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钟头后。
2号波动层的主楼装饰得异常华丽、庞大而壮观，何砡还是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从人群中穿过，尽管他此时已经能有些正常的活动了，头罩也被659摘了下来，但有人愿意当劳动力何乐而不为呢。
所有人都看到他们被血迹浸透的衣衫，尽管身着华贵的礼服，却显得那般怵目，气势不减，血色只让他们更加危险，致命。
没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大家只是看一眼，然后讪讪离开。
“可惜，在这还是不能待太久，我很多事都没做完呢。”659在旁边絮絮叨叨起来。
何砡当然知道他在说没时间杀更多的仇家——比如那宅子里所有的客人——披着人皮的畸形怪物，本来就不该活着。
“你这个秘密基地最好真如所说的那样，有够顶级。”
听到回答后，659便转头朝他笑，在这种时刻，那笑容变得顺眼许多。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去盯着电梯，然后又看了看何砡，说道：“操了，还是被送过来了。”
“什么玩意？”
何砡没太搞懂，这地方可他妈不像是有外卖的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在想形容词，最终说道：“嗯……坏掉的玩具。”
配送的人肯定是为了故意恶心他们，给吉克诺穿了件限制级的虐待风格衣服，并且还被注射了大量的药剂。
所谓的秘密基地——是主楼最顶层，据说是只有高层中的亲爹级别人物才能在这落脚，鬼知道是不是真的，这儿离地面约有二十七层高，周围散落着各种办公垃圾，堆起一叠又一叠。
659打开箱子的时候，那孩子只是蜷缩在一角，身体处于高度亢奋状态，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抱着头。
这是的确是她会有的反应，当初在耶路撒冷的时候也是，她习惯装作不在意，由倔强和硬撑组成人生里的大部分，并且被话剧场的权贵奉为人气角色，其实只是想要能握在中手，反复把玩。
哪怕是换了个场地，也是如此。
他破天荒的想起当初在那个346体内时碰到的一个傻逼，康纳森——那个脑瘫主持人介绍话剧演员的某个说辞，如果这时候拿来形容的话可太他妈符合了——
旧城的吉克诺，贵族家庭里的公子哥，有父亲、一个弟弟，两个妹妹，还有很多很好的挚友。但他的家人都已经在造神的献祭中死去了，兄弟姐妹们也是一样——当一切表演落幕时，她便要躺在深渊里一动不动，双眼张着，只有一片空洞。那么多年来，永远困在生与死之间，任人凌辱，玩弄。
659的这时候又介绍的说，如果复生手术不继续做，那他们就会开始腐败，很多感染体就这样玩够了丢掉，像没人要的玩偶一般消失在2号波动层无以计数的大宅中。
即使路上他已经猜测过那些同类或许会送点礼物以表敬意，但没想到口味如此低级，简直是丢光了禁忌物的脸。
659没管吉克诺的死活，开始翻箱倒柜起来，何砡闲得无聊去看了一下那堆办公垃圾里的卡片——有份显示标本记录的菜单，里面的内容足以令人目瞪口呆。
大致意思就是它们从人类社会那学来了很多东西，准确来说是从Eoubs那里看到的，研究人员会将实验体的尸体丢进粉碎机得以利用——比如做成肉制品饲养禁忌物什么的。
它们想到了新办法，将躯壳换一副新的，激活脑神经跟记忆，再加点特殊指令，保证服务能到位，并且很贴心，这时候无论活着还是死去已经没有关系了，够爽就可以。
“啊——那个记录本啊。”659瞟了眼，乐呵呵的解释说，“很难想象是从你们的社会里改良的技术吧？已经流行了……一百多年了？差不多这个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哪群没人性的玩意幻想出来的。”
接着他又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中间又顺带骂了‘命则’的亲妈以及祖母。
照他的说法，这门技术当初传到2号波动层的时候，可他妈算得是禁忌物圈子里劲爆新闻之一了，不得不说你们人类是真牛逼，不仅变态，还亵渎生命到了某种难以形容的程度。
不过这年头，无数荒谬的想法正在变成真实发生的事。这几年波动层在投影过来的尸体利用方面上有很大的进展——主要是在想，反正都要给那些没脑子的同类吃掉，为什么不能回收一下，被它们操呢？他很确定这是那些权贵们的想法——搞笑的是，就连权贵这个词也是从人类社会偷过来的。
现在看来，这就是最合理的办法，一种类比现实世界的模糊暗示，并且道德底线无休止的向下降，因为它们早就开始那样玩了。
Eoubs不也是吗？
“其实也不错，你想想，直到最后所有人都会变成一副德行。”659换了个地找，一副找不到就要死在原地的无奈表情：“死亡已经失去就意义，虽然我从未担忧这种垃圾事情，但对人，或者其他禁忌物而言，死后还能供人享乐——或者说已经不会再有死亡了，一个事物的价值跟卡bug一样，被重复刷新，那这地方会他妈的疯到永远。”
“可以，原来你家也有够傻逼的。”
“你讲话好几把伤人。”659佯装出难过的表情。
何砡没再搭理他，转头看那个早已“死去”的人，身体被摧残得不成人样，此刻出于本能蜷在垃圾堆的一角，紧紧抱住自己。
他又想起当初在话剧场里看的的剪辑视频，其中一个长得挺有英雄特色的傻逼杀了一个冒犯他的家伙，因为他不喜欢那家伙朝他说“我杀你全家”。那时何砡就在想，讲得不是挺对的吗，这世界无论谁都只能这样活着，只要表现得够狠，够不在乎，没有良知，才能活得久，就没人敢来招惹你。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新道理，这年头你装得再狠，或者是真的狠也没有屁用的。三号也并不弱，就像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还是以前那个窝囊废一样，他们总是潜移默化地认为，自身就是人群里最优秀的那个，强大，坚定——
然后弱智们竭尽了全力，却守不住手里的东西，哪怕一点点。
想到这，他又朝那人说道，“还活着啊？”
那孩子看着他，双眼就像一对碎开的玻璃珠，接着她伸出手，触碰何砡的面孔，似乎在说什么，太轻了，声音几乎听不到。
他只能凑近一些，于是便听到吉克诺在含糊地叫“回家”。
何砡愣了愣，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随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小事，我来帮忙。”
“天呐，我快哭了，你真是太善……”
659还想借此讽刺几句，然后他就看到何砡直接扭断了吉克诺的脖子，刹时间，她就死得不能再死。
“可以，牛逼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