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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章 自古祸乱者,皆是亡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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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自古祸乱者,皆是亡命人

话说公子水德龙忧心不定时,艳阳亦听闻了薛祖华之言。艳阳心中微微一惊,正思忖如何行动时,却见周致远二人趁隙摆脱了王守一、公孙宏、李山红等十数人的围堵,飞奔前来了。水德龙无意间瞧见了周致远二人,周致远识得水德龙,不过水德龙身为公子,正所谓高高在上,又不曾与周致远碰过面,故而不知周致远,水德龙瞧他二人,尤其淳于染的眼神,无有艳阳那般真善,反倒是些敌意,心中不禁惊恐起来。水德龙随后又见王守一于周致远二人之后,亦飞奔至李士东、袁明月二人之间来。最终,四人一齐往艳阳三人与水氏兄妹望来,便如虎狼盯着羊群那般。水德龙心中更惧,只觉唯有设法避至他教父一侧方能摆脱危境,但放眼望去,所见者黑压压的全是叛教众山头的人马,足有二万多人众,自己武艺又平常,如何能得脱困出去?

却说周致远二人飞至艳阳身侧来,周致远即道:“眼下教主亲身到来,他们双方皆顾不得咱们,咱们赶紧携了公子公主走罢!”淳于染亦道:“不错!李士群及高竹一方人多势众,若无教主牵制,我三人欲护卫他兄妹二人可就万难了!”淳于染之意本是抢夺水氏兄妹二人,因此刻三人的言语,水氏兄妹亦能听闻得见,生怕他二人疑心而有意改口用“护卫”之辞。艳阳见二人皆持此意,且神色郑重,心中便不敢再去迟疑,向水德龙道:“咱们且去避一避罢!”

水德龙前番不知周致远二人是同艳阳一伙的,又将艳阳误作自己昆仑教中的徒众,此刻听闻周致远二人言语,虽说淳于染有意讲了“护送”一辞,但水德龙身为教主之子,心中于自己身份及其所牵扯的重大利害颇为明了,故而于艳阳三人顿时亦猜忌起来,不知是否该由他们“护卫”。

正迟疑间,李士东已挺间飞身而来,周致远观望李士东飞势,觉出他歇气落身之处将于自己和淳于染前头,即德龙公子的正身后,由此可见其目的乃是抢夺公子,便急地飞身跃起,挺剑拦截。周致远晓得李士东其实是道士,素日修习者乃是道家经义及剑法,自己的武艺本非其敌手,却是二年多前得天山瑶池令狐老人指点,又勤修苦练了二三年,武艺大进,此时比之李士东已稍出其右。

又说方才那几下碰头过招,李士东因一心一意只为抢夺德龙公子,因此不曾同周致远正面交锋,此刻见他有意拦阻自己,有如苍蝇飞扰,心中便起了怒意,欲专心击斗他一番。周致远瞧见李士东眼神中冒起的怒色,便晓得他已窝火,自己不能大意。二人于半空中,双剑对击,急对了五招。这五招,二人皆一心一意,且于凌空之中,身子无着力之处,故而十分迅疾,仅瞬息之间,铮铮铮地声响中,二人已随着剑势,双双落地。因最后一下,二人双剑对击,十分重力,故而双双荡开。于雪地及矮草木间站定后,李士东心中即一惊。

原来李士东适才的五下快招中,最后一招乃是寻常人绝难抵挡的绝招,周致远竟然从容化解,最终有力地抵制了回来。李士东一惊之下,方知眼前的周致远,其武功已不在自己之下。不过李士东一惊之后,思想自己仅使了五招,究竟自己与他高下如何,还不能断定,故而又望准周致远,飞步迫来。这一下,二人乃是于雪地的矮草木间拼斗,并非凌空,故而无所顾忌,任凭能耐,恣意使力。

二人酣斗了八九招,脚下的草木及冰雪,或是给二人激烈踩踏,或是二人跃步、退避时,腿脚猛力撞击,皆已七零八落,随处可见草木断折,冰雪飞溅。二人最后两下,李士东使出了自己所习道家八卦掌法中的绝招,周致远一时猜测不透他的虚实,情急之间,便用了以静制动的笨法子。于是乎,周致远后肩受了李士东一掌后,自己右手长剑亦使出了绝招,在李士东右大腿上刺了一剑。周致远这一剑直刺去了数寸,拔出不片刻,李士东右大腿便即鲜血淋漓。

二人双双负伤退开,于对视中对峙,李士东心中颇为愤恼,心绪由适才的微惊,转而成了此刻的大惊,方知眼前的周致远,自己若要杀他,除非有非常手段,否则绝无可能。李山红等人其时已奔近前来,她瞧见自己二哥身为长老,使了大力气,竟然拿周致远不下,心中羞愤交并,既是对自己哥哥的失望,又是对周致远的嫉妒。旁观者中,如艳阳、淳于染和袁明月等人皆知,李士东右腿已不能再使力,而周致远左手亦是如此,二人可谓两败俱伤。亦是此刻王守一、公孙宏、李山红、薛祖华、高显志等人皆已赶至,另有众人的从属一二十人站列于外围,对艳阳三人及水氏兄妹二人成了双重弧形的合围之势。不过众人之中,公孙宏、李山红和薛祖华皆已受伤,不能力战。

公孙宏近前来,他打量公子德龙时,瞧见了他手脚上的乌黑铁镣皆已断开,又见那断口粗糙钝裂,绝非利器斫断之状,心中十分惊奇。公孙宏脱口道:“公子手脚上的铁镣是给人挣断啦?”余人不知情者闻言皆望去水德龙手脚上的铁镣,见那两条铁镣,虽不十分粗壮,然其乌油黑亮,必然坚韧,心中尽皆惊讶。

