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情劫
“难以相见？”
白柳有些懵懂，她们本就萍水相逢，见不见的又有什么分别？
“呃……仙子，多谢你了。”
不想慕天玄先开了口，他眼眶泛红嘴角含笑，其间夹杂了太多难明的情绪。
“你…你谢我做什么，没有神君点化，你还不知在哪里入土呢。”
白柳不由面颊泛红，按说她一个几十万年的老妖精，怎会对一个少年动了心？
“我明白的，仙子与我不是一路人，能有这十几年的缘分已是吾前世修得的福气了。
只愿仙子今后大道长隆，早证金仙……”
少年声音逐渐淡去，执念消散的他再难支撑残躯，半句话还未说完就随着清风化作了一地枯骨。
白柳怔怔地望着“他”，半阖的朱唇似有呢喃。
“你又看不到了，何必祝我这些……”
她挪动身体想上前收殓尸骨，可一想到其师门长辈，伸出的手又不由落了回去。
瞧见此幕众长老有喜有悲，天玄这小子的缘法当真是厚重啊！
“仙子，其实您可以来我们无为宗修行的……”
“这叫什么话，仙子愿来做客随时都行，咱们那穷山野地如何让仙子修行？”
黄长老佯装怒意，后又回过头笑着看向白柳：“仙子，这小子的尸骨就麻烦你帮忙收殓了，吾等还要去将遣散的弟子叫回来。”
“也好。”
白柳没有拒绝二人的好意，她继又唤出神柳法相，随手从上面折下了一根枝丫。
“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临走再送你一具棺椁罢……
唯愿你来世平安顺遂，仙路亨通。”
纤手一挥，这节枝丫即刻变作一尊云纹棺木，其长宽大小正与慕天玄相合。
看着其间被五浊之气腐蚀发黑的尸骨，白柳似又畅然的舒了口气。
“也好，这些腌臜东西还是留在此世罢。”
砰！
木板相合，轮回再见。
白柳面上再无惆怅寂然。
看着此间一切，车辇中的顾清勾了勾嘴角。
自古痴男怨女无数，没想到自己才来洪荒不久就遇见了这么一遭。
慕天玄此世略有善功，来世可得一缕仙道缘法。
这没什么不好，可若其转世后再与白柳相识，因第一世的仇怨与第二世的不甘，二者恐会相爱相杀，难有结果。
毕竟轮回一渡万事皆休，今生的一切美好都不会留有记忆了。
不过也罢，自己怎么说也是天庭元老，今后找月老通融一番也就无事了，没必要因噎废食。
如此他轻声出言，为众人点明了迷津。
“他的魂魄已行去幽冥，若吾推算的不错其会在三十年后的大寒时分降生，方位或在东南。”
“东南，那岂不是还在咱们这儿？”
白柳还没说话黑衣长老倒先跳出来，试图用他微末的掐算本领推演一番。
“行了，别丢人现眼了，神君驾临还不赶紧见礼？”
说着黄长老就与慕灵海等人行到玉辇侧旁，齐齐躬身下拜。
“吾等人教后进，拜见天庭青君！”
“不必多礼，今次也是吾疏忽管教，这才惹出这么多祸事来。”
“这……”
众人一听此话倒有诧异。
疏忽管教？
您不是花神么？如何能管得到人族，乃至是人教大宗？
可惜他们身份太低，此时除了应允外半点疑问的资格都没有。
而顾清自然知道他们在狐疑什么，如今的天庭还是太“默默无闻”了，以至于插手凡间都会受人疑惑。
见他们跪着不愿起身，顾清只得挥挥手将人扶起。
“今次诸位遭受无妄之灾，实乃天庭疏忽所致，待此间事了本君会禀明天帝，为尔等降下福泽。”
“呃！吾等能得神君搭救已是大运加身，万不敢求什么福泽啊！”
一听这话几人又要跪下，怎奈神君面带笑意，语出惊人。
“这么说吾想吩咐你们做事也不行了？”
“呃！不，不是！”
两位话痨长老一时噎住，最后还是慕灵海躬身半叩，坦然接受了顾清的好意。
“神君所赐吾等喜不自胜，若有什么吩咐也定是万死不辞！”
顾清不由面露赞赏：“不错，你之道心虽有遮蔽，但本性依旧澄明，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重焕灵机。
行了，此间事你们不必再插手，先去将弟子们叫回来罢，吾这里正缺人手。”
“是！”
这下他们不敢再推辞了，急忙忙架起云头向无为宗回返。
临走前慕灵海还不忘将慕天玄的棺椁带走，好将其葬在宗内祖地。
待众人离去，独被“抛下”的白柳却还在询问自己的内心。
她真的动情了吗？
可为何神君到来前，自己竟一点儿也不知道？
“何必想那么多，遵循己心便是最好的答案。”
顾清缓步从辇中走出，红衣如血：“若想再见一见他，就早些偿还了前世业债，以免诸事加身不得解脱。”
“遵循己心吗……”
白柳这时才看到自己的真心。
原来神君说的没错，她确实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愿为自己挡刀的少年，哪怕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他自己的仇。
望向动荡一片的天澜国，神人语气平静。
“成仙路上劫难重重，有的人贪于财宝，死于金银之劫。
有人执念太重，还未成仙就做了仙人的美梦，以至堕入无间。
至于你这一劫，乃是由草木们极难生发的喜爱二情所化，是为情劫。”
“情劫？”
“不错，
想渡此劫，要么看破三界情爱，做一个无情无欲的真仙。
要么身入其中感悟众生人伦，虽有七情却又不被其所累，以此证得道果。”
这两道法门看似前者更难，但事实上摒弃七情才是简单的，一旦成功永生永世都不会受情所累。
而后者看似容易，却又极易让人沉沦其中，毁了修行。
顾清目色渐深，想来他自己是不会有此一劫的。
洪荒的劫数已然压的他喘不过气，哪里还有闲情雅致去谈情说爱？
至于白柳，他其实也不能肯定其一定会与少年再生情愫。
人间事瞬息万变，也许在看到其转世身的种种顽劣后，少女心中的幻想就渐渐消退了。
“当然你也可以不去寻他，主动避开这道因果。
如此虽会失去渡劫后的开悟，但也不至于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弟子明白了。”
白柳怔然的点点头，自己似乎已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