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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孽镜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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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在干什么?”

一大早,夜漓还在呼呼大睡,就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弄醒了,眼睛一睁,看到一群鬼差在她房里翻箱倒柜,把她吓了一跳,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结果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停...”

“停停停...”

“我叫你们停下!是聋了吗?”

直到她大吼一声,这些小鬼才有所反应,停了手,木讷地看着她。

一名鬼差回道:“是鬼王殿下吩咐的,他说大人既已受封执掌孽境司,还住在原处多有不便,要将您的住处迁至夙淳宫。”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夜漓恼羞成怒道。

鬼差道:“怀阴大人,这都日上三竿了,您好歹起一起身,别叫我们难做啊。”

夜漓卷着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耍无赖道:“不起,我就不起,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这时,门外洛梓弈的声音响起:“不起,就连床一起抬走。”

这一次鬼差们回答得特别积极:“好咧!”

夙淳宫沿冥河而建,毗邻千阙阁,上一任的主人是掌管冥界八司十狱的“绝阴鬼主”玄烨。

玄烨与晏姬曾是洛梓奕的左膀右臂,是他最忠心的朋友和部下。

洛梓弈初至冥界之时,玄烨便伴着他一路厮杀,直到打败神无,并且摧毁其所有势力,。

玄烨当时在冥界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夸张一点说二王并驾齐驱也不为过,世称“绝阴鬼主”。

而洛梓弈呢,从那时起就成日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要么是在冥河附近漫无目的地游荡徘徊,要么就是醉醺醺地躺倒在他的冥殿里,或者是对着房中的一面梦虚镜长吁短叹,一看就能看上整日。

可惜绝阴鬼玄烨在骷髅将军祸乱人间,天地一片大乱之时,为打败骷髅将军战死,而且是魂飞魄散,从六道轮回中被抹灭,死得透透的,找也找不回来的那种。

绝阴鬼灰飞烟灭后,洛梓弈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还追封他为“绝阴罗王”,时至今日,都还经常会去酆都山的绝阴鬼冢祭拜他。

夜漓并不知道,冥界已经好久没有受鬼王册封的“大鬼”出世了,她只晓得受鬼王点化册封后,魂力值就会大增,内心沾沾自喜。

魂力的极值就好比装水的容器,如果容器小,即便修行再刻苦努力,也是无法到达顶峰的。

消息一出,六界震动,纷纷猜测这个“怀阴鬼”究竟是什么来头。

众所周知,洛梓弈十分低调,这常常让他多了几分神秘色彩,倒不是洛梓奕摆谱,只是他不喜与人同,与妖与神与仙与魔也不行,疑心病又重得很,洛梓奕担任鬼王五千多年以来,能称得上是他亲信的寥寥无几,玄烨算一个,可惜他死了,晏姬也算一个,但她从未受过洛梓弈任何封赏。

只是夜漓没想到,洛梓弈给她这个封号却是将她圈在自己身边的手段。

她反抗,洛梓弈就让那些小鬼直接连她带床一起搬走,后来夜漓绷不住了,半路叫停自己从床上爬了下来。

“行了行了,我自己走还不行吗?”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洛梓奕还怕手下鬼差治不住夜漓,亲自监督她搬完家,还让晏姬每日盯着她不让她乱跑,更不许去凡间。

夜漓不肯坐镇孽镜司,洛梓弈就直接把她抱起来,往鬼衙里一扔,还说她要大闹冥府就任由她闹。

这样一来,时间久了,夜漓自己也觉得没趣,也怕惹恼了洛梓弈,所以虽然诸多怨言,还是会每日坐在案前,翻看麟飞送来的批文判书,无不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每每敢怒不敢言。

夜漓所掌孽镜司正是冥府八司之一,生前造了业障却逃脱惩罚的人,死后须在此接受审判,使其罪业昭彰,还了前世恩怨,才好干干净净地去投胎。

这日,夜漓漫不经心地铺开批文,随意瞄了两眼。

堂下,一个农夫打扮的阴灵不住地磕头求饶:“判官大人饶命,判官大人饶命,小人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

夜漓被吵得头疼,惊堂木一拍:“肃静!”

农夫吓得了一跳,随即闭上嘴,老老实实地跪着。

夜漓见左右鬼差看着自己,咳嗽两声,装模作样道:“这世间自有一杆无形的称来衡量是非对错,公理之上更有律法,律法之上更有天道,你对着我一口一个饶命也是无用,还是省点力气吧。”

“堂下何人,姓甚名谁,籍贯何处,不妨先报上来。”

农夫也端得势利,见夜漓穿着黑色的官服,头戴高帽,以为是什么大官,这才不断叩首,听她这么一说,态度轻慢起来:“小人名叫郭放,年三十三岁,乃是彭阳郡,楚令县,梦彦乡的一个乡民。”

“三十三岁就死了?那也算得上是早逝。”夜漓随口评价了一句。

郭放松弛地跪坐着,眼巴巴地望着夜漓,夜漓也在看他,他们互相瞪了对方半天,夜漓终于不耐烦道:“还有呢?”