高显志听得公孙宏话语,心中颇为嫉恨,右手望艳阳一指,道:“便是那他给扯断的!”公孙宏、王守一、袁明月、李士东等人闻言,尽皆大惊。二年多前的敦煌城西北郊外,便是众人助力斗难抢夺智渊衣钵时,王守一和古不往,二人一同交涉过艳阳,故而识得他,此刻见捣乱者又是他,且年纪轻轻,功力如此之强,心中既惊又妒。最惊者其实是水德龙本人,他手脚上戴着这铁镣,心中十分明了,以自己的功力,纵是增强六七八倍,亦挣断不了。

高显志不识艳阳等人,薛祖华却识得。薛祖华闻得高显志言语,瞧见眼前着昆仑教兵士服装的竟是此人,心中大惊时,脱口道:“你是西蜀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艳阳?”旁侧的袁明月方才听得李士东话语时,便已惊疑艳阳乃是何人,此刻闻得薛祖华话语,心中一惊,当即明了过来。袁明月顿时忆起她听说到的,今年五月初八日,掌门人薛敬主持济阴会盟时,蜀都司马家二公子司马艳阳使出火刺功夫及吸星大法一事来,心中惊疑不已。艳阳正色道:“不错,正是在下!”续道,“咱们明人不做暗事,敢问你五人来此勾结高竹,究竟是何用意?”

李士东、王守一等人皆不识薛祖华,闻得艳阳话语,心中不由一惊,只是艳阳讲得不清不楚,故而他几人听不明了。薛祖华不知是心中顾忌还是无惧于艳阳三人,道:“此事与你无干!”艳阳见薛祖华冷冷一语,堵绝了自己,心中颇为不快,道:“若你泰山派欲取昆仑玉剑去中原横行,便是有干!”薛祖华道:“你无凭无证,怎知我们要取昆仑玉剑?”艳阳猛然闻得此一句,眼下他确是无有凭据,便无言以对了。

李士东一惊过后,心中冷笑道:“凭你几个小小毛贼,也想夺取我派中宝剑,当真是痴心妄想!”李士东心中取笑一下,忽又觉得今日敌手颇多,情势纷乱,继而又道,“不过还是得仔细些一些,若给他们和高竹得手了,倒是吃亏……”李士东思想间,同王守一对了一眼,王守一心中起了戒备。

正当艳阳无言以对时,薛祖华、李士东众人身后,忽又飞来了二人,众人闻得风声,急回望,见是章世典和段辉。薛祖华、袁明月、高显志三人及艳阳三人心中皆一惊,不知二人为何而来。不片刻,章世典二人飞身至,章世典望王守一、李士东二人道:“还未拿住公子公主么?他二人不到手,我等便不能安心对付教主!”李士东闻言,方知前头的李士群等人正一心等待自己一方拿住公子公主。

王守一闻得章世典话语中夹有责备之意,心中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回道:“这几人可不大好对付呢!”薛祖华见章世典二人到来,晓得二人乃是李士群一方的,心中便起疑,此刻见他二人只向王守一、李士东问话,却不正视高显志、袁明月和自己,心中更疑。薛祖华道:“你们那前头,可有法子对付教主啦?”章世典尚不晓得薛祖华乃此时中原的武林盟主薛敬的儿子,其身份实已跻身当世大家公子之列,仅知其年纪轻轻,亦无甚过人之处,最紧要者他问自己话语时,并不以小辈对长者的口吻,心中便不悦,冷语直言道:“高竹峰主令你前来拿人,却不想你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薛祖华羞怒无比,脱口出了一个“你!”字,依然胀得满面通红。高显志此刻倒清醒,闻得章世典话语,晓得自己父亲及泰山派同李士群众人仍是结联态势,急打圆场道:“眼下紧急,咱们还是别起内斗罢!”原本李士东、王守一等人听了章世典训斥薛祖华的话语,毕竟自己亦是专程来捉拿公子公主的,故而如同训斥自己无能一般,便有些刺耳,心中不快,此刻闻得高显志劝解的话语,醒得该以大局为重,不快之情方压了下去。

艳阳闻得章世典话语,心中晓得自己险些要误事了,急望水氏兄妹道:“德龙公子,你携了你妹子先走,我来断后!”水德龙本十分焦急,猛然闻得艳阳此语,如获大赦,不假思索,便即拔腿走去。水自清不知是不舍还是其他,急急望了艳阳一眼,待要再细望几下时,早给他哥哥拉扯而去。艳阳瞧见水自清既似感恩又似迷恋的眼神,心中不禁呵呵一笑。艳阳正痴时,袁明月、高显志、王守一、章世典、李山红同时奔了上来,因李士东、公孙宏、薛祖华三人受伤较重,故而出手远不及前五人迅疾。此时李士东左腿他已自行以点穴手法止了血,不过创口大且深,不能急行、踢跃,行动时等同于仅有右腿,故而大为不便。

袁明月五人突袭上来,周致远截住了王守一和李山红二人,淳于染截住了章世典一人,余下袁明月和高显志,二人一同自艳阳头顶飞掠了过去,自然是欲捉拿水氏兄妹。艳阳心中一惊,握起手中宝剑,运动轻功,追赶而去。艳阳轻功与袁高二人相当,他纵力一跃,出了二三十步,瞧见前头的袁高二人落地后,又急抢上几步,便双双出手拿向水氏兄妹来:袁明月欲拿水自清,高显志欲拿水德龙。

