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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章 行事在于人,事出必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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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行事在于人,事出必有因

话说新年伊始,江都国和南宋国便暗地里相互刺探。两国明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剑拔弩张。

二月初一这日午后,江都国主孔善民正于“成德殿”中同众臣商议政事,忽然侍臣行来孔跟前报道:“宫门外有自称是丐帮使者卢军长老,持他帮主书信前来求见!”此时孔善民在侧者有“安国左将军”欧阳沧浪、尚书房首郎(注:大概中国宋朝以前,“郎”字是“官”的意思,隋唐及以前的朝廷官员,许多都以“郎”称呼。)蔡归生、江防大都督亦水师统领杨运、户部厅首郎柳世权、江都令沈杏山等众臣。因结连中原盟主薛敬及其笼络下的汪泉丐帮,三家一同对抗江南“大宋国”,乃是孔善民近年来的既定“国策”,故而孔善民十分期盼薛敬能亲身前来,或是遣使者前来江都,商讨用兵之策。

不过孔善民并未思想过,丐帮会单独派遣使者前来江都,故而心中惊了一惊。随即孔善民思想,汪泉丐帮使者既是“求见”,总不能商议于江都国无益之事,或许还跟征讨南宋之事有关,于是乎心中欢喜。孔善民欢喜间,便要令侍臣将来使引进,忽又思想:“是了!若来者谈论征讨南宋之事,此事是不能给欧阳沧浪晓得的!宋高乃他旧主,他顾念旧日恩义,于我征讨宋高之事始终耿耿于怀,若他事先知悉,只怕会坏事,须得将他支开方好!”

于是乎,孔善民便要支开欧阳,话将出口时,忽又想:“若我单独将他支开,他难免起疑……恩,须将众人和他一同唤去!”于是乎,孔善民望欧阳及蔡归生众人道:“诸位且先回吧!待孤召见了丐帮使者,探明了他所讲何事,再同诸位商议!”众人闻言,一齐应声而退。片刻后,侍臣引卢军及副使来成德殿中。孔善民起身相迎。

孔、卢未见识过,卢军自引道:“在下卢军,乃丐帮总堂五长老之一,拜见江都国主孔公!”孔善民以江湖人士之礼拱手道:“原来是卢军长老,久仰大名,失敬失敬!”因丐帮之事,孔善民始终留心,故而晓得汪泉丐帮的长老中,有卢军此人,此刻他讲“久仰大名”,却不全是虚假。

不过,孔善民毕竟从未见过卢军,再者此番来访,丐帮事先无有通气,不由疑心眼前来人是否确是卢军。孔善民问到:“卢长老可是受命汪泉帮主而来?”卢军瞧见孔善民面有疑色,遂将汪泉的文书取了出来,道:“此乃汪帮主亲笔文书,上有汪帮主印信!”孔善民接过文书,拆了开来,其上正文道:“江都国主孔公在上:兹有我济阴丐帮使者卢军长老,及副使一名,受我托付而来,特同孔公商议本帮权杖及联手抗宋等事,望孔公善待之。丐帮帮主汪泉拜上。”

孔善民观看了文书,又见上边汪泉的朱红大印信,心中疑虑遂消减了些。忽然思想起方才卢军所讲“丐帮五长老之一”一句,随口又问到:“贵帮如今有五大长老?”卢军隐约觉着此句仍是孔善民的试探话语,遂仔细道:“正是!五人之中,段事成、曹洪及乃敝帮原有长老,另有二人徐干和江春水二人乃是去年腊月十八、十九、二十等二三日,敝帮召开帮众大会时,新推举出来的长老!”孔善民因将结连薛敬、丐帮之事,故于两大派的举动始终留心,丐帮此次帮众大会他亦因此已有听闻。

此刻见卢军提及,孔善民不由心奇,遂顺其话头道:“新推举来的徐干、江春水二长老,其人如何?有何功绩?”卢军道:“徐干四十四五年岁,乃许昌人氏,入帮已十年,近来于敝帮许昌分舵的设立事宜中,多方奔走效劳,出谋划策,且于敝帮总舵忠心不二,声望日盛,因此晋升总舵长老!”孔善民闻言点点头。

又听卢军道,“江春水近五十年岁,乃洛阳人氏,入帮已十五六年,此前曾为尉氏邑(今河南开封尉氏县)分堂堂主,司徒风谷及其长老覆灭之时,帮中或有人兴风作浪,或有人携众流亡,江春水设法稳住了尉氏邑的近一千帮众,不令帮众溃散!及至汪泉坐任帮主大位时,他领尉氏邑的一千帮众,拜入了汪帮主麾下,此一绝无仅有之功绩!再者前番敝帮随同薛敬盟主南征,于剿灭司徒风谷旧日丐帮余孽的激战中,他杀伤了王永福和吕峥两个司徒旧堂主,此又是不小的一个功绩!”孔善民闻言亦叹服,脱口道:“不错!如此听来,这江春水确是个见识的干才!”孔善民至此,再不疑心卢军是丐帮长老、奉汪泉之命而来之事。

闲话讲完,孔善民将话头引向他至为关切的联手伐宋一事来。孔道:“如今中南境地的冯冲阳已败亡,薛敬盟主大位稳固,且贵帮内忧外患皆除,正是我三家联手抗宋的大好时机了!万万不可错失!”卢军此番远来,最紧要之事其实是假借孔善民之手,压制薛敬,迫使薛敬交还龙头杖权柄,联手抗宋之事,反而次之。

卢道:“实不相瞒,敝帮中其实还有一事未了!在下正是为此而来!”孔道:“何事?”此事卢军前刻见面时便已提及,奈何孔并未上心,因此片刻便忘却了。卢军乃有事相求而来,心中不得已,不能怨怪孔善民,遂再次道:“龙头杖乃本帮第一紧要之权杖,素来为帮主把持,当初薛敬掌门助力汪帮主重立帮派时,设立了新规矩,规定权杖由掌杖长老及护掌使者共同看护和使用,而那掌杖长老和护杖使者,至今仍有三人落于薛敬盟主一方!权杖本为我帮之物,若长此以往由给他帮他派染指,实为不妥!我等几个长老同汪泉帮主商议,盼孔公您能向薛敬盟主进言一二,令他归还我帮权杖一事,如此一来,敝帮之中,再无牵挂之事,便可全力同孔公您一同联手抗宋啦!”

