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我对你能有什么坏心眼
两辆马车停靠在水井巷的街口，烟火气扑面而来。
钟宴带着上官烈驾车离去，苏岩和姬煌桐兄妹进入巷子。
直观感觉，水井巷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广陵城柳巷。
街道宽敞，入目皆是酒楼饭庄及其开着会锦窗的花楼。
姬煌桐兄妹到西京已经有一月有余，很熟悉水井巷，轻车熟路的将苏岩带入到一家以臭鳜鱼为招牌的酒楼。
桌子上的鳜鱼形态完整，呈鲜红色，散发出纯正、特殊的腌鲜香味。苏岩尝了一下，肉质细腻，口感滑嫩，醇香入味。
话题就在一条臭鳜鱼，几盘小菜一壶酒中拉开。
苏岩从广陵下西京的时候，广陵商会到北燕的商队还没有返回，但消息却已经传了过来，大抵就是因为有姬煌桐事先安排的人员照应，商队在北燕顺风顺水，能赚不少。
所以苏岩便以答谢为名，敬了姬煌桐几杯。
拉开话匣子之后，苏岩问姬煌桐。
“最近在都城做什么，看书学武道？”
姬煌桐笑了笑：“我在西京书院。”
苏岩愣了愣，北燕皇子到西京书院学习去了。
“怎么没来国教学院，当同学也不错呀？”反应过来后，苏岩打趣一声。
姬梧桐脸上有笑意，姬煌桐阴柔一笑，冲着苏岩说道：“我脑子不行，不像你，能过国教学院的天字级考核。”
苏岩呵呵一笑，带过这个话题。
“秦凉王这个人怎么样？”
对于苏岩口中问的这个人，素来善于表情管理的姬煌桐一瞬间就表现出了深恶痛绝的神情。
苏岩察言观色，差不多明白了。
十八年前，北燕的侠士刺杀秦帝，随后的事情走向就是北燕差一点亡国，当时领军攻打北燕的应该就是秦凉王。
姬煌桐喝酒，酒水在腹中烧起来的时候，面相阴柔的男人呼了一口酒气，开口说道：“秦凉王姚定秀，这个人残暴好战，北秦的鹰派人物。”
说完这句话，姬煌桐阴沉的笑了笑，“对了，他也支持羌戎建国。”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苏岩没有直接发表意见，转动酒杯，想了想晋国北边的局势及其北燕的处境。
随后又想到了秋子衿说过的一句话，西京书院院长南宫仪是纵横家，时常带领学生出入诸国，等院长回来之后，那些出访过的诸国都会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
思维延展，苏岩还想到了李慕容到眉水染坊说过的那些关于两兄妹的言语，当时李慕容说北燕最不值钱的就是公主郡主，自小被栽培，精通取悦男人的各种手段，他们两人到都城，无非就是曲意逢迎朝中皇子、有实权的文相、法相家公子或者大臣子弟。
超凡的精神力，将这些信息串联在一起，苏岩意识内灵光一闪。
赘婿有点明白了质子的真正动机了。
质子也在看着赘婿。
对于赘婿，除了防狼放赘婿，提防对方打自己妹妹注意的这个成见，其实一路南下，自燕文鸾口中知道苏岩要到国教学院的这些事情之后，姬煌桐对苏岩的评价还是很高。
当初在镜湖，苏岩不动声色让苏梁吃瘪，质子就说赘婿心机很深。
所以看到苏岩一脸思索的样子，姬煌桐直接问：“你有什么想法？”
“你到西京书院学习，是不是想着成为南宫院长的弟子，南宫院长是纵横家，伱想要通过自己努力，让院长反对羌戎建国。”
“咳……”
姬煌桐呛酒了。
放下手中酒杯，姬煌桐问：“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苏岩意识已经是翻千浪，转百滩。
赘婿的逻辑很简单，自己这个想法肯定没错，但事情真要按照这个走向发展下去，姬煌桐成为南宫仪得意弟子的第一步就是交好西京书院院长之子南宫望岳。
他可是自己的对头呀。
南宫望岳是院长嫡子，还是太霄剑宗宗主狄青云弟子，和当朝四皇子又是师兄弟关系，要是再加上一个北燕皇子，京城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国教学院也庇护不住自己呀。
所以姬煌桐发问，苏岩直接说道：“王爷是坚决反对羌戎建国，你是随着王爷一同到了广陵，还能自由出入听潮阁，说明在对待羌戎的这个立场上，你和王爷的想法是一致的。北燕夹在北秦、邙国和羌戎的几个大部落之间。北燕的国力，应对羌戎一两个部落，应该是没问题，加上王爷这些年来不余遗力的削弱羌戎，羌戎眼下对北燕还构不成绝对的威胁。但要是建国，就不好说了。”
苏岩说完这些话，姬煌桐眯了眯眼睛，脸上的阴柔气更甚，“你觉得我的这个想法好还是不好！”
“我觉得在你没有完全弄明白都城局势之前，最好先不要着急着站边，万一南宫院长支持羌戎建国呢，没想过玩火自焚？”
“为什么你会认为南宫院长支持羌戎建国？”
苏岩笑了笑，“我只是友情提醒，纵横家们主张潜谋于无形，常胜于不争不费，就是你不知道我怎么玩的，打败你不费吹灰之力。王爷则是相信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样的人。羌戎建国，加上巫神教的力量，要是再吞并几个小国，差不多就有可以和北秦、邙国、大魏争高下的能力，这叫做打破区域平衡，这个平衡被打破，随之而来的往往都是新老势力的交替及其战争，这不就是纵横家们想要看到的，动动嘴皮子，几个大国打的不可开交。”
说完这些话，苏岩给姬煌桐斟酒，“我这些话并不是针对南宫院长，我只是说一些纵横家的思想。剩下的，你自己琢磨。万一院长真的是支持羌戎建国，你热脸贴上去，被熏了一身臭不说，还和王爷分道扬镳，这叫自己玩死自己。”
姬煌桐开口：“对我说这话的目的呢？”
苏岩腹诽：“搞得就像我对你妹妹有想法一样！”
“我对你能有什么坏心眼！”苏岩送了一句让姬煌桐翻白眼的话。
“说说秦凉王！”苏岩转移话题。
姬煌桐深邃的看了一眼苏岩，也将这个话题转开。
窗外传来的车马声中，一顿午宴下来，苏岩从姬煌桐的口中了解到了不少秦凉王的生平往事。
北秦皇帝的叔叔，好战，典型的鹰派人物，先后灭过西凉、中山、陈国等八个小国，女儿和亲到和北燕差不多大小的梁国，如今是梁国皇后。
苏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午宴之后，三人出酒楼，姬煌桐相送，马车到了府宅，姬家兄妹离去。
望着远去的黑色质朴马车，站在春日暖阳里面的苏岩心道，“当今这天下就如同一块田，自己应该是种了一根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