艳阳其时距他四人尚有一二十步,眼看水德龙自行出手抵制高显志,而水自清似不会武艺,袁明月武艺却强于高显志,故而不顾水德龙,只忧心水自清。艳阳心急间,忽瞧见眼前山路上前刻水德龙兄妹行走过处,踩踏破了冰雪,露出几个小石块来。艳阳丢开宝剑,双手同出,急抓起了三个石块,跟着左手一个,以打暗器手法望袁明月上身掷打而去。嗖的一声响,那手心大小的石块自袁明月右肩头擦掠而过,刮破了袁明月的两层衣衫,却不伤及皮肉。原来艳阳虽学过暗器手法,却从未真正使用过,故而没有准头,能否击中,全凭运气。不过艳阳因修习吸星大法,内功已一二流,且方才一下使了四五层内劲,故而袁明月瞧见肩头衣衫破裂,又闻得石块飞掠过的风声,心中不由惊了一惊。

袁明月急转头瞧来,见正是艳阳。其时艳阳左手一击不中,续又再出右手,手中两个石块同时掷去,且加了一二层力道。袁明月一惊时,那石块已飞打至跟前来,她隐约觉得这两个石块相距不远,似飞于同一线上,便双手横剑急来抵挡。只听得极迅急的铮铮两下激响,袁明月横着的剑身竟然同时抵挡住了两个疾飞而至的石块。艳阳望见,颇为惊叹。艳阳惊望间,却见弹开的两个石块,其中一个正巧飞打在了旁侧水自清的小腹上,猛听得水自清“啊”地痛叫一声,正是女孩儿轻而急的声响,跟着倒下身来,双手捂在自己的小腹上,显是非常疼痛。

袁明月猛然瞧见,不禁眉头皱了一皱,继而面色又平复来,心中似也无甚欢喜。艳阳却是大惊,心中道:“糟糕糟糕!都怪我这不到家的功夫,却别将她打坏了呀!”艳阳心中叫急时,生怕袁明月向水自清拿去,左手拾了宝剑,急骋追星步法,飞闪而去。瞬息之间,艳阳闪至袁明月跟前来。袁明月一惊,瞧见艳阳步法虽迅捷无比,然而手中宝剑却如摆设一般,歪歪扭扭,全无戒备,便寻隙一打,噔的一声,艳阳握剑的左手一个震麻,宝剑脱手而去。

袁明月打落了艳阳宝剑,便再起后招,急向艳阳胸口刺来。艳阳大惊之下,身子微一斜,左手急地一个火束推出,望袁明月挺剑的右手刺去。艳阳这一下乃心意所致,可比刺剑迅疾得多,袁明月避闪不及,小手臂上的衣衫自手腕至大臂之间,瞬间燃起了一长片来。袁明月大惊,左手急去扑打火苗,急忙扑得几下,火苗方灭。艳阳已趁此间隙,拾起了掉落的宝剑,跟着一闪身急又将水自清抱了起来,再抢几步,奔出了袁明月身侧。

艳阳正要望前再奔时,闪眼望见水德龙身上给高显志或划或刺,已受了二三处伤,似不敌高显志。艳阳即醒悟,水德龙手脚上尚有铁链铁环,手脚大不灵便,奔行尚可,施展武功招式,便给妨碍了。艳阳急又抢上几步,右手抱住水自清,左手挺剑望高显志左肋刺去,正中高显志左肋。原来高显志见水德龙抵挡不住自己,心中正急,欲一举拿下了他,故而不曾留意艳阳,再者艳阳步法迅疾无比,是以一招得手。高显志腰间吃痛,不自主往后避去了几步。

艳阳回过神来,望见袁明月右手宝剑已交至左手,右手手臂上的衣衫烧出了好几处破洞,雪白肌肤已显露出来。袁明月望见艳阳打量自己手臂,心下颇为羞怒,便刷地挺起左手宝剑,欲望艳阳刺来。艳阳抱持水自清,急退两步,张口道:“你别动!非我吹嘘,我这火刺的功夫颇为厉害,方才一下,仅用四五层功力,若我全力运功,火力更猛更急,便如方才一下,您的胸前衣衫定然已全给烧坏啦!”

袁明月面上扑的一下,尽皆通红,不知是心中怒火难平还是面上极过不去,脱口道:“你这小子胡说八道唬我!”艳阳正色道:“不敢不敢,诚是好言相劝!”艳阳说完,见袁明月到底迟疑了一些,便运起步法,抱了水自清奔走而去。艳阳奔出来时,瞧见水德龙不知是过于惊恐还是全不挂心他妹子安危,已奔走去了五六十步外,且毫不迟疑,仍是没了命一般地奔逃。艳阳心中微微惊疑,终究不敢迟疑,遂又骋步法再奔,不片刻,赶上了水德龙来。艳阳道:“你妹子还你!你携了她一起走!”水德龙急回道:“小恩公,你好人做到底,我妹妹便交与你啦!我武艺不到家,携带了她,若他们再围追上来,则我兄妹二人一个也逃脱不掉啦!”德龙公子讲完,不待艳阳回话,便又望前奔走而去。

艳阳心中一惊,本待抱怨于他,但仔细思想,觉得水德龙所言确是道理,便不去唤他,由他去了。水自清疼痛缓了过来,因男女有嫌,一双小手儿不松不紧地抓在艳阳腰间衣服上,她红晕着脸蛋,启口道:“我和我哥哥并非一母所生,眼下又关系性命,他自然不愿顾及我了……”艳阳闻言微微一惊,方知二人乃是同父异母兄妹。艳阳道:“眼下强敌环伺,十分凶险,他力不能及,也怪不得他!”水自清自也晓得此理,随口应了一应,正要开口让艳阳将自己放下来,却见艳阳已往回眺望而去。

