师弟一人身上，吾等怎不惭愧？”
说到这儿南极亲自为其斟了杯仙酒，当真是半点架子也无：“师弟若再行什么尊卑，吾这个做师兄的可就没脸见人了啊。”
“呃……师兄厚爱。”
话已至此姜子牙哪还敢多话，只好起身平坐。
南极见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门中兄弟都有手足之情，今后遇见危难不要硬撑，只管叫我们便是。
不过除开咱们这些兄弟，其余人等却是不可深交。”
“哦？”
姜子牙一愣，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南极说的是谁。
阐教中除了二三代弟子，可不就剩那位燃灯教主了？
说起来他和这位教主接触的不多，到昆仑之后也只见过一面，其他的都是道听途说。
难不成这人有什么不妥？
见小师弟一脸探究，南极却是神秘一笑，没有点明。
现在师尊态度不明，他有心想劝却也没有力度，如此只能嘱咐师弟少去交往。
“天机难觅，你只记住此话便可。
除此之外，若在人间遇险而吾等又难以驰援，你可先去山中寻觅狐仙狸兽，它们皆能助你。”
“妖族？”
姜子牙一疑，可南极师兄所言他又不得不信。
“不错，如今妖族大多归顺青丘，而青丘之主明面上是狐祖，实则却是太阴中的司命帝君。
到时你只需报上名号，他们自会相助。”
“原是这样。”
姜子牙心头一喜，有妖族相助，他便又多一重保障了。
“不过师兄，帝君既是人教弟子，又缘何去天庭做事呢？”
言及帝君，姜子牙不免有此一问。
他常听师兄们抱怨，说天庭野心太大，总想将他们这些圣人弟子拉过去当差，实在无礼。
而太清老爷乃道门之首，其弟子怎么“弃明投暗”了呢？
闻言南极呵呵一笑，未置可否：“这天地间的事如何只看表面？你以为的明暗，在他人眼中不过是水面上的浮萍罢了。
只有探入其中，才能得知道法真在啊！”
言尽于此南极不再多说，他拂手取来一枚传音玉佩，郑重的交到姜子牙手中。
“此物可越四海神洲，亦能过天地阴阳，你独身在外，有了此物便不怕敌多将广了。”
“师弟省得了！”
知道师兄不愿言及天庭，姜子牙便收下玉佩，准备告辞下山。
临行前广成子一众皆来相送，场面虽然和煦，但法宝丹药却是没送多少。
非是他们吝啬，实则是师尊特地叮嘱，不许姜子牙有至宝护身。
洪荒的灵宝不比他界，主劫之人若事事躬亲，如何还能化解积压了数十万年的劫数？
如此作别昆仑，姜子牙借广成子之法纵云而去，直至朝歌城外。
而变得胸有成竹的小老头还不知道，自己几辈子的霉运就要在今时爆发了。
……
城外的姜尚正经历自己的人生低谷，朝歌城内的纣王却是一改往日“颓丧”，畅快的做起了无道昏君。
此中变化朝中大臣自然疑窦重重。
他们即便不知内情，却也猜出是妖邪一类下手了。
而等妖妃妲己入朝，他们没处释放的怒火便尽数施加在了妲己身上，只认为一切魔念皆由女色而起。
奈何修行有成的“妲己”如何能被凡人降服？
没过多久，梅伯商容等老臣便死的死散的散，商朝彻底步入了灭亡之期。
此情此景和前世一般无二，可只有洞悉一切的顾清知道，他的“束魔之法”已宣告失败。
若非他主动压制三妖恶念，让忠臣之死成为纣王自发之念，现在的三妖早就被曼珠沙华穿破肚皮，化为飞灰。
“生死亦不能约束么？”
顾清眸中深邃，而等他看向被劫数牵引而来、毫不怕死的两教弟子时，其心中迷障忽又消散了一些。
“原是我糊涂了。”
顾清略有所悟，鸿钧早已勘悟天道，一身修为介于混元与无极之间。
这种状态即便肉身死亡，可只要天道存在，他就能重新化生，损耗极小。
是以生死二字只是束缚凡人的枷锁，对于鸿钧来说毫无所谓。
可要是他换一个角度，在保证三界稳固的情况下，转而去破除天道呢？
此念一出天道果然震动，奈何如今的顾清有灵根护身，它只能察觉到有人想要害它，却无法探明来者何人，道法何为。
“封神即便能顺利收尾，道祖魔念怕也会不断滋生，不死不休。”
顾清眸子微动，他发觉自己一直在乎的封神流程，在此刻似乎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鸿钧所合之道，乃是盘古开天后自行演化的三界意志。
说是洪荒正统，可不代表它必须是唯一。
如果自己能造化出一个不受控制，只自行运转造化的“无为天道”呢？
这么一来以往天道所积压的因果一笔勾销，眼下的劫数也就不复存在了。
开悟既是开悟。
顾清瞬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没那么可怖了。
原来他一直都被道祖牵制，始终没能跳出三界着眼洪荒。
当然开悟不是一时之功，破灭天道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他赏善罚恶自然无人降罪，可要是说出摧毁天道这种惊世骇俗的鬼话，不用别人，道祖就有一百个理由过来灭了他。
是以封神还需进行下去，他之前的谋划也要按部就班。
一来麻痹道祖，二来也要护住天地，不使鸿钧裹挟着天道跑路。
但今日之后他所关注的东西，就不是人间的生生死死了，而是如何才能摧毁天道意志，让洪荒重新孕育出不夹私欲的上层机器。
或许除了他自己，还得将诸位圣人裹挟其中。
顾清目向西方，其他几圣自然好说，可与他交恶至深的西方怕是很难听话了。
不过也无妨，若圣人都要被天道连累，他们不想出手也得出手了。
……
天外之事暂且不谈，此时截教大师兄多宝道人却不知犯了什么邪，竟主动推算出主劫之人入世之期，并将此事公之于截教上下。
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他们被迫入劫也就罢了，如何还要被阐教之人左右命数？
“当真是欺人太甚！”
喝骂一声，灵牙仙大怒于群妖。
他们本就是天地精灵化生，一腔热血下自然就有人想去朝歌除掉姜尚，哪怕自己灰飞烟灭！
而魔念一生便再也忍耐不住，不等那些小鱼小虾发疯，外门大弟子赵公明竟先行一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这个微末虫豸。
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哪怕众弟子吵嚷也一言不发。
可身为封神中最关键的一环，他的所作所为自然被顾清看在眼里，甚至连多宝推衍天机的事也是顾清一力促成。
此举不为除掉二人，实则是为了引燃灯老贼出手。
之前他顾忌劫数留了燃灯一命，但眼下有了破除天道的念头，那这个道祖爪牙就不得不死了。
最关键的是西方二圣恐会被道祖说服，成为破灭洪荒的推手。
如果不能尽早解决燃灯，自己怕就三面受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