孔善民闻言,脱口道:“原来是这一样事!”说完即凝思起来,他心中道:“这个事情我若出面,弄得不好,恐会得罪了薛敬!他如今是中原盟主,分量可比汪泉及其丐帮徒众重得多,我万不能因小失大……”孔善民将将思及此,转而又思想,“不过话讲回来,若我不应汪泉此求,他难免有生怨于我,丐帮乃中原第一大帮派,如今的淮北中原,除却了薛敬及其泰山派,恐怕便是丐帮第一了,若少了丐帮这个盟友,伐宋之事必然少了几分胜算!如此想来,这两头我皆不便得罪……”

卢军见孔善民思量半晌,眉头紧锁,似有难处,不由道:“孔公可有疑难?”孔善民心中尚无头绪,随口问到:“实不相瞒,贵帮之龙头宝杖,孤家有所耳闻,却不曾眼见,不知那权杖是何模样?”卢军道:“此杖材质为精钢,坚韧非常,乃敝帮前帮主李公定所打制,长约四尺,手腕粗细,重约四十斤,上端为龙头之形,栩栩如生,颇为精致!当初李帮主立下规矩,龙头宝杖象征帮主大权,帮众见视权杖,便如同见视帮主!若帮主有遭遇不测之时,则帮中长老出示宝杖,便可号令帮众,代行帮主职权!若将司徒风谷一代论算当中,则此权杖至今,已使用三代啦!”

孔善民闻言,心中明了,同时于卢军言语中,听闻出了自己的疑惑来。原来孔善民思想之中,丐帮此杖乃一精巧物件,以便于把持者随身携带,却不想竟是如此一样“庞然大物”,老者用作拐杖自然不错,倘若随身携带,收藏衣袖或怀中,可就粗大笨重得很了。

孔善民惊异之后,心中忽然有了主意,不由欢喜,道:“原来是如此物件!本孤愚意,贵帮宝杖虽好,却太过粗大笨重了,既不便收藏,亦不便携带!再者古来权杖、兵符、信物之类,皆是一样寓意重大而物体本身精巧的器物!故而本孤之意,贵派可暗中物色能工巧匠,以金银等贵重金属,重新打制一个宝杖,长五六寸,重二三斤即可!大小其次,重在其精贵及寄寓其上的威望和权力呀!如此一来,薛敬盟主所染指的钢铁大杖,亦名存实亡啦,岂不两全其美?此乃偷梁换柱釜底抽薪之计,可神不知鬼不觉!”

卢军听罢一惊,跟着赞叹出声:“不错,不错!此确是个妙计呀!不仅可将宝杖改换精良,又可免了许多同薛敬等人的争夺!”卢军欢喜间,随口又恭维道:“我等长老和汪帮主皆不思想及此,看来孔公确有过人之睿智!在下佩服!”孔善民瞧见卢军赞赏自己的计策,心中颇为欢喜。

欢喜间,孔道:“若汪泉帮主有所不便,本孤大可代汪帮主打制此物,且宝物完成前,绝不令薛敬盟主知晓!所费黄金材质亦可由本孤自出,贵派只需出示图纸,定时前来查看即可!待得宝物完成,贵帮遣人来取亦可,本孤遣人送去亦可!”卢军不期有如此好事,颇有些喜出望外,道:“孔公此话当真?”孔正色道:“孤乃堂堂一国之主,言出如山!”卢军大喜。

卢军喜不片刻,忽而又思想:“是了!宝杖由他打制,若他起了什么歪心思,做下什么手脚,到头来别给弄得如当初薛敬那般了!”卢军思想及此,欢喜面色,忽然隐了回去。孔善民见状,心中疑惑,不由道:“卢长老可有顾虑?”卢军心中顾虑自不能言明,遂道:“贵国代为打制权杖此事,毕竟重大,在下须转济阴,同汪帮主告知了方可!”

孔善民瞧见卢军先前分明不是如此心思,急地思想,忽然醒起,道:“莫非卢长老忧心本孤如同薛敬盟主那般,于权杖上做什么手脚?或是图谋不轨?”卢军不期孔善民竟能识破自己的心思,不由一震,面色现出惊讶状。孔善民哈哈大笑,道:“看来本孤所料不差啦!”转而道,“卢长老大可放心,本孤不是薛敬盟主,本孤于贵帮事务,实无半点心思呢!”继而道,“卢长老试想,本孤乃堂堂一国之主,许多重大事务料理不及,哪里还有心力图谋武林帮派中的纷争呢!”说罢又哈哈一笑。

卢军察言观色,觉着孔善民所讲不虚,心中虽安定。卢道:“既如此,在下转去后,便依此计告知汪帮主,再由汪帮主亲身前来同孔公您商议打制宝杖之事!”孔善民随口道:“如此甚好!”

孔急又将话头转回来他心中的“正事”来,道:“不过联手抗宋之事,亦十分重大,卢长老可不能轻心呀!此事若成,于敝国及贵派,自然还有薛敬盟主,皆有无可估量之重大利好,最该值得上心呢!”卢拱手道:“孔公只管宽心!权杖一事既有着落,这联手抗宋之事,便不会有误的啦!”却不想,孔善民听闻卢军之意似是权杖一事先有着落而后方能谋划联手抗宋之事,这轻重缓急可是颠倒了过来了。