艳阳放眼回望,见袁高二人已退去了薛祖华一处,显是方才袁明月听了艳阳话语,晓得了艳阳厉害,于抢夺水自清一事无望了。话说前头的周致远和淳于染给众人围攻,本势均力敌,难解难分,却是此时章世典、王守一、李士东等人瞧见袁明月二人垂头丧气而回,继而同薛祖华商讨回院门去同高竹会合之事,又见水自清已给艳阳抱持,水德龙奔远,斗志不由降了下来。周致远二人正巧相反,他二人欢喜间,几个快招使将出来,击退了围攻的众人,跟着急向艳阳一侧奔来。艳阳瞧见二人摆脱了众人,心中这才欢喜。

话说水自清此时仍由艳阳双手抱着。此乃水自清十六七年来,首次给父亲以外的男人抱持身体,亦是她十六七年来首次这般同父母兄弟以外的男子身子相贴,水自清心中本惊慌,只是方才紧急,关系性命,艳阳抱持自己虽是无礼,却是救助自己,故而不敢挣扎出来。待得片刻后,她瞧见艳阳面目俊朗,全神应敌,无半点轻挑非礼之意,心中遂不再惊慌;又片刻后,艳阳奔走出来,赶上水德龙,脱口出了将水自清转还与水德龙等语,水自清便知艳阳确是紧急之下,一心只为救助自己,全无男女的非分之想,心中反倒有些失落起来。却是水德龙奔命甚急,不愿顾及水自清,水自清遂又痴痴地于艳阳双手抱持中呆了片刻,这片刻间,水自清只觉贴于艳阳胸膛前,安心舒适,令人着迷;水自清心下晓得,自己给艳阳如此抱持,已然同他有肌肤之亲了,自己挣不挣脱下来,已全无区别了。

水自清痴想片刻,忽瞧见周致远二人正奔走来,急地向艳阳道:“你放我下来罢,我自己能行走了…”艳阳其时心中欢喜,正等候周致远二人到来,忽听得水自清这一句,回神来瞧她,见她羞答答娇红着脸,一双本是瞧着自己眼眸子,急地闪过了一旁去。艳阳猛然觉得自己“无礼”,便急地将水自清放下了地面来,道:“对不住!适才我心急,全然给忘记了。”其时水自清心中既欢喜,又迷惘,遂不言语。

不片刻,周致远二人近前来,二人瞅了水自清一眼,再往远处望去时,公子水德龙早已不见踪影。二人回神来,正要讲话时,艳阳道:“李士群等人皆不见了,想是回前头大院去了,咱们须跟去瞧瞧!无论如何,宝剑不能落李士群等人手中,否则我中原各门派便要遭殃啦!”周致远随口道:“正是如此!”淳于染道:“亦不能落入了泰山派手中!”艳阳道:“何以见得?”淳于染道:“若薛祖华五人是奉薛敬之命而来,则昆仑玉剑必是薛敬谋取之物!眼下薛敬已是中原武林盟主,武林中人皆知,薛敬富有谋略,又野心极大,若宝剑落入他手,则他可为所欲为也!”周致远道:“淳于兄言之有理!”

话说水自清听得艳阳话语时,即紧紧留意,待得淳于染说时,心中便惊了起来。水自清忽启口道:“你们讲的是龙首山上的玉剑么?”艳阳一惊,转头来望水自清道:“你也晓得那玉剑?”水自清冷冷一笑,道:“你们中原来的都晓得了,我乃教主女儿,如何不能晓得?”艳阳闻言,心中颇为羞愧,不能言语。却是淳于染道:“敢问小公主,你可知那玉剑藏于何处?”水自清道:“我自然不知,得问我教父去。”淳于染道:“然则公主您如何得知玉剑之事的?”水自清道:“自然是我教父与我讲的,他只随口提及,随即又严令我,不得同任何他人提及。”淳于染又道:“你哥哥晓得么?”水自清道:“不知。他从未跟我提及过此事。”淳于染遂不再问。

艳阳心直口快,道:“她一个女孩子家,不涉教中事务,若知宝剑贮藏之处,可就奇哉怪也,咱们不必问她!”继而道,“德龙公子将来可是继承教主大位的人,若他知悉,却还有些道理!”周致远道:“不错,理该如此。”水自清忽又问艳阳道:“你们亦想抢夺那玉剑么?”艳阳道:“未必。我三人碰巧得知了贵派中的玉剑之事,出于心奇,便前来瞧瞧。”水自清察觉艳阳不似谎言,遂不再问。

艳阳向周致远二人道:“咱们上前头瞧瞧去罢!还不知教主能否敌得过李士群和高竹的人呢。”水自清闻言,忽忧心起来,望艳阳道:“你携了我去罢,我要瞧瞧我教父安危如何了!”艳阳道:“好吧,若你父亲得胜了,正好将你送回与他。”水自清猛然闻得艳阳这一句,心中却莫名冰凉起来,她本待问一句,艳阳来自何处,是何身份,此刻亦不愿再问了。此时艳阳三人所在之处,距前头李士群众人一处,已有五六里,缓步行走,必然延误时机。

艳阳正待施展轻功同周致远二人飞奔去时,忽然醒得水自清不知武艺。艳阳道:“那前头怕已紧急,我三人不能耽搁,唯有以轻功飞奔去,你不知武艺,该如何是好?”淳于染早瞧见了前刻二人的抱持之状,便脱口道:“事出紧急,顾不得那些细枝末节,便由公子您背负她去罢!”艳阳此刻正视水自清,瞧见她已然一个不大不小的姑娘了,且她脏乱的面容上,微微透着素日间的姣美秀丽,面上不由微微一红,竟不敢做声。水自清本也十分难为情,但听得淳于染话语,醒得李士群、高竹等人有近二万人马,自己的教父能否抵敌,实是不知,故而心中慌急起来,便也顾不上那男女之嫌了。

