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顾客，看出蘑菇质量确实好，价格也比较合理，“来三斤吧！”
胡冲趁机喊道：“喂，蘑菇啦，新鲜的榛蘑，三斤四毛，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路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摆地摊就是这样，不开秤，总是不开秤，小贩子干着急。
一旦有人开秤，就会吸引其他人，这些人看到便宜，也会买点儿，顾客就多起来。
顾客一多，走过路过的人也被吸引过来，看到质量好、价格便宜的蘑菇，谁能不动心呢。
而且，榛蘑是东北特有的山珍之一，不能人工培育，响当当的山里货。
榛蘑味道鲜美，榛蘑炖小鸡是东北人招待贵客的不可缺少的传统佳肴。
民间还有句顺口溜，采榛蘑炖小鸡，吃一口香喷喷。
即使不炖小鸡，炒着吃，熬着吃，都是很美味的。
刚刚改革开放，摆地摊的人极少，城里人山区有亲属的，可能会给送来点儿，没有亲属的，是很难吃到的。
于是，买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围了上来。
开始怕弄碎蘑菇，赵志鹏还不让顾客自己动手，他小心翼翼给拿。
但人多了，他约秤都约不过来了，哪里还维持得了秩序，顾客都是自己动手，像抢钱一样。
有的人很不讲究，还把蘑菇根给揪下去，就要蘑菇头。
赵志鹏约秤本来就不熟练，这时已是手忙脚乱，有的人也不约秤，拿着蘑菇直接走人了。
胡冲接过秤，让赵志鹏收钱。
可是，胡冲也只是比赵志鹏强一点儿，有时也看差了秤。
但两个人总算用了10分钟左右的时间，把两猪腰筐蘑菇卖光了。
最后剩下一堆碎蘑菇，一毛钱让一个人包了。
而再看这两个人，都忙出了一脑袋汗。
最后清点一下钱数，一共卖了六块七毛钱。
赵志鹏拿着钱，突然跳了起来，“哈哈，想不到啊！”
胡冲说道：“妈呀！犯病啦。”
赵志鹏说：“我高兴，没想到卖了这么多钱！”
胡冲笑道：“赵哥，我还以为你犯病了呢。卖多少钱呀？”
“六块七！”赵志鹏答道。
胡冲说：“不少啊！”
赵志鹏兴奋地说：“真快呀，眨眼之时就卖光了！”
胡冲也很高兴，“哈哈，这家伙，呼啦一下就围上了，咱俩都整不过来。赵哥，你是不是没做过买卖？”
“这是第一次，没看我约秤都约不明白吗。”赵志鹏说，然后问道，“小老胡，看样子，你是不是做过买卖？”
“我也没做过。”
“那你怎么会呢？”
“我一天没啥事，就给小贩子帮帮忙，他们给我买点儿吃的。时间长了，我就懂得一点儿了，你没看到吗，我约秤都是多给！”
赵志鹏很奇怪，“你为什么多给，这不是坑我吗！”
胡冲笑道：“我要少给秤了，他们还不揍我，我给你帮忙，犯不上呀！”
赵志鹏也看出来了，胡冲约秤也比他强不了多少。
他开起玩笑，“你小子这是吃里扒外！”
“哈哈，赵哥，我还没吃你的呢，算不上吃里扒外。不过，我要不撅秤，还有逃秤的，你能多卖两块钱！”
“算啦，就是个战前演练，花钱买经验！”
其实，赵志鹏还是很十足的。
两猪腰筐蘑菇，差不多70斤，来的时候，他就是想蹚蹚路子，也没想到挣钱。
在生产队起早贪黑干一天，10个工分，勾一毛七八分钱，就卖这一阵儿蘑菇，就够他在生产队干一个多月的了。
下海经商是条好路子，立竿见影，成效显着。
赵志鹏拿出7毛钱，“胡冲，这七毛给你！”
“赵哥，这么多！”胡冲没想到赵志鹏给他这么多钱，没敢接。
“小老胡，拿着吧。要是没有你，我今天不可能卖得这么好，你给我上了一课，给你七毛钱也不多。”
胡冲接过钱，“赵哥，够朋友！七毛钱，够我吃好几天饭了！”
赵志鹏算了算，“明天我要采蘑菇，来不上了，后天我还来，多拿点儿，你再来帮我。”
“好了！”胡冲高兴地答应。
……
赵志鹏尝到了甜头，心里高兴，拿出3块钱，买了一瓶酒，二斤猪肉，一盒雪花膏，一盒胭粉，一盒蛤喇油，一些糖球。
自打过完年，家里就没吃过肉了。
三个妹妹闻到别人家烀肉，都扬起鼻子闻。
他要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也庆祝一下旗开得胜。
长这么大，他还没看到家里有过雪花膏，母亲的脸，干巴巴的，出现了很多皱纹，这和母亲的年龄很不相称。
他买盒雪花膏，让母亲抹抹脸，滋润一下皮肤。
胭粉是给妹妹们用的。
别人家的女孩，逢年过节，都要擦脂抹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而他的三个妹妹，还从来没用过这种奢侈品，他挣了钱，也要让妹妹们打扮一下。
女孩子，天生都喜欢美吗。
蛤喇油，防止芟手的，是给父母用。
父母的手满是老茧，像鸡爪子一样，黑黢黢的，还裂了不少口子。
……
当他乐颠颠回到家里，黑石沟小学还没午休呢。
沈淑娴看儿子兴冲冲挎着两个空筐回来，“志鹏，卖了啦！”
“卖了啦！”赵志鹏把筐递给母亲，“妈，你看我买什么回来了！”
沈淑娴接过筐，“妈呀，志鹏，你买肉啦！还有酒，雪花膏……儿子，这么多东西，你挣多少钱呀？”
赵志鹏说：“妈，不多，六块多钱。”
沈淑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啊，六块多！”
“我卖了六块七毛钱，胡冲帮忙，我给他七毛。”
“胡冲是谁呀？”
“一个孤儿，到处游逛。我不会卖，胡冲懂点儿，我们俩还卖丢了不少，不然，还能多卖两块钱。”
“咋能卖丢了呢？”
“人多，都围上了，我们俩也照看不过来，有的人不约秤就拿跑了，我和胡冲都不怎么会约秤，撅出去不少！”
沈淑娴很高兴，“志鹏，挣了六块钱，还这么早就回来了，这也很好啊！”
赵志鹏说：“妈，晚上把肉炖上，炒点菜，咱们喝点儿酒，高兴高兴。”
“行！”沈淑娴说，“志鹏，饿了吧，咱们就吃饭。赵月她们也要午休了。”
“妈，你们吃吧，我上山！”赵志鹏先开锅，拿出一个大饼子。
沈淑娴说：“放桌子吃吧，也快！”
“妈，后天我还去，这次要多带点儿蘑菇！”赵志鹏说着，一边咬着大饼子，一边走出大门。
沈淑娴又拿个大饼子，一个咸菜疙瘩追上去，“吃点咸菜，看烧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