孔微微一笑,正色道:“不过,本孤愚见,觉着联手抗宋乃是头顶大事,首当加紧谋划,而贵帮权杖之事,倒可延迟一二!待得抗击了南宋,咱们便可安心下来,打制贵派宝杖啦!所谓慢工出细活,急切不得呢!”孔善民虽微笑和言,但却极其坚决地表明了“联手抗宋”应置于“打制权杖”之前。孔善民毕竟是一国之主,老谋深算,卢军不能及,卢军隐约觉得孔身上那一股瞧着绵软祥和,实则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卢正色道:“孔公言之在理,既如日,在下便归转告以汪帮主!”孔善民心安,继又醒起,正色道:“此事极为紧要,关乎抗战胜败及我江都国和贵派之存亡,故而千万不能给他人知晓!”这一下孔善民十分郑重,卢军不由心紧,亦郑重地应了一应。孔又道:“再有一点!薛敬毕竟是中原武林之盟主,联手抗宋之事,缺他不得,故而卢长老此番转去,必得约同了薛敬盟主一道来,商议当中的紧要之事!贵派权杖之事,我等不令他知悉便了。”卢军见孔善民思想得颇为周到,心中欢喜。于是乎,二人议定。随后,二人又随口谈论了些细枝末节。至傍晚,孔善民令人秘密将卢军及副使等人引去了馆驿歇宿。

话说去年腊月底,江都南边的宋国即派遣了三宝党团中的女员之首卫南,令她引领她训教下的女员,北过大江,潜入江都国府内部,刺探孔善民及其重臣来年的紧要动向。当初宋氏的三宝党团中,有一专事暗杀、刺探等特别事务的人员厅堂,对外称呼“党派护法堂”,聂震天、欧阳沧浪二人即出身护法堂,其时聂震天为护法堂第一高手,而欧阳沧浪则位居第三,排第二的正是卫南,是个三四十年岁的厉害女人。卫南以其美艳及厉害手段,为宋高征服吴越大大小小的数十个帮派和地头势力,立下不可替代的功劳,因此深得宋高欢心,党团中人亦因此尊卫南为“南子夫人”。

卫南领几个女徒属,潜入江都后,即令她们扮作歌妓,寄身于江都城最为闻名的几大楼馆之中。此时江都城在孔善民君臣的治理下,百姓已增至二十来万,金陵城、江都城及杭州城,号称时下吴越境地的三大都会,三城官民百姓总和近百万。故而此时江都城颇为繁华,城中的楼馆亦因此水涨船高,夜夜笙箫歌舞不断。江都孔家下的大小官员数百人,入夜之后,当中有近半数人员,厮混于各大楼馆妓院之中。

又说江都城有“京城四少”,即为西门戍卫统领蔡岚,北门戍卫统领姜义成,南门戍卫统领钟远,东门戍卫统领沈安。四人皆二十五六年岁,其中姜义成、钟远和沈安三人,其父分别为姜岗、钟恒和沈杏山,姜岗原为孔家四千禁卫军士的统领,深得孔家信赖;钟恒和沈杏山为孔家东西二军营统帅,姜、钟、沈三人皆死于三年前江都孔家对敌司徒风谷旧丐帮的谷阳战斗中;蔡岚为蔡归生之子,蔡归生原为孔善民军马都督,孔拜欧阳、聂震天二人为将后,将蔡归生迁为尚书房首要郎官,等同于国相。因此,蔡岚为四人之中,唯一一个父亲仍在世,且身居高位的小公子,蔡岚便成了江都“京城四少”的首要人物。

他四人白日间看守城门,领一二千人马于城门左近巡逻,维持市井秩序。待夜里关了城门,四人便将门楼交由副手看管,自个儿归家享乐,或是邀约一块,厮混秦楼楚馆去了。

话说卢军到来宫中的这日,蔡岚的父亲蔡归生连同欧阳沧浪、杨运等人皆在宫中,而后国主孔善民欲召见卢军秘议,遂将众人遣散。蔡归生归转自家府邸后,碰巧蔡岚亦归来,父子二人随口谈论政事时,蔡归生便将有丐帮长老求见国主之事讲了出来。其时蔡归生只知有丐帮长老来求见,所为何事,却一概不知,故而他将此事讲与蔡岚时,心中倒不如何在意。蔡岚虽疑惑丐帮长老为何会来求见国主,却是一闪即过的念头,过了之后,他亦不多去思想了。

这日夜里,蔡岚兴致颇高,又秘密领了几个心腹随从,一同去江都城中的第一楼馆“金玉楼”中寻欢作乐。而此时“金玉楼”中,新来了一位名号为“一缕香”的头牌,据说是金陵城秦淮河那边巡游过来的,不仅能歌善舞,且容颜清美,身段十分的婀娜艳丽,性情又有几分奔放,故而引得了城中许多达官贵人的瞩目。

不过那“一缕香”虽较良家女子奔放,却不是浪荡随意之人,且她到底是头牌,眼高于顶,见识不小,不少达官贵人使了吃奶的力气都不能将其弄到手。蔡岚乃“京城四少”之首,蔡岚相中这女子后,其余人便知难而退了,况且城中不少中小官员,还以巴结讨好蔡岚父子为荣,或是晋升之路呢。不过话说回来,蔡岚亦是接连关顾了四五个晚上,使了好些手段,方赢得了“一缕香”的欢心。

其实,这“一缕香”乃是卫南几大美女徒属中的第一人,深得卫南器重,专为接近孔家重臣,刺探江都国机密而来。因此之故,“一缕香”接连推托了许多个前来重金献殷勤,却非是孔家几大重臣的城中显要之人,直至蔡岚冒出头来。蔡岚出头后,“一缕香”心中十分欢喜,跟着佯装一番推托,令蔡岚没了戒备之心后,便于今年的正月底,向蔡岚敞开胸怀了。

于是乎,卢军来江都秘访的这一日夜,歌舞欢畅之后,蔡岚寻了一个高雅之所,上了珍馐佳肴及美酒,迫不及待地引“一缕香”共享美酒佳肴,而后同床共枕,纵享鱼水之欢。

“一缕香”既为卫南的得意弟子,自然有其高超手段,一番云雨之后,蔡岚从头至尾皆给她弄得服服帖帖,而后搂着她的娇躯胴体,同她随口讲“知心的”悄悄话。“一缕香”又略作引导,几句话下来后,便得知了今日有丐帮长老前来江都求见国主孔公的讯息。虽不知丐帮长老为何而来,但江都国主孔善民既然屏退了蔡归生等紧要重臣,秘密召见丐帮来使,自然不是谈论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如此想来,这可是这大半月来,“一缕香”等人获悉的最为重大的讯息了。

