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萌正嚼着西兰花，闻言一挑眉，把它咽下去道，“你很在意他？”
“嗯。”柯行应道。
只有彻底失败的情敌才不会碍眼。
白苏萌动作一顿，转移话题道：“你妈昨天给我来电话了。”
柯行没说话，白苏萌抬眼一看，他正在喝咖啡，于是她继续道：
“她让我劝你去相亲，愿意给我一千万赡养费，让我跟你一刀两断。”
陈女士是真的急了，柯行都三十多了，相比起离不离异，无娃传承才是大事。
柯行垂眸：“看来你没答应。”
答应的话他今天就进不来这个门了。
“谁说的？”白苏萌用叉子叉起剥好的虾仁端详着，兴致盎然道：“哪有人嫌钱多啊。要不咱俩断了吧！我还能美美收一笔钱……”
“森恒的法务部，以敲诈勒索罪送你进去不难。”柯行平静道：“脱离了柯家的身份，他们不会对你客气。白家人、蓝家、谢家，他们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觉得你迟早还会做回柯太太。明雪要在这些盘根错节的资本面前护住你，就算搭上了时代发展的快车，也还有一段路要走。”
“你最好在成长为足够强大的资本之前，和我……藕断丝连下去。”
柯行说完这段话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起来。
白苏萌面不改色地把早餐吃完了。
虽然比起吃饭，她更想问柯行图什么？却又隐隐知道，他的回复会是她想逃避的那个。
柯行也没指望她给自己回应，默认就足够了。
她还需要他的庇护，而他需要她在身边……不离开。
这样就足够了。
柯行慢慢把咖啡喝完，打开公文包，取出笔记本电脑、签字笔还有和几份文件摆在餐桌上。
他开始办公。
白苏萌：“我家有书房。”
“就在二楼出了楼梯左手边第一个房间，那里更安静。”
“我知道。”
柯行头也不抬，有条不紊地翻了一页文件。
白苏萌觉得这样怪怪的。
“一会送我咖啡豆那位要来找我，讨论工作上的事，你不回避一下？”
对上白苏萌迫不及待赶人的眼神，柯行看一眼腕表，平静道：“作为魔芋平台的实际控股人，我一会儿有45分钟时间配合你和其他人，一起讨论关于你的工作安排。”
白苏萌：“时间过了你就要走？”
“时间不到。”柯行的目光重新回到显示屏上，以一种讨论中午吃没吃饭的语气道：“藕断丝连的有效时间不到。”
柯行计划在这里继续办公到晚饭时间，然后带白苏萌去吃饭——他知道她今晚不直播。
白苏萌盯着柯行看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他，还是这人现在变得太抽象了？
“那要多久？”她问。
“8小时。”
八小时工作制呢？白苏萌气笑了，她起身去了琴房，没两分钟就拎着一把小提琴出来了。
接着她站定在玻璃窗透过的阳光下，开始拉琴。
贝多芬的d大调协奏曲一出，昂扬而充满活力的乐声响彻了整层楼。
柯行的思考被打断，他也不恼，干脆把手头的工作一放，就这样靠在椅子上欣赏起来。
白苏萌虽说是为了干扰柯行，一开始演奏便很快进入了状态，不知不觉便拉到了第三乐章。
欢乐高昂的乐声使她沉浸其中，乐章的高潮，也就是整个乐曲的高潮很快抵达。
一曲结束，酣畅淋漓。
白苏萌放下琴弓，逆着光转头，对上柯行欣赏的目光。
“啪……啪啪啪啪………”
男人像参加真正的音乐会一样，在谢幕时认真鼓起掌来。
两人对视着，俱忍不住一笑。
白苏萌忽然觉得，柯行也不那么讨厌了。
而柯行眼里的白苏萌，满目生辉。
白苏萌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道：“你继续办公吧。”
说完她就把小提琴放回了琴室，打算去瑜伽房练一会瑜伽。
柯行也终于沉浸在公事中，提高了效率。
不一会儿，有门铃声响起，柯行想到来人的身份，面无表情地起身。
还没等他去叫白苏萌开门，对方已经在智能系统的提醒下走了出来，穿着一身露腰露背露大腿的瑜伽服走去门口了。
柯行这边的工作已经差不多了，他把所有的资料都收拾起来，准备会一会情敌。实际上他今天不忙，只是为拿出一个正经理由，顺理成章留在这里而已。
没想到下一秒，跟着白苏萌说说笑笑走进来的，并不是某个心怀鬼胎的男人，而是她的经纪人明雪。
明雪见到柯行，明显也愣了一下，客套地寒暄了两句，接着用眼神问白苏萌，什么情况？
白苏萌耸耸肩，开始不着边际：“这位柯总，想必不用我多介绍了，我藕断丝连的回头草前夫，友情以上的暧昧对象，或者说炮……”