水自清面目一红,望艳阳道:“你负我去罢!”艳阳遂定了定心神,俯来下身,背对水自清。淳于染和周致远对了个眼色,周致远道:“公子,我二人先行一步!”艳阳晓得二人心意,心中不知是羞是愧,急应了一声。水自清已双手抓至了艳阳肩头来,双腿却不敢夹去艳阳腰间。艳阳道:“你双脚须放我腰侧上来,免得我奔行急了,你掉落地下!”其时水自清正等候艳阳这一句,便将双脚夹放了艳阳两侧腰去。这一下,水自清整个身子便紧紧地贴在了艳阳后侧身体上,虽说水自清衣衫厚实,艳阳仍感知了她满满的温柔之感,心中不禁一动。艳阳随即觉得水自清双腿放上来后,抓于自己肩头的双手似不敢抱满,亦不敢用力,便又道:“你双手可拿紧些,免得我飞奔迅疾,你身子不稳。”水自清双手遂又向艳阳胸前抓来了一些,艳阳觉得她已颇稳,这才纵身飞奔而去。

话说前刻的李士群和高竹众人。教主水玉子众人远远行来之际,天玑峰主高竹已唤了薛祖华去追赶高显志和袁明月等人。李士群远远眺望教主行来一侧,那里矮山薄雪,道路逶迤,因天玑峰兵部大院所坐的这一处山头高起一些,故而能远远眺望行来众人。李士群同高竹及在侧的长老、峰主们道:“待会儿教主到来,我等该如何应对?”高竹道:“逼迫其交出藏剑图,而后去山上取剑。”转而道,“不过取了宝剑,我双方该如何处置,亦当言明在先!若你一方仗着人多势众,欺压我两派,则我两派宁可助教主,亦不与你等白白效劳!”

李士群脱口道:“你说的什么两派?”高竹道:“实不相瞒,劫持公子公主一事,全是中土来的泰山派的计策,在下仅是协助而已。”李士群一惊,道:“泰山派远在一二万里之外,他们竟知我派玉剑之事?”高竹道:“泰山派掌门人薛敬先生如今已是中原的武林盟主,玉剑之事他四五年前便知悉了!乃是我派中当年参与贮藏玉剑的人中有人的徒弟将此事说漏了去,恰巧给薛敬听着了!”古不往旁侧闻言,晓得高竹所讲的将玉剑之事说漏嘴的昆仑徒众中,有一个即是自己的徒弟,另两个,一个是长老比遮罗的徒弟,一个是坎波上人的徒弟。三人当时在吴越一带皆给人击杀了,而杀死三人的人该是薛敬。此事已过去多年,古不往亦不愿提及此事,此刻只当充耳不闻。

李士群道:“如此讲来,今日你二方谋宝剑之事,泰山一方是主谋了?”高竹道:“不错,这三四年来,薛掌门秘密使人研制成了一样能使人麻倒的香药,昨夜便是以这香药挟持走的公子公主。”古不往随口道:“区区迷药有什么稀奇?武林中处处皆有。”高竹道:“那是他人秘物,求者不易。迷药自不稀奇,倘若同时要有解药,可便不易了。其时薛掌门是同时研制成了两种药物,一种将敌人麻倒,一种供燃香者自己服用,以防自己麻倒。”古不往闻言不语。

章世典道:“我等还是讲眼下的事罢,教主顷刻便至,该如何应对!”长老安达沙忽脱口道:“怎么去拿公子公主的人还不见回转来?”李士群闻言亦揪心,遂向章世典和旁侧的段辉道:“章兄,你携了段辉门主同去瞧瞧罢!无论如何,得将王峰主及我胞弟士东等人,自然还有高竹峰主一方的人手唤了归来,以一同应对教主众人!”于是乎,章世典和段辉二人便飞身去东南侧追赶李士东、王守一等人。

这前头,又听斗难道:“照我看来,没有别的法子,唯有趁我双方人手多,一举将教主众人拿下了,而后再图玉剑。拿不下教主,咱们定然有许多麻烦!”李士群道:“斗难寺主言之在理!”古不往道:“就我教派的各部人马而言,若天璇、天枢二峰人马未动,眼下教主和龚云府等四个长老的人手总起来,不过三千,我双方人手近二万,有极大胜算!只须保得天璇、天枢二山头的人马不赶来即可!”李士群道:“正是如此!故而我双方须于天璇天枢二峰人马赶至之前拿下教主之众!否则不仅大事难成,还怕有性命之忧!”高竹疑道:“纵是丁罩林和山香子的人手皆至,他们人马总起来亦不过一万多些,何至于此?”丁罩林乃天枢峰主,山香子天璇峰主,故而高竹如此说。

李士群道:“教主一方人马虽少,但教主毕竟有教派的统领大权,占得声势道义,可抵许多人手和兵马,便是惧他此一点!”安达沙亦认同道:“士群言之有理。”高竹道:“既如此,可需调拨人手前去阻击天璇、天枢二峰的人马?”李士群道:“不妥!若他两峰的人马得了教主号令,一齐出动,只怕难以阻挡!倘若阻击不力,则我方兵力分作两头,各自为战,便更危了!”古不往其时眺望教主众人已片刻,他道:“瞧教主众人不紧不慢,又时时张望,必然是遣人去天璇天玑二山头调拨人马去了,一来心有顾虑,一来等候二峰人马到来!”斗难道:“无论如何,我等须速战速决!”李士群道:“正是如此!若教主愿交出藏剑图则罢,若他不愿交出,便一鼓将其拿下!”眼看教主将至,高竹已无暇多言宝剑到手后的诸多事宜,只得定下心来,同李士群等人应对教主大敌。