次日,卢军几人怀着“累累硕果”,向北归去时,“一缕香”亦暗中将此重大讯息告知了卫南。卫南又即刻遣人,飞马赶赴杭州城,最终三日后,卢军几人尚未抵达济阴,他几人秘访孔善民的讯息便抵达了宋国主宋高及其近臣的耳中了。其时宋高正巧同身边的几大股肱之臣:其胞弟——尚书房首相宋远、左宇文德、右副相周沧、军马都督石凤权、兵部首郎李传文、户部首郎向春和等人,商谈是否西征及江北孔家可能动向等紧要事务。

听得左副相宇文德道:“依臣看来,丐帮来使江都,虽不知是什么事务,却定然不是攻打吾国之事!”宋高道:“何以见得?”宇文德道:“据说丐帮的总堂位于济阴,其地头势力大体位于济阴、开封之间及其南北之地,此等境地距吾国境界皆一千大几百里,颇为遥远!丐帮若助孔家攻打吾国,一来劳师远伐,征战未必得胜,即使侥幸得胜,此事于江都自然有头顶大利,却于丐帮无有任何利好!丐帮若行此事,其动机是何,实令人匪夷所思!”宇文德讲完,右副相周沧、军马都督石凤权、户部首郎向春和等人皆低声应和,众人皆觉宇文讲得不无道理,便是宋高和首相宋远亦挑不出漏洞来。

李传文猜测道:“可否是孔善民以重金笼络丐帮,令丐帮为其卖力?”宇文德道:“金钱乃俗物,非是家国根本,金钱再多,皆不能换得城池和百姓!除非丐帮帮主和长老们愚蠢糊涂,只知眼前小利,否则绝不会因钱财而帮人家攻城掠地!”宇文这一句宋高深信不疑,脱口道:“宇文左相言之在理,古往今来,无有哪一位诸侯人物会贪图钱财而启动战事!”李传文闻言,亦不知个中道理,遂不再讲。众人于丐帮究竟何事来访江都,终不得头绪。

末了,向春和道:“看来欲知江都动向,以及丐帮何事来访江都,还需我方人员进一步查探!”石凤权道:“向大人言之在理!”首相宋远试问到:“倘若无有外援,则孔家能否攻过我江南来呢?”国主宋高于此亦十分关切,听得军马都督石凤权道:“江都国小民寡,军马不过七八万,吾国军马而今已近二十万,如此看来,江都无外援助,且是强力之外援,则绝无有以卵击石的道理!”右相周沧道:“石大人言之在理!下官认为,若无强力外援,江都国民唯有图谋如何自保而已,绝无会来自寻死路!”余人闻言,纷纷应和。国主宋高亦宽心。于是乎,众人议罢,宋高命人传令卫南,令她几人进一步盯紧江都,力求获悉更紧要的讯息。

话说淮北一面。又三日后,卢军等人抵达济阴,将孔善民所献权杖之计告与汪泉。汪泉闻言,又寻思一番,果然觉着是一大妙计。其时汪泉思想:有江都国主孔善民出力,自己定然能从容改制龙头杖,如此一来,自己不仅可趁机树立龙头杖新规,以利自己掌握权位,又有大功于丐帮龙头杖,如同当年的李公定一般,令后世帮主、帮众思之敬仰。

定心之后,汪泉遂同卢军几人秘密商议去结连薛敬,而后择日南下,会同孔善民之事。众人皆事务繁杂,十余日后,已是二月下旬,薛敬、汪泉方同时得了闲暇,一同启程南下。又五六日,二月底时,薛敬、汪泉等人抵达江都。

江都国主孔善民十分欢喜,而后召见二人,密议联手抗宋之事。孔善民作为一代枭雄,到底有其明智之处,这一番商谈,他只会见了汪泉和薛敬二人,余人概不允入,包括他自己的江都重臣。是年二月的最后一日,三人聚首江都长盛宫西北侧的一个偏殿中,谈论了整整一日,中途一度停歇了三次,傍晚时分,三人欢声笑语,行出小殿来,自然是谈妥了头顶大事,三家皆大欢喜。这日夜里,三方各自安歇。薛敬和汪泉歇宿于孔善民与二人安排下的城中极上等楼馆中。

因白日的商议十分隐秘,江都一面的孔家重臣们,因此心奇不住,私底下反而议论纷纷了,蔡岚亦因此而听闻了此事。这一夜,蔡岚领了一众哥们下属,又去找寻“金玉楼”的头牌“一缕香”,因事务繁忙,他已接连七八日没能来见他的心肝宝贝儿——“一缕香”了,心中早已忍耐不住。更为紧要的是,此次蔡岚还预备了一颗手指头大小的“猫儿眼”宝石,价值金银数千两。原来这十来日,“一缕香”的艺名和艳名愈发响亮,追捧她的城中官民愈发多了,这可将蔡岚弄得急了,因此下了这一决心,欲在今夜将“一缕香”弄出楼馆,藏去自己的别院,禁养起来,以成自己的私家小妾和艺伎,随时听候自己幽会取乐。

蔡岚满心欢喜,领一众徒属大摇大摆地行进了“金玉楼”来。到得边来,这金玉楼仍是歌舞笙箫,灯红酒绿,其热闹昌盛丝毫不减当日。不过蔡岚等人随即惊愕了,往日他众人到来,那楼馆的妈妈两眼放光,满心欢喜,对蔡岚迎奉唯恐不及,今夜的她却如同换了个人,瞧见自己时,不仅目光闪烁,且不敢出声招呼自己了。

蔡岚毕竟十分注重颜面,心中不由生怒,便连他身后的几个下属亦十分心奇起来。不片刻,蔡岚几人斥退坐于外围的一众吃客,行近当中的歌舞高台来。这一行近,便瞧见上边的“一缕香”穿着云彩一般的纱质轻衫,在七八个一样身着彩衣,年轻美貌的女子的陪伴下,正袅袅婷婷、飘飘洒洒地演绎《云门》大舞呢。台下一众酒客非富即贵,约有七八十人,皆观望得如痴如醉。

