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灵宝焕新
离开天庭后顾清乘着白尘一路纵越，直至三十三天外的大罗天。
此境是三清成圣后天地自行演化的天外之天，如今除了老子居于“大赤天太清境”外，其余两界皆是空荡。
元始天尊和通天道人都有自己的道场，且徒子徒孙极多，是以封神前二者并不于天界讲道。
今时他们分别居于东昆仑玉虚宫，以及海外金鳖岛上的碧游宫，独将自家师兄撇在了天外八景。
这倒也让顾清方便不少，否则入了天外天难免要和同道们拜谒一番。
因青牛被玄都借去参加两教大比，此刻八景宫外守门的乃是只青鸟。
洪荒中的青鸟可不只是青碧色的鸟雀，其来历原是凤族分支，青鸾一族。
“法师您回来了！”
许是长久见不到人影，促然瞧见顾清小童兴奋的跑到跟前，拱手作了个不太标准的道稽。
“八景中生灵不少，难得你认识我。”
顾清笑着抚了抚他毛茸茸的发髻，也不知是心性使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小青鸾长久保持着道童模样，并不愿长大。
“嘿嘿，法师您是唯二能去殿中叙话的人，吾自然认得！”
童儿一脸自得，惹得其他灵兽满脸幽怨。
今日怎么就不是自己当勤呢？
“原来如此。”
顾清微微颔首，待转过身送其一壶美酒后，遂让白尘自去玩耍，自己独行进了道宫。
“师尊圣安。”
“来了，坐吧。”
相隔千年，太清圣人似乎只阖了下眼眸，眉宇间毫无光阴晕染的痕迹。
此刻桌案上仍旧摆着刚沏好的清茶，书案两旁则矗立着一对铜铸丹顶，其口衔玄青二色香炉，时时散逸着云鸟飞鱼。
躬身落座后顾清并不与自己约束，自然的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呼……
到底是圣人亲制，味道确有不同。
放下杯盏，顾清沉吟少许后并没有着急开口。
不知怎么，本是疑窦重重的自己，在面对师尊时忽然不知从何问起了。
似乎在到达八景的那一刻起，所有的疑问都不那么重要了。
略沉了沉心神，顾清明白这是师尊的道心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外物，若来人道心未稳，也许就会选择和老子一样的坦途，错过终身了。
是以他不再细究某一件事，转而求问起近来疑惑。
“老师，弟子此番入世遇见不少魔障，虽大多处理妥当，但事了之后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奈何弟子阅历浅薄，一直难明其意。”
都说封神后人族才是三界之子，可为何还要不断地孕育劫数，让那些良善之人不得好报，恶贯满盈的倒有漏网之鱼？
不说别人，单燃灯所图就极为阴损。
可其竟能凭着一纸契约躲避天道责难，这岂非太儿戏了？
“呵呵，如果你非要找寻一个答案，恐怕等三界崩毁、混沌重演时都不会有结果了。”
老子亦如寻常般洞察了一切，似乎三界中事他尽都知晓，只是无心干预罢了。
“其实他说的没错，洪荒广袤，并没有那么多黑白之分，无外乎是舍弃什么，又得到什么而已。
今时若不被发现，他自然在劫数后修持功德，做的滴水不漏。
可是现在他被发现了，那么其早早舍去的东西就成了毒药，反噬己身。”
“呃……老师，您都知道了？”
顾清想要惊讶，可一想到面前之人的来历，便又觉得没什么可稀奇的。
师尊所说的“他”定然是燃灯无疑，只是见老师的样子并不很在乎他的作为。
老子则不置可否，拂尘一扫现出了久远的过去。
“众生求道多身在其中，是以千难万险仍不得造化，可若跳出这三界，其实许多事的因果都很简单。”
抬眼去瞧，虚幻中原是凶兽尸身疏解后生发出万千怨气。
这些怨气因长久的不能消散，便与洪荒的生灵草木渐渐相合，继而被分割成了许多零碎的魂魄。
待等入劫身死天道重衍，这些魂魄又被分化成了无数生灵，继续生活在洪荒大地上。