片刻后,章世典、段辉二人未见归转,教主众人却已行近。微微日光中,一个气态沉稳,着紫红大衣,衣背绣有一只展翅翱翔的大白鹰,衣前两襟之旁又有两只小灰鹰,胯下骑着一匹大红健马的中年男人,率领众人徐徐行进李士群众人立面来,正是昆仑教主水玉子。水玉子两侧有四人,四人皆着白大衣,衣上同一位置上绣了一只展翅仙鹤,胸前两襟之旁又有两只小鹤,四人便即长老龚云府、桑钦、坎波和比遮罗。五人身后便是教主卫仕、亲兵及四长老的徒众,总来二三千人手。

双方将行近一刻,对望之下,皆十分紧心。李士群望见龚云府时,面上虽稳,心中实是痛恨。李士群等不及章世典和高竹一侧的人将公子公主拿来,生怕有失,急望教主道:“教主!今日我等一二万人已是叛教之徒,公子德龙及公主自清皆在我等手中,只望您能将那找寻龙首山宝剑的藏剑图交了出来,否则今日鱼死网破,昆仑教亡!”斗难、高竹等人闻言一惊,他们惊得是李士群的心智,斗难晓得,众人去这许久,却不见回转,多半是出了岔子,公子公主恐怕是丢失了,李士群能从容隐瞒此情,欺诈教主,自然心智中有过人之处。

教主水玉子及众长老闻言大惊,确未料到李士群等人竟有如此决心与威势。水玉子急稳了心绪,道:“宝剑尚有五六年方能取出,时下动之,实为不妥!”李士群闻得教主话语轻柔,不敢斥责自己,晓得必是天璇、天枢二峰的人马不能立时赶至,心中欢喜。李士群道:“您讲的是大剑,我众人非要大剑,仅小剑足以,那大剑您留着五六年后与教派使用罢!”李士群得势不饶人,续道,“不过话讲回来还是那句,您得将藏剑图取出来,否则今日不仅公子公主将死,且教派将亡,自然没那五六年之后的事了!”

水玉子见李士群咄咄逼人,心中实是不快,却是他讲得确是实情,自己无可奈何,遂压制怒火,正色道:“他兄妹二人何在?好歹须让本座见了他二人一面罢!”李士群心中一紧,倒不是自己生怯,却是忧心高竹等人漏出马脚来,李士群急道:“不错!如您所讲,好歹先与我等见着宝图!我等见了宝图,便即将公子公主领来同您相见!”高竹心中确是十分吃紧,此刻听得李士群话语,见他讲得十分巧妙,心中不禁大慰,宽了一口大气,且于李士群的诡诈与应变之能,大是佩服;自然,这一刻间,古不往、斗难、安达沙等人皆如此。

水玉子不期李士群会出此一句,心中一惊,急又稳了心绪,道:“宝图可与尔等,不过此刻不在本座身上?来时匆忙,不曾携带!”李士群道:“现在何处?”水玉子道:“藏于我寝殿之中!你等可稍侯片刻,本座即刻遣使去取来!”李士群闻言,忽然哈哈大笑。众人一惊时,闻得李士群道:“教主,您便别与我等绕圈子拖延时辰啦!您这缓兵之计,欲待天璇、天枢二峰的人手来对付我们呢!”水玉子闻言,晓得李士群已识破自己心机,不禁绷紧了面容来。双方皆为之一紧,立时剑拔弩张。

正此时,袁明月、高显志及李士东、章世典等人接续回转来,对峙双方的目光不禁齐向众人望来。高竹见高显志、薛祖华等人空手而归,且面带颓色,心中便晓得他几人大抵是失手了;李士群见李士东大腿受伤,王守一等人面色暗淡,心中亦如此思想。幸是高显志等人皆未愚蠢,高显志只行近高竹耳边,而后极低声地向高竹讲了公子公主给艳阳三人抢夺走之事,李士群一侧,章世典亦如此说。

水玉子见得众人面色,猜想出李高一方必是出了岔子,但究竟何事,却不得而知。李士群望水玉子道:“教主!既然您不愿将宝图交与我等,咱们便唯有刀剑上讲话啦!”李士群转而望来高竹道,“高竹兄!待得我等夺得了宝剑,再一同去中原,和薛敬盟主共谋大事罢!”李士群这一句嗓音颇大,既是讲与高竹,以安定高竹众人之心,又是讲与自己一方的人手听的。高竹心中本有顾虑,听得了李士群这一句,果然安定了些,尤其薛祖华等泰山五人,心中更是欣慰。

水玉子等人闻言一惊,若他不是教主,只怕早已生了退却之意。紧急之间,水玉子高声道:“你们既要藏剑图,便须侯我差人归教廷去取来!若不如此,纵是杀了我等,你们又如何能宝剑?”李士群道:“教廷距此少说十里,来回二十里,只怕未等宝图到来,天璇天枢二峰的人马早已围攻我等了!”水玉子道:“若不如此,你待如何?”李士群道:“杀开了大路,我这二万人马自可去教廷搜寻宝图!”李士群讲完,刷地拔出了手中长剑来,李士群旁侧的高竹及其余峰主、长老亦各自亮出了兵刃来。