万众瞩目间,可见那“一缕香”,彩衣薄如蝉翼,她手脚起摆,身子扭动之间,如同水蛇一般的身段以及身段内里如雪一般的肌肤,于灯火之间若隐若现,引得台下那些观望的男人们,一个个眼巴巴的,色相毕露,喉头中涎水直流,心中瘙痒难耐,且又欢快无比。那为数更多的家势小些,却比寻常百姓强许多的小富小贵,亦紧盯着“一缕香”身侧的七八个“小仙女”,面上皆春光荡漾,心里边美滋滋的,如同即将到来的暖春一般,妙不可言。

蔡岚观望了几眼“一缕香”,这几眼亦是他忍耐不住。果然,这几眼亦瞧得蔡岚浑身温火,有些把持不住。不过几眼后,蔡岚猛然觉出,自己领下属站身人群之中,到底鹤立鸡群,十分地风头,然则台上的“一缕香”却似视而不见一般,她那眉目,一如既往的美妙动人,眸子中依旧秋波满满,投送的却不是自己了。

蔡岚既怒又奇,急顺着“一缕香”的眼光寻去,方瞧见台前正中所坐的一人,心中一惊,心中窝火立马便降了下去了,他身后的几大随从亦傻眼了。原来台前正中坐的人乃是江都世子孔瞻,江都城真正的大少王公,而且于孔世子身旁围坐陪侍的还是“京城四少”的其他三少——姜义成、钟远和沈安三人。三人及孔世子身后自然还有一班随从,总来一二十人。蔡岚瞧见如此情境,傻眼片刻,晓得自己无论如何掰不过世子,心中窝火因此消散干净。原来蔡岚、姜义成、钟远和沈安,这江都国京城四大门楼的统率,其直属上司便是世子瞻,世子瞻身后方是国主孔善民,孔善民正是假借儿子孔瞻及蔡岚等四人,把控京城四门楼及城中官民的动静。

且说蔡岚窝火虽消,然而瞧见自己的心肝宝贝如今意向他人,且今晚的全盘计划,已然付诸东流,心中到底不快,兴致亦因此全无。于是乎,蔡岚趁世子瞻尚未察觉之机,悄悄视意下属,退身了出来。随后,他众人转身行出了“金玉楼”。

行出片刻,蔡岚左右一人十分心奇地道:“孔世子不是吃斋念佛的么?他怎么也贪恋这世俗的女子来了!”蔡岚闻言,心中起恨,道:“我看必然是姜义成那小子使的诡计!他必是嫉妒我独霸了那女的,便暗地里连同钟远、沈安二人,哄骗来了世子,以令我好事不成!”左右人闻言,晓得当初结伴同去金玉楼时,姜义成亦十分喜欢那“一缕香”,跟着蔡岚抢先出手,姜义成又惧怕蔡岚父亲权位重大,遂忍气吞声,不同蔡岚争抢。而今想来,姜义成当时心中确是有不小的嫉恨。

左右另一个人道:“相公言之在理,往后咱们只怕要提防着姓姜的一些了,免得他背后弄什么阴谋诡计,唆使世子来害咱们!”先一人闻言,却似不以为然,他道:“姓姜的嫉妒相公不虚,不过孔世子却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他使不出什么手段来!”另一个人道:“怕只怕三人成虎,世子经不住他们几个一再教唆!”又一人道:“不错!防人之心不可无,防着点总归没错!”

蔡岚却念念不忘“一缕香”,似全没听闻左右人的谈论,他道:“倒是可恨那女的,本相公仅几日不见,她便向别人投怀送抱了!她当真是有奶便是娘呀!”左右猛然听闻“有奶便是娘”一句,心中不禁暗笑。一人道:“此等风尘女子,倒不必过多牵挂!”蔡岚仍旧心有不甘,他道:“话虽如此,可我前前后后,在她身上花了许多钱财,如何甘心!再者我和她那几夜风流夫妻情,如今便这么呜呼哀哉啦?”

另一人道:“此等女的,与她骨头,她便摇尾巴,不必挂念!”又一人,瞧见蔡岚始终不出声,便道:“或许她亦有难言之隐,世子在她跟前,她能不赏面子么?”继而道,“再者世子素来不大喜好女色,尤其此等风尘女子,只怕他是经不住姜义成几人唆使,随意来瞧一瞧那女的,见识她的歌舞罢了!以世子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美貌女子没有呢?”另一人道:“你不晓得,都说家花哪有野花香!世子虽信佛,但毕竟是肉体凡胎,亦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这后边几句话,听得蔡岚心中又不是滋味。蔡岚道:“你们说,世子今夜可会不会同她歇宿了?”一人道:“我瞧着不大可能!世子何等身份,宿她一个青楼女子,传扬出去,成何体统?”另一人却道:“不尽然!若那女的美貌异常,但凡是个男的,皆难以抗拒,若她投怀送抱,世子又经受不住,我看他俩八成会歇了!”蔡岚闻言,忆起自己和“一缕香”在一块时,她情意奔放及服侍自己的手段,觉着这个下属讲得不假,孔世子若落了“一缕香”石榴裙下,多半是不能“幸免”的了。

蔡岚心慌意乱,终又唉声叹气。左右见状,不禁心思:“你好歹也跟她做了几夜快活夫妻了,怎地还不知足呢!当真何苦而来!”自然,他几人纵使有此思想,亦不能明言出来。于是乎,众人行去。

话说孔世子一面。歌舞欢畅后,姜义成为讨世子欢心,又寻了暖阁雅座,邀约“一缕香”服侍世子喝酒吃菜,姜义成三人一样于旁侧陪同,同时还有那几个与“一缕香”伴舞的女子。片刻,众人推杯换盏,有些快意迷离时,一缕香便设法探听世子和姜义成等人的口风。孔世子全不察觉一缕香乃是细作,遂将薛敬、汪泉等来访江都之事讲了出来。一缕香闻言,心中既惊又喜。