“还有?”郭放被她一吼,又吓了一个激灵,重又正襟危坐。

“这里是孽境司,又不是你们凡间的县衙,你之所以会被送到这里来,平生一定没少做亏心事,还不速速道来,也可少受些拔舌头下油锅之刑。”

“小人冤枉啊,”郭放又害怕了,磕头如捣蒜:“小人一辈子老实本分,孝敬父母,勤俭持家,虽不曾得富贵荣华,但总能自己养活自己,虽没有饱读诗书,但也算知书达理,虽没能兼济天下,尚还算能独善其身...小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捉来此处...”

这世间的罪犯都说自己冤枉,恶人皆言自己无辜。

夜漓冷哼一声,不为所动:“那你是怎么死的,总要说一说吧?”

“哦哦哦...小人...”郭放忙不迭地说:“小人以务农为生,尚未娶妻,三个月前经媒婆介绍,认识了一个叫潇潇的女子,那女子看上去年纪虽然大了一点,但温婉贤惠,生得白净动人,貌美如花,我当下就十分心仪,还觉得自己踩了狗屎运了,就跟媒婆了解了一下她的情况,她家也没别人,就她和她哥哥两个相依为命…”

夜漓不耐烦地打断他:“能不能说重点?”

郭放打了个激灵说:“可是…大人,你要我说我是怎么死的,我就是因识得这个女子才死的呀。”

“行行行,你说,你说。”夜漓用手撑着头,强睁着眼。

郭放接着说道:“媒婆说潇潇的哥哥原来是一个商贾人家的家丁,他的这个妹妹则是给人做丫鬟的,后来到了年纪,蒙主家恩德,放出去嫁人,还给了一笔不小的嫁妆,我一听这个敢情好啊,便欣然答应了。”

“回到家中,我与家里人说了情况,欢天喜地地开始筹备婚事,也时常会跟潇潇见面,一来二去,情谊渐浓,有一日我去潇潇家探望她,那天她哥哥不在家,潇潇给我沏了茶,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薄纱裙,那小模样娇艳欲滴,我一时情难自已,便与她...便与她行了那云雨之事...”那郭放似乎是在回味那日的缠绵旖旎,这使得他原本平淡的五官显出些许猥琐之态,夜漓嫌弃地叩了叩桌子,郭放这才吸了吸口水,收起一脸放浪之意,正经了起来。

“但后来怪事就慢慢发生了,有一天我上街采买婚事要用的红烛窗花,刚从店里出来,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尾随了,第一次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但后来我每一次出街都有这种感觉,甚至是我在家里,在田间地头,都有被人监视的感觉,慢慢得连我的家人都察觉到不对,但他们如我一样老实本分,尽管觉出异样,又说不出怪在哪里,未免影响我的婚事,揭过不提,毕竟庄稼人都没什么钱,潇潇又不要彩礼,我们家人都觉得是捡了大便宜了。”

夜漓耐着性子,听郭放继续说道:“但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有一次我姐姐的孩子病了,我姐夫带着孩子心急火燎地去城里看郎中,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跟踪,我姐夫又气又恼,故意弯到一条小巷里去堵那些跟踪他的人,想着要与他们正面对峙,却遭人毒打,差点丢了半条命,家姐与她的婆家想告官,谁知衙门根本就不受理,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地就将我姐姐一家赶了出去。”

“之后我再去潇潇家,发现竟然有陌生男子出入她的房间,心中疑窦更生,想着我们一家原来好好的,就是从我识得潇潇之后才被人盯上的,这天之后我去她那儿就去的就少了,但时常会潜伏在她家门口暗中观察,我想查清楚这个即将要与我成婚的女子,是不是有什么来头。”

“一日看到她家院中跪着几个男子,潇潇的哥哥正指使人鞭挞他们,打得是皮开肉绽,那几个男子伏地求饶,潇潇的哥哥却继续对他们又打又骂,还让他们还钱,我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她哥哥不是个家丁嘛?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了,跑去去问媒婆潇潇和她哥哥究竟是什么人,媒婆支支吾吾的,说一半藏一半,她说她也不知道,只知道潇潇是那个大户人家发卖出去的丫头,并不是承了恩去嫁人的,至于为什么发卖她就不清楚了,反正富贵人家恩恩怨怨,水深得很,媒婆说她也没兴趣弄明白,反正是给了她不少银子,让她帮潇潇找几个家世清白,身体健康的男子与她婚配。”

“我一听不对,质问她‘几个’是什么意思?媒婆不答,顾左右而言他,我知道从她这里是套不出什么话了,就反复打听潇潇原先是在谁家做丫鬟的,媒婆被我缠不过,这才说了,原来潇潇和她哥哥早先都是给彭阳郡一户姓李的人家当下人,那户人家的大老爷是个员外,娶了当地一个富商之女为妻,媒婆说完还给了我一吊钱,说自己这钱挣得不安心,得散一散才好...”