水玉子晓得眼下敌方人马六七倍于己方,若他们一拥而上,教廷一方必然败落,便急出手止道:“慢着!”李士群道:“还有何话说?”水玉子道:“你方指出一人来,随本座的特使,一同去天璇天枢二峰,叫他二峰人马原地驻守不动,一面再与你们去教廷取藏剑图来!”高竹闻言,心中一亮,道:“这个法子可!”章世典亦道:“可行!”李士群心中欢喜,道:“既如此,您便遣使出来罢!”水玉子随口道:“你一方由谁同去?”高竹生怕众人使诈,抢道:“犬子不才,可令他随同行走一遭!”李士群道:“再算我胞弟李士东一个罢!”水玉子道:“可!”高显志、李士东二人闻言,便行出了人前来。水玉子则将他身后一个亲随头领唤了跟前来,又将教主特用的谕令信物白鹰尾翎传与这名亲随头领,令他偕同李士东二人前去传令。于是乎,三人攀马,望北侧道路奔走而去。

却说艳阳四人此刻已潜身于水玉子、李士群众人正南侧外二百多步处的一个山头上,远远观望众人。艳阳四人,最左侧为淳于染,依次而来为周致远、司马艳阳,最右侧为水自清。水自清瞧见她教父一方的人马远不及李高双方的人马,心中甚为担忧。水自清望艳阳道:“若他们动起手来,你有法子救我父亲么?”续道,“若我父亲和我兄妹二人皆在,我昆仑教派便不会败亡。”艳阳道:“恕我直言,昆仑教派存亡如何,我等中原人实管不着。但无论如何,贵教派的宝剑不能落入李士群等人手中,否则我中原武林便要遭受大难啦!”水自清道:“你们若能保住我教父和我兄妹,宝剑便不会落入他人手中!”

艳阳见水自清讲得十分恳切,不由问到:“你晓得那宝图在何处?”水自清忽然一笑,道:“我不是同你讲了么,我父亲晓得呀!他不落入敌手,藏剑图自然不会落入敌手啦!”艳阳随口道:“原来如此。”继而道,“若李士群等人涌上,你父亲一方危急,我三人再设法去将他解救出来!不过我三人不出手则罢,若出手现身,便要暴露出来,若给他们瞧见你在旁侧,必然会引来他们的围追!他一方人多势众,且不乏高手,若给他们围追上,当真要摆脱,却也不易!”

水自清似是忽然觉得了此间凶险,道:“不错,你们动手前,我须先行走远,躲藏起来!万不能再给他们捉拿住了!”艳阳忽然一笑,道:“你这是贪生惧死啦?”水自清正色道:“我身为教派公主,死倒不惧,便只怕拖累了我父亲和我昆仑教派。”艳阳微微一奇,随之道:“你是恐众人以你要挟你教父,从而将宝图交与他们?”水自清微微一笑,这一刻,她打量艳阳,却不害羞了。艳阳随口道:“若你教父能如此待你,则他爱你怜你之心,十分深厚矣!”水自清闻言,又瞧得艳阳神情,笑得更是妩媚了。

艳阳话毕,同水自清对眼瞧来时,猛然发觉她似不仅是十六七岁的一个无知女孩儿而已,更似一个清新美丽且具有些睿智与胆气的大女孩了。艳阳如此思想,于水自清不禁有些心动起来。水自清忽然觉得艳阳如此眼神时,心中微微欢喜,继而面红起来,眼眸子忽地闪了回去。艳阳瞧得水自清如此羞涩模样,心中更是一动。跟着二人一同望去李士群及教主水玉子这一侧来,正好瞧见李士群、高竹一方的人员纷纷拔出了兵刃。艳阳四人揪心间,终又望见教主水玉子,不知同李士群众人讲了些什么,跟着双方行出了李士东、高显志三人,便又解了紧张态势。

话说水玉子的特使偕同李士东二人走去时,李士群催促道:“教主,您那宝图藏放何处?该遣人去取了罢!”水玉子道:“你等始终忧心天璇天枢二峰人马到来,如今本座已令他二峰人马回防,你等再无后顾之忧,又何须如此急切?”李士群道:“所谓夜长梦多,您不是不知!”转而道,“您该不是要变卦了罢?”水玉子道:“自然不是变卦!但你等好歹须给本座见了公子公主,所谓礼尚往来,我退了一大步,你等自不该逼人太甚!”李士群猛然闻得这一句,心中却是无计起来。李士群始终对答如流,此刻忽然迟疑,水玉子不禁疑心起来。

李士群正要回话时,水玉子二三千人马的后侧,忽然奔行来了一人。二三千人众见得来人,纷纷避让,不片刻,这人便奔走进了人群之中了。水玉子等人回望,见来人手脚上戴着已断裂了的铁镣,正是逃脱的水德龙公子。原来方才这一大会工夫,水德龙生怕再落入李士群、高竹一方的人员手中,绕了一个大圈,最终绕至了教廷二三千人马的背后。

龚云府等长老见公子水德龙安然无恙地奔走来,心中颇为惊异,水玉子亦十分地喜出望外,李士群、高竹一侧的人员自然不安。不片刻,水德龙奔至水玉子跟前来,水玉子急问到:“你妹子阿清呢?”水德龙道:“阿清她给人救走了,那人是中原西蜀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艳阳,武艺高强,阿清在他手中,定然不会有危险的了,想必已奔回教廷去了!”水玉子闻言更是欢喜。龚云府等长老闻得公子公主皆不在李高等人手中,心中亦十分欢喜。