不过,一缕香进一步探寻时,却发见世子及姜义成三人,皆不知薛敬等人是为何而来,只知国主孔善民于此事保密非常。小半个时辰后,待送出了世子四人,一缕香便和卫南碰头,将所获讯息讲与了卫南。自然,孔善民等人的究竟意图,一缕香不得而知。卫南不得已,于后几日,亲自上阵,设法勾搭上了江都令肃廷京和户部令柳世权等人,末了,得知汪泉、薛敬等人来江都,似是欲联手对付南宋。至于宋高等人所深盼得知的薛、汪等人究竟同孔家做了什么交易,或是孔家以什么牵动薛、汪二人,却始终不得而知。

再说回薛、汪二人一面。后一日,薛、汪二人仍未离开江都,二人又同孔善民商讨了南宋一面的情势。因孔善民亦于年前遣有探子去了南宋,故而得知南宋的大体情势,比如南宋的总兵马近二十万,其中精锐军马约十三万;十三万中,有三万屯于西南,专为防范越人部落入侵或造反,有四万屯于丹阳郡宛陵县(今Ah省xc市宣州区),据说是预备西征,有五万屯于金陵,防范江都南下,另有一万戍卫于京师杭州;此外还有六七万的地方官衙府兵,分散于全国各处州县。那十三万精锐军马的守将,西南为孙坚,三十一二年纪,宛陵县为纪翔,四十来年岁,金陵有两大将领,主将为卫南,副将为崔明,杭州驻军的将领为廖晨辉,五人皆为三宝党徒,具有相当武艺。

三人又就其他事体,商议了大半日。半日后,诸事皆妥。当夜,薛、汪二人又歇宿一夜。次日,二人领众北归。孔善民一面耐心等候二人领军南下,一面着手预备必要事宜。

此时已三月初。卫南将所探知讯息传报杭州,宋高等人皆是一惊。最终,宇文德等人不再心疑,君臣众人皆确定中原薛敬、汪泉等人似欲联手孔善民前来攻打“大宋国”一事了;至于他三方之间约定了什么秘密协议,他们又何时兴兵,却不得而知。卫南传来的话说,三方必有什么秘密交易,只不过此事仅薛、汪、孔三人知晓而已,欲获悉其中究竟,一日两日内,实难实现,至于三方何时兴兵,大体为三月中下旬,具体哪一日,亦实难获知。其实此事,薛、汪二人亦确定不小。于是乎,宋高及宋远、石凤权、宇文德、向春和等重臣一面商议应对之策,一面传令卫南,设法获悉中原汪泉丐帮和武林盟主薛敬的动向。

三月七八日间,薛敬等人抵达济阴。又三日后,薛敬以盟主身份,发函秘密邀约襄城县朱武、洛阳九龙镖局、太行山阮氏兄弟、太白山关泠渊、终南山戴仲翁、崆峒派掌门易山阳、华山孟先谷、五台山寒光和尚、南越衡山同玄、庞勋二人、常山郡(今河北正定县)长枪帮主包兴文、hd城(今hEb省hd市区)金氏斧头帮帮主金大黑、泽州(今Sx省Jc市)大刀帮帮主郭图、安德县(今Sd省dZ市区)太和门掌门白子友、pY县(今hEN省pY市区)八卦门掌门人申佩,等黑白两道的一二十个门派帮主、掌门人,令其尽领门下精锐徒众,前来济阴会合自己的泰山派和汪泉丐帮,而后一同举大军南征。

薛敬此时盟主大位已然坐得稳固,且他因有同孔善民的秘密约定,征伐南宋若成功,则于泰山派将有极大利好,或许薛敬能因此成为同宋高、孔善民一般平起平坐的一方诸侯。自然,依照孔善民和薛敬、汪泉等人的约定,彼时孔善民该当取代宋氏了。因此之故,薛敬将此次征伐视为自己担任盟主这近一年来,最为重大的一次举动,便使尽了浑身解数。同时,以上收了薛敬信函的帮派,多数应邀前来了,一则众人晓得薛敬如今盟主权势稳固,万万得罪不起,二则薛敬信函中讲了宋氏“南宋”,十分富庶,灭宋一事有极大利好。众人由是纷纷应邀而来。

不过薛敬于峨眉、青城、嵩山、少林寺、武当、北岳恒山等名门大派,出于各种原因,皆未发函邀请。

三月十三、四日间,潜伏于济阴城中的卫南等人,得知薛敬已发函去约请各个帮派,只为攻宋,心中大惊。跟着,卫南连夜命人走马南下。三月廿一日,传报的探子抵达杭州宋廷,宋廷震动。

几乎与此同时,薛敬传唤的各路人马亦全部抵达济阴。济阴城中,集聚了各帮各派的精强人马,近二万四千来人。同时,薛敬泰山派及泰山派把控下的鲁地、淮北军马亦有二万五六,丐帮把控下的济阴、开封等地徒众亦近二万,三方总共七万左右盟军。卫南得知此重大讯息后,心中颇为惊恐,急又命人传报杭州,并请示国主宋高,是否自己该南撤,以随军抗战卫国。

又二日,薛敬、汪泉同一二十帮派的帮主、掌门、首领们,约定好了军纪军规、行军线路、主副将领及各赏罚事宜,便浩浩荡荡地启动大军南征了。此一次的盟军南征,乃是空前的盛举,因此引来了三山五岳、中华大地的一片瞩目。因南宋的卫南,她使转南宋的传报人员将将抵达杭州,她本人已然等不及国主命令,因此紧急收拢了所有细作、暗探人员,于薛敬盟军行动时,抢先一步出了济阴。跟着星夜兼程,往南奔去。

卫南众人去后,薛敬、汪泉同盟军马亦浩浩荡荡,望南行进。薛敬自然晓得兵贵神速,然而济阴距江都一千好几百里的距离,加之道路有曲折、起伏及水陆变换等许多实地状况,同时六七万大军,绝比不过数百人来得简便轻快,因此薛敬众人虽竭力行走,仍旧满满八日后,正是三月的最后一日,方得抵达了江都西北五百里处的虹县(今Ahbb市五河县)。

天色已晚,大军正要就地休整时,却见前头一个兵马急急飞驰而来,跟着于薛敬众人跟前下马报到:江都城已给南宋军马围攻,城中军民正竭力抵抗,情势十分危急!城主孔公请薛盟主及众军将尽速南下,以解江都之危!