郭放抬眼撇见夜漓脸上厌烦的表情,连忙加快了他叙事的速度:“我想媒婆既不愿意说,那就只好我自己去查清楚了,于是我拿了这些钱做路费,去李员外府打探,结识了几个李府的小厮,一打听才知道半年前,李府确实有一个叫钱潇的丫头,因为偷了李员外夫人陪嫁首饰被赶出李府,与此同时,府中有一个家丁因为挪用府中财务放利钱,一并被赶了出去,听我描述的这个叫‘潇潇’的女子和她那个所谓的哥哥,与这两人很有些相似。他们还说这个钱潇背信忘义,她很小的时候被父母遗弃,差点饿死在街上,是李夫人将她捡回来救活的,如今却做出这样背主之事来,简直是良心被狗吃了。”

“小厮还说李夫人心善仁厚,到最后也没找到她的陪嫁,却也没叫钱潇赔,至于放利钱这种事,于员外府的声誉有碍,于是也没治二人的罪,只赶出去了事,这两人这会儿拿了钱,还不知上哪儿逍遥快活去了,我一听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就向李家告发了他们,李夫人果然仁厚,不但接待了我,还差人取了果子和茶点与我吃...”

夜漓双手抱胸,听他絮絮叨叨这么久,耐心早就耗尽了,吼道:“说!重!点!”

“说完啦,”郭放委屈道:“第二日凌晨,我的尸首便在城中的一条河里被发现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夜漓秀眉一挑:“是这样的吗?”她戳了戳案上的卷轴道:“引你来的勾牒上可写着,你三魂去了七魄,只留一丝精魂在凡间游荡,不肯来冥府报道,在外的朝生使者正好在那一带捉鬼,顺道就把你带回来的,你这么不想投胎转世,可是有什么执念未了?”

郭放眼珠子一溜,说道:“我只是想看看究竟是谁杀了我。”

夜漓冷口冷面:“恐怕这不是全部真相吧。”

“你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是你的贪婪所致”

郭放跪在原地,张口结舌,定洋洋地望向我。

夜漓站起来,背着手,自上而下俯视郭放:“这里是冥府孽境司,你以为你那点龌龊的心思还能藏得住?你要不要听听我讲的故事?”

“得知钱潇的来历之后,你并没有直接去找李夫人,而是联合几个小厮,计划打劫她,你算准了钱潇不想被人知道来历,而且她的钱来的确实并不干净,你料定她就算被打劫了,也不敢声张,是也不是?”

郭放低下了头,夜漓厉声道:“好一个本分的老实人,实则你贪得无厌,沾完色又想要财,天上平白掉下来一个貌美的老婆,你就巴巴儿接了,也不看看自己积了什么德,又是哪里来的福气,俗话说德不配位,必有灾祸,你胆小怕死,家人被跟踪都不敢报官,姐夫无辜被人殴打,想请你去作证,你怕得罪钱潇,坏了这桩‘好’姻缘,也是不肯答应,还说得这般好听,你背信弃义,打听到有利可图,就打算对钱潇下手,之前的恩爱缠绵也不顾了...”

“她的钱是偷来的,是不义之财,我这是...我这是...”听夜漓历数他的罪状,郭放不敢言语,听到最后,他赶忙辩驳。

“你是什么?你真打劫了钱,是打算捐一座庙呢,还是修一个学堂?笑话!”夜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笑:“你生前无能,死后也是没什么用,没能在凡间逗留多久就被朝生使者抓了回来,怕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吧?”

“不妨由我来告诉你,李夫人嫁给李员外六年没有身孕,她家里虽是富商,但无官宦背景,日子一久,难免举步维艰,为保住她在李家的地位,于是就想出借腹生子这一招...”

郭放突然脸色煞白。

夜漓眯了眯眼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相信你已经能猜到了吧,没错,钱潇并不是偷了李夫人的东西,这是主仆二人串通好的,以此作借口将钱潇送出府去,又让媒婆找一些健康的成年男子与她结合...你以为你联合了李府的小厮去打劫,其实李夫人早就听说有人来打探钱潇的底细,她怕事情暴露,于是早早地就买通小厮将你迷晕了扔到河里。”

“哦对了,钱潇确实怀孕了,”夜漓的脸上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你猜孩子是谁的?”

而郭放听完已经完全懵了,夜漓却懒得再抬眼看一下此人,只挥了挥手,让鬼差们将他带下去处置,她又翻开一卷判书,才看了几行就皱眉问道:“此人乃是寿终正寝的,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来?”

她举起卷轴念道:“秋鹿县秀才赵岩,幼时偷盗邻家羔羊,诬陷其弟,被邻家寻仇,幼弟被打成残废,其父母为报仇,纵火烧邻家鸡舍,自此两家交恶,世代争斗不断?”

为了集中注意,夜漓读得很大声,读完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叹口气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秀才又怎么样,再有文化都只是表象,里子是坏了的。”她想到刚刚郭放的事,又觉得好像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尘世间的好人坏人,似乎也没个规律可寻,她思索片刻,懒怠细想,扔了卷轴道:“送去八寒岭冻一冻再去转生吧,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夜漓执掌孽镜司的时日虽然不长,已然有些麻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见得多了,再荒唐也不觉得荒唐了,她伸了伸懒腰,只觉得这一日已经看够了丑恶和卑劣的天性。

这时,麟飞走进来,手上