你若说它们有什么错，实则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可盘古开天时众魔神的阻挠乃是第一险阻，如若盘古略逊一筹开天失败，也就没有今日的洪荒，乃至天道六圣了。
是以凡有此怨沾身者哪怕世代为善也会被三界排斥，
唯有将量劫打散形成无数小劫，让残存的魂息愈发稀释，如此才能削减生灵劫数，乃至是众神的劫数。
“这也是上古时先天神灵都能有大造化的原因，
他们生于凶兽量劫之前，自然不会被怨气沾染，受天道针对。
不过有得亦有失，
周身洁净之灵最易引劫数追随，此乃混沌法则，哪怕身处洪荒亦不能避免。”
老子就此说了很多，他并不只着重于疑问本身，反而为顾清讲解了许多圣人才能通悉的道理。
而随着通悉参悟，顾清能感受到天灵正中的三花虚影正在微微颤抖。
他没想到仅是勘悟道理就让其根性再上一重，达到了能够追寻准圣境界的六品。
若是在上古，三花不必压制就会继续蛰伏，以图更多的滋养。
由此还引出不少根基浅薄之辈寻求秘法，让三花即刻绽放，好尽早升为大罗。
只是到了如今这天地，灵气消减不说量劫也是一重接着一重。
身为精气神三者显化的神花，其自然想早些孕育出来，以免贪心的炼气士没能功成就先身死了。
奈何圣人面前它还是太嫩，尊者只略抬眼眸就将其突破的欲望压制了下去。
“仙者三花俱有灵在，吾能帮你压制一时，却难以在九品后再行约束。
是以在此之前，你需寻觅到一举冲击十二品的缘法，否则花开九品便是今后众生的天堑。”
老子早就看出顾清的志向，且他自己就是花开十二品，又如何能看得上所谓的“九品圆满”？
“弟子明白了！”
顾清郑重点头，若非师尊告知他定会卡在九品，难以达到真正的混元了。
“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为师见你功德不缺，若到绝境时也可借其一二玄妙，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着圣人又话音一转，拾起了一枚牡丹形状的茶点。
“只是此中密辛就需你自己勘悟了，吾却是难以言传。”
若什么都说的太清楚，顾清修的就不是自己的混元，而是他的混元了。
“师尊放心，弟子省的。”
顾清到底是太乙圆满，对于修心修道还是有些开悟的，不会执迷于尊者赐法。
不过言及功德，他不由想起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遂就将飞凰琴取了出来。
“师尊，弟子经仙眷与布道诸事得了些功德，传闻以功德炼宝可使因果不加此身，来去亦无挂碍，不知……”
“呵呵，你于缘法方面吾倒是不必担心。”
老子不由眉宇舒展，信手接过了灵宝，
待其神识一扫便明了了大概。
“不错，能以太乙本命破开三十六重禁制，想必大罗之后便可顺心如意，内外如一了。
至于凝练功德，此宝底蕴深厚广远，我观你周身所得却是不足。”
“啊……？”
顾清一时咋舌，他为此事还多布了几次道，竟然还不够？
老子摆了摆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无甚稀奇，功德虽是天道孕育下的精粹，但其在混沌中亦有生发，乃是极贵重的东西。
你看似得了数道金光，实则汇集到一起并不算多。”
说着圣人取来一尾翎毛，观其形貌倒有百色流转，稍一转神就不知其到底是何颜色了。
“不过虽然不足，但也不必非等到足够时再行炼造，
此羽是吾早年所得，没想到竟是应在你这儿。”
这尾羽是当年西方损毁时自天外飘落而来，不知是某位魔神的遗蜕，还是罗睺自己的东西。
当然到了如今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东西不用终究是无物，到了他这个地步些许灵宝已难挂碍在心。
“我观此二者形貌相合，或许是同族也说不定。”
果然不错，随着那翎毛缓缓靠近，飞凰琴立时生出宫商大音，将其上的霞彩尽数收拢己身。
“不错，倒是省了吾不少功夫。”
说着老子便将琴递还给了顾清，言明其身因果：“那尾羽已与此宝相融，算是破解了祖龙与元凤留下的种种禁制。