薛敬众人只顾行军,万万没料到,江都一面竟会有如此变故,无不大惊失色,跟着众人哗然,纷纷低议。

话说三月廿一日,卫南传报的探子抵达杭州宋廷。宋廷震动之余,宋高众人便紧急商议。商议间,主将石凤权忽然思想到了一个惊人且又自感可行的计策。此计是:济阴距江都有满满十数日的行军路程,而“大宋国”北境,仅同江都隔着数里宽的大江而已,所谓远水难救近火,“大宋”一面不如趁薛敬、汪泉等人到来之前,征调丹阳、金陵、及杭州三处的八九万精兵,集结一处,渡江抢攻江都;江都国总来八九万人马,而驻屯江都城内的不过四五万人,定然不是大宋军的对手;大宋一面,纵然各路大军征调完毕须三四日,然而大宋北境距江都极近,大军一旦集结完毕,便一二内抢过江北去,如能两日内攻破江都城池,则前后不过六七日而已,待北边薛敬、汪泉等人抵达时,孔家便已经败亡了,薛敬、汪泉等人自然不战而退。

宋高猛然听闻石凤权此计,心中豁然开朗,觉着确是一大惊天的妙计,且因临时生发,亦不便给江都一面察觉。于是乎,宋高一面令众人严守机密,一面设法调兵遣将。

三月廿二日,宋高开始调兵。宋高将宛陵县的四万精兵紧急调往金陵,呼为左军,任石凤权为左军主将,霍清音、崔明、廖晨辉三人为副将。与此同时,将金陵城中的原本驻军,点了其中四万,调往金陵东面百三十里处的云阳邑(今江苏镇江丹阳县),呼为右军,以宋远为主帅,宋成德、宋成志、纪翔三人为副将,其中宋成德、宋成志二人为宋高、宋远二人的堂弟。原本国主宋高意欲以卫南为宋远一路的第一副将,奈何她此时尚在江北,转来不及。

宋高晓得国中潜伏有江都的探子,为迷惑对方眼目,宋高调兵时,使了一些手段。他将宛陵兵调往金陵,将金陵兵调往云阳,同时令王廷中人放出话来,道是集结两路大军于东海口,只为乘船南下,再往西南,去征伐闽越。果然,宋国大军调动的这几日,江都孔善民一面,确有人听信了探子报转来的这一讯息。

三月廿五日,石凤权的左路军亦抵达云阳,左右两路大军集结一处,宋高亲身前来坐镇监军。此时,因宋国金陵军抵达云阳后,并未有后续动作,江都一面因此起了疑心,不过为时已晚。三月廿六日清晨,宋国左右两路大军,满满八万人,忽然自云阳启程,往西北全力奔进。

是日午后未时,宋国全军抵达云阳西北五十里处的京口镇。京口乃润州北面的一个重镇,紧临大江江面。未时末,宋高偕同宋远、石凤权二主将及一众副将登临北固楼,一面商谈军事,一面眺望大江及江北岸的孔家水寨。

片刻,至高楼,宋高和二主将站身楼前,五六个副将于身后陪同。三月底的日光灿烂,清风吹拂阵阵,临风之人颇为舒畅。

宋高俯瞰浩荡江面,脱口道:“那江面瞧着甚广!”宋远先两日抵达的云阳,而后秘密查探了京口、江面及北岸孔家的水寨和军防。宋远回道:“此处约四五里广。我八万将士若全数一次渡过,须中等大船一千来只。”宋高应了一声,问到:“今日至此时,征了多少船只?”原来宋高因忧心预先征调船只往京口,会引来江都一面的警觉,故于三月廿六日,大军自云阳往京口行进时,方紧急征调民商船只。

宋远道:“今日征船,虽瞒过了孔家耳目,不过时日紧促,至此时,船只仍短少数四五百只。”宋高眉头一皱,脱口道:“少了近半数?”宋远不能隐瞒,只得道:“正是!”转而道,“若须渡江,却非不可,不过多来回几次罢了!再者,后续船只仍调度之中,当中有百来只,个把时辰后能赶至。”宋高闻言稍安。跟着,举目眺望间,隐隐望见江北岸的孔家水寨,随口道:“他那水寨和军防如何?”

宋远道:“那里本为江都孔家的重头防区,幸是前几日我方迷惑他们,起了一些功效,如今他水寨及江岸上军士不多,约三万,其中三分之一尚在西侧邢沟口的瓜洲渡头,距咱们正立面的京杭河口有十多里,若我方自此径直抢渡,可全然避过那一万水军。”宋高疑道:“今日一日,他们便无动静?”

宋远道:“今日我方四处征调船只,恰巧迷惑了他们,他们该是不知我方会自何处抢渡登岸,故而沿江的军马不知调往东西哪一侧。”宋高应了应。宋远续道,“不过探子报说,他城内外三四万人马,皆在调度之中,自然是冲咱们来的。”宋高道:“多久能赶至?”宋远道:“江都南城门距他江北岸水寨有十一二里,再者他们人马集结亦不能立时而就,估摸着傍晚方能全数抵达北岸!我方若能一个半时辰内全数过江,则必能抢在他们前头。”

宋高道:“我军全数过江,须多久?”宋远道:“一次渡过,须一顿饭的工夫,眼下因船只短少,只怕得个多时辰。”宋高沉吟片刻,向石凤权问到:“石将军你意如何?”石凤权道:“在下认为国相所讲几无疏漏,只是我军此时抢渡,怕是会给他们以弓弩射击,前头渡江的军士必然会死伤一些。若是夜间摸黑渡过,或许会少一些伤亡。”