跟着,教主水玉子忽转头来望李士群、高竹一方的寻常兵将,挺身高声道:“我乃昆仑教派第十九代教主水玉子!昆仑教乃西域第一大教派,自祖师爷高阳真君立教创派以来,我昆仑教香火延续,傲立河西、西域江湖已一百八十余年!这百八十年中,众子弟、教徒皆恪尽职守,无人敢叛教乱教,纵有图谋叛乱之人,教派亦立时破灭,绝不姑息!”水玉子说时,自怀中摸出了一个金银铸就的手柄权杖来,这权杖十寸来高,二寸来粗,下方是纯金打造的蛇身把柄,上头乃是雪色纯银精制的一只正展翅飞翔的白鹰。

水玉子将蛇身握柄权杖高高举起,昆仑教下自兵卒,上至峰主、长老,皆知此权杖乃教主一人把持,亦是教主身份的凭证,教主凭此权杖,有号令一切教众的权利。水玉子朗声道:“昆仑教所有子弟、教徒听我宣令!今日李士群、高竹等人已叛教,凡我昆仑教派子弟、教徒皆可擒拿、诛灭之!”原来前番水玉子一来误作公子公主已给高竹等人拿在手中,投鼠忌器,一来天璇天枢二山头的人马未至,故而不敢激怒李高等人,此刻晓得公子公主皆不在他方手中,便没了顾虑,因此高声宣判李高等人罪状,欲发动教主大权,将众人除灭。

李士群晓得教主声威不小,自己及高竹一方的寻常兵士、头领极有可能受其“蛊惑”而动摇,便急地高声回道:“大家别听他蛊惑人心,我等杀人放火,已是人尽皆知的叛乱之人,依着昆仑教教规,凡参与叛乱者皆死!开弓岂有回头箭!眼下天璇天枢二峰人马不会到来,正是我等出手的好时机!杀去龙首山,夺了宝剑,一齐去中原逍遥快活去!中土民殷物富,人间天堂,到手的大好事,咱们何乐而不为!”高竹有挟持公子公主的大罪,无论如何,不得容于昆仑教中,遂和声道:“李峰主讲得不错!凡我高竹的亲兵子弟,皆随我出手!”

水玉子抢言道:“大家不可受李高等人迷惑!中土虽富,皆是有主有人之土!中土武林,能人异士极多,岂是你等说取便取的!”转而举视权杖道,“尔等众人听本座号令:凡我昆仑子弟人员,今日剿灭李士群等叛乱之人员之后,尽皆领赏受封!傍身者一人赏银十两,骑君一人二十两,头领一人三十两,门主一人五十两!有大功劳者,皆晋升一级!”水玉子这一句讲出,李高一侧的寻常兵士、头领中,果然有了许多身心动摇者。

李士群同高竹及身侧的众峰主、长老人员对视一眼后,急高声道:“我等盟誓叛乱人员,今日开弓无有回头箭,趁天璇天枢二峰的人马未至,咱们一齐杀向教廷去!”李士群这一下不是虚张声势,他呼喝完,便挺了宝剑,同左近的高竹、古不往、王守一、章世典、斗难、安达沙等六人,一齐望水玉子及身侧的龚云府四长老飞身杀去;他七人身侧又有薛祖华等泰山派五人、屠元起几人。这一二十人之后,又有李高七人的亲兵、子弟、徒属等党羽同谋者三四千人,亦随之杀向了水玉子一方来。顷刻之间,双方人员便成了混战之势。不过那外围的许多涉事不深的寻常兵士、头领则相互观望,按兵不动,场中激战者,实是水玉子一方的二三千人,同李高一方的三四千人。

南侧山头上潜身观望的艳阳三人起初仅是袖手旁观之态,待得片刻,望见李士群、水玉子等首领人员斗得愈来愈烈,心中不禁绷紧起来。水自清望见父亲给李士群并同高竹、屠元起三人合攻,左支右绌,似有难敌之态,而龚云府等四长老及其徒属皆有强敌应对,自顾不暇,心中便十分担忧起来。

艳阳此时并未留意水自清的神情,只听得旁侧的周致远二人低语。周致远道:“教主虽有声威,但李士群、高竹一侧的许多人员还是心有顾虑,不愿拼命。”淳于染道:“此必是李高一方的紧要人物多于教主一侧之故。不过教主能稳住李高一方的许多人手,亦是十分难得了。若李高身后的一万多人手同时涌上,教主一方必败无疑。”周致远道:“虽是如此,然则李高一方的高手人员多于教主一方,若无天璇天枢一方的人手前来救援,再持久一些,教主一方只怕要败落了。”艳阳闻得话语,正思索间,忽然水自清“啊!”地惊呼出了一声来。艳阳急循她的目光望去,见水玉子重创高竹、屠元起二人时,亦给李士群趁隙,在他左肋上重刺了一剑。

李士群抽剑避开时,水玉子左腰间立时出血,浸湿大片衣衫,便是远远的艳阳四人这一边,亦能观望得出,显是受伤不轻。艳阳又听得前刻周致远二人的谈论,遂道:“我去将天璇天枢二峰的人马唤来,否则水教主一方便要败亡了!你二人在此观望留意形势!”周致远道:“公子您乃是教外之人,且无教主信物,只怕他二峰的人员不理会您!”淳于道:“周兄弟言之有理,调兵遣将乃是教派大事,寻常不明人员,不仅难以说动,且会给您自身引来麻烦呢!”水自清闻言道:“我同他一道去!我是教派公主,我身上有信物,他们无人敢疑心!”周致远未思及此,闻言惊喜,脱口道:“这是个好法子,如此便妥当啦!”艳阳闻言亦欢喜,于是乎,二人又如前番一般,由艳阳背负水自清,绕开众人,奔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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