“好久不见，明小姐，辛苦你照顾苏萌了，她一向不太稳重。”柯行突然出声打断了她，起身和明雪握手。
“哪里哪里……”
明雪从善如流，两人象征性握了两下就松开，然后明雪按着白苏萌的肩膀让她坐下，用眼神示意她收着点儿。
毕竟这也算金主，不好得罪太狠。
白苏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柯总您办完公了对吧？是不是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了。”
柯行没给她任何反应，对明雪公事公办道：“我记得，你们工作室对和魔芋平台的合约有一些新的想法，或许今天可以商榷一下。”
“当然，您有时间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明雪隐晦地用眼神警告了白苏萌一记，就像震慑不懂事的熊孩子。
她不管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纠葛，面对赤裸裸的利益，她可是不讲什么别扭推拒的。
之后明雪和柯行讨论合作的事，平台扶持、资源倾斜、为平台引流以及利益划分，白苏萌在一旁只是听着，直到他们达成一致让她去带货，白苏萌不太乐意了。
她从小到大就没卖过东西，更别提做销售了。
柯行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只是做一下试水，先带一两样和你的气质调性相符合的货。”
“这是大势所趋，”明雪就直接很多，工作室最近接洽的差不多了，就差和白苏萌商量好就可以签约，“你先从电竞用品开始，品牌方能给到这个数。”
她用手指比了个“3”。
“30万？”
“三成，直播半天，然后在你的直播间挂一个月，如果你能卖出一千万，就能拿到税前300万。”
白苏萌在心里粗略算了下，不由咂舌，“……商家的毛利润挺高啊。”
明雪无奈道：“这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明姐，有样本吗？我要先试试，成的话也要谈好品控，一定不能坑了粉丝。”
“那是当然，我不会拿你的信誉开玩笑，样品明天给你带来，你先熟悉一下。我们谈到的是新品首发，全网最低价，很有优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一旁的晏清珩并不掺合，他看着明雪显示器上的商品页面若有所思。
直播带货是大势所趋，魔芋平台当然不能满足于现状，必须要培养自己的头部主播，未来才不会被动……
讨论结束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白苏萌有些饿了，因为柯行的打扰，她唯一的一顿早午饭吃得不多。
柯行：“先讨论到这里，我在遇仙居预定了位置，我们先去吃饭。”
明雪诧异地看他一眼。
遇仙居是帝都有着百年历史的顶级私房菜馆，非贵客光临绝不接待。她小时候有一位大人物过生日，家里的长辈带她去过一次，一道最简单的长寿龙须面吃得她惊艳不已。
没想到柯行说预定就预定到了位置。
白雪有自知之明，知道柯行想邀请的只有白苏萌一人，正要开口婉拒，被白苏萌拉住了胳膊不放。
一想到遇仙居的茉薄荷梅子酒，白苏萌顿时眉飞色舞，撒娇道：“明姐，你来之前跟我汇报过行程，我知道你今天没有别的工作了，跟我们一起去叭～去叭去叭～”
明雪还是不想当这个电灯炮，架不住白苏萌黏黏糊糊，“我想喝他家的梅子酒了，喝完你送我回来好不好～”
“让柯总送你。”
“现在我大小也是个公众人物，和他一块被狗仔拍到的话——”
“行，我去。”明雪妥协了，认命地接过白苏萌的车钥匙。
“明雪雪你最好了！”
柯行就这样看着白苏萌黏在明雪身上撒娇，心脏有种说不上来的涩然。
离婚之后，她像恢复了能量的太阳一样，鲜活灿烂，光彩夺目，可以软化所有冰雪。
如果她愿意用心的对象是自己……柯行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为了满足白苏萌不再上热搜的愿望，柯行独自驾车在前，为跟在后面那辆车里的两位女士引路。
白苏萌吹着夜风，嚼着口香糖，汲取着木糖醇淡淡的甜味，不时吹一个粉红色泡泡。
顶级的私房菜馆自然有顶级的私密性，今晚的客人不多，只有三桌。
所以晏清珩和柯行狭路相逢的时候，脑中不约而同蹦出一个词。
——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