宋高疑道:“此时距天黑尚有两个来时辰,待得那时,他一方的人马岂不也全数赶来了么?”石凤权道:“夜渡有利有弊,弊处便是他方人马可全部调至,不过我方亦有两利。其一,我方可继续征调船只;其二,我方可沿江布置疑兵,令他方不知我方会自何处渡过,如此一来,可令他方来回奔波。”宋高闻言,觉着在理,道:“既如此,传令征调船只的将领继续大力征调船只,同时沿江布置疑阵,其余将士就地休整,今夜入夜即抢渡大江!”宋、石二人领命。于是乎,众人下楼。

此时,江北孔家一面亦十分紧急。孔家水军都督为杨运,旱军主将为欧阳沧浪,两大主将之下,另又五六个副将。京口北固楼这面的宋高众人议定下楼去时,孔善民召集了杨运、欧阳及一众副将,而后往江边水寨赶去;孔善民身侧,另有世子孔瞻和尚书房首郎蔡归生、兵部首郎阮文业、户部首郎柳世权三人陪同,世子瞻自然孔善民令其随行增长见识,而蔡归生三人则是随孔参议。

二三刻后,众人急急忙忙赶至了瓜洲渡头和京杭河口之间的沿江中寨,随后登楼向南观望。孔善民问杨运道:“宋军情势如何?”杨运道:“据探子报,已全数抵达对岸的京口镇了,约七八人马。”孔善民急又道:“他们可要即刻渡江?”杨运道:“眼下还没有,不过正大肆征调船只,看来至迟,今日夜黑时分能征调完毕了。”孔善民道:“他方会自何处登岸?”

杨运道:“眼下沿京口南岸一线,东西六七里,皆有他们的船只,确不知他方会自何处登岸?”孔善民闻言亦沉吟不语。杨运讲解到:“此处是中寨,往西四五里是瓜洲口大寨,往东五六里是京杭河口寨,三处皆有万来军士。”

兵部令阮文业献议道:“既不确定他方会自何处登岸,咱们不妨令东西两寨待命,而后令征调来的旱军,皆集于此寨,待得他方动了船只,能确定他们登岸之处时,再左右呼应。”杨运道:“若无良策,臣下觉着阮大人之议可行。”孔善民应了一声,随口叮嘱到:“须严令将士,预备好随时两侧呼应!”杨运应了个“是!”

孔善民又望欧阳道:“旱军总共征调了多少,几时能赶至此处?”欧阳道:“自昨日午间至此,共计征调了三万多人马,连同城中的各门楼卫士,近四万人,另有王宫的四千禁卫军未计算入内。”孔善民点头应了应。听得欧阳续道,“不过事起突然,四万人马全数赶至此处,只怕还得两个多时辰,那时已是二更夜黑了!”

孔善民一惊,道:“那可要不得!若宋军冷不防抢渡过来,眼前这二三万人马可如何抵挡得住?”欧阳晓得无论如何,两个时辰内,四万人马不能全数赶至,心中无奈,应道:“若是傍晚,能赶至二三万,勉强可抵宋军。”孔善民闻言不语,眉头间仍是忧虑。

蔡归生献议道:“眼下国有大难,实是危急,不妨分发武器,就城中招募男丁,而后紧急上阵!城中官民百姓十七八万,其中丁男足有三四万呢!如此一来,我方的兵士岂不足有十一二万啦!”孔善民闻言,眼睛亮了一亮。兵部令阮文业却道:“不过我方府库的兵器只怕不够,仅一二万而已!”

蔡归生道:“各家各户不是有劈柴刀、斧头和杀猪刀那些刀具么,实无兵器,此几样刀具亦可上阵凑用的嘛!”户部令柳世权忍不住笑了一笑,跟着正色道:“事出紧急,在下觉着蔡大人之计倒是可行!”续又道,“再者,城中官宦和大户,那个人家里没有一二十或是三四十的家丁和器械的,城中官宦和大户,总来不下一千,若一户论家丁五十名,总算起来,亦有五千之数嘛!这五千之数可是皆有刀剑的!”

杨运、欧阳二将,闻言皆思想:“这些官宦和大户人家的兵丁和子弟,平日里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倒是厉害,倘若真正要他们拿起刀枪上阵对敌,那可不好说啦!”自然,他二人如此思想,却不便明言出来,毕竟眼下确是无计可施。

蔡归生听得柳世权应和自己,明知自家的子弟和兵丁不大靠谱,却仍是正色道:“柳大人所言在理!眼下薛敬、汪泉的盟军不是正南下途中么,咱们苦撑几日,待他们援军赶至,不就可反败为胜啦!到得那时,咱们可一举打过江南,扫荡吴越!”孔善民闻言颔首沉思。

欧阳晓得兹事体大,不敢掉以轻心,遂躬身拱手望孔善民问到:“敢问主公,薛敬盟军尚需多少时日能赶至?”孔善民听了蔡、柳二人所议,心中仍是忧虑,正是出于此因。孔善民道:“只怕还得三四日。”众人闻言不语。孔善民道:“若我军民全力防守,能守几日?”欧阳晓得三宝党团中颇有高手,实不能轻敌,遂正色道:“只怕至多三日!”杨运是个务实的人,他亦不敢轻敌,遂不言语。孔善民又复忧心。

兵部令阮文业道:“这二三日间,我方可一面征调全国各处州县兵马,一面遣人北去向薛敬告急,催促其众加紧南下解围!”户部令柳世权道:“阮大人此议不错!”孔善民点点头,心中稍安。

片刻,众人皆无他议,孔善民遂宣令道:“既如此,众位便依计而行罢。第一,各寨军士严阵以待,随时听后左右呼应;第二,加紧查探,务必摸清宋军将于何处登岸;第三,各路旱军全速赶来江岸;第四,传令各地州县的,令其兵马务必三日内全数上阵应敌;第五,城中官民男丁今夜即武装,随时听候上阵;第六,即可遣得力人员,日夜兼程,北去召唤薛敬、汪泉友军!”孔善民讲罢,各官将齐声应“是!”于是乎,众人下楼,紧急施行而去。

孔善民布置妥当,心中不禁思想,薛敬、汪泉北去的这些半月来,自己一心只待他二人引大军前来联手,而后全力攻宋,却不料到,宋高一方竟会提前知觉,跟着抢先动手,弄得江都如今命悬一线。孔善民思想罢,不禁叹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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