至此你需得将功德幻作意念，以意念融入灵宝本源。
等何时能用功德之力彻底洗刷了它的品性，便就能赋予其功德的种种玄妙，避开生杀因果。”
闻得神法顾清不由眸子一亮：“师尊厚爱，弟子愧受了！”
虽然他在心中承诺了许多，但此刻到底没什么报答，此下得了这么多好处实在是难以坦然。
不想尊者呵呵一笑，并不当什么。
“你不必心有不安，吾初时见你亦有私心，是以才有今日的舍得。
你若时时难安，待等来日福泽道门，吾又该如何谢你？”
“呃……原是弟子执拗了。”说着顾清复又叩首：“师尊恩德，弟子定尽心保全道门火种。”
到了如今劫难已有眉目，二者也不再打什么哑谜，只思虑着以后。
“你有此心便好，若事不可为万不可强行出手，以免毁了此身修行。”
闻言顾清敬重答允，待见凡俗琐事都有了眉目，他这才将天帝的见礼与自己带的点心取了出来。
“些许糕点虽无神异，但味道还算难得，摆在屋内也有百花清香，还望师尊不要推辞。”
说着他就将镂空绘彩的木盒掀开，露出里面形貌各异的“花朵”，煞是喜人。
还别说，许久未去凡尘游历的圣人倒也有趣。
“呵呵，为师自化生后少有口腹之欲，倒是难为你记挂着，今后若有新作便唤玄都取来些，吾这八景宫也该有些接人待客的好物。”
顾清眼尾含笑，连连点头答允下来。
等又问了些许修行疑难，顾清便打算在八景宫中将功德灵宝孕育一番。
虽然功德之力不够，但此事本也不该一蹴而就。
如今好容易行来师尊道场，他也该借此机会让师尊帮忙停下光阴，潜心凝练珍宝。
不过在闭关前顾清还有一问，便是燃灯的“结果”。
“师尊，若有一日吾需杀了燃灯了结因果，弟子可需忌惮些什么？”
或者说，他能不能以杀了这个本不该死去的洪荒仙神？
闻言老子仍旧闲坐蒲团，神情毫无所动。
无他，此等小事实难触动他的心神。
“若到死时便是他命数已尽，不该杀的也该杀了。
至于他在道门的因果，想必有了此回阴私，吾那师弟也该“幡”然醒悟，或许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弟子明白了。”
顾清嘴角微翘，若有元始助力他的压力可就小很多了啊！
“去吧，人间事忙，也就吾这里可喘息一二。”
怎见圣者轻扫拂尘，遂将顾清送去道院后的静室中，任其自行参悟。
顾清则遥遥一拜，随手顺走了桌上余下的香茶。
悟道茶喝一点少一点，可不能浪费啊！
……
因有圣人指点，顾清再无什么阻碍藩篱，轻一炼化就入了关窍。
待将体内积攒的功德尽数凝练成了意识形态，便着手将其交融进灵宝本源中。
此法说的简略，但操纵起来颇耗心神。
顾清粗略算了一下，若无师尊庇护，他想炼化完全非得三万年不可。
这还是他功德不够的情况下，若是足够，怕是要六万年，乃至一个元会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功德灵宝本就是圣人大能的标配，他一个太乙能有如此缘法已经是世所罕见，不能再奢求太多。
至于之后的功德，想必等花神殿尽皆承建起来，再去帮伏羲发展一下人族文明，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再者未韵化完毕的功德灵宝并非一点功用都没有。
它虽不能彻底斩断因果，但也能极大程度的削弱，直到难以影响自身的程度。
而要是彻底炼化，今后顾清斩人可就不必顾及什么首尾了。
因果因果，若无因果自然也查不到过去未来，
到那时即便圣人也别想知道其手下亡魂到底是如何身死的，乃至于轮回之后也无有偿命之债。
如此万年时光转瞬而逝，老子虽能继续加持，但顾清已没了可修之法，再在其中也不过是蹉跎光阴。
是以圣者适时撤去了神力，阴阳轮转间将顾清送到了八景宫外。
“去吧，今后若有难处不必吝啬于求助为师，道门本就有难，咱们师徒可别兴那些虚礼。”
“弟子明白，这就不打扰师尊清修了。”
顾清俯首一躬，等回身去瞧白尘，才发现自己悟道的功夫，这家伙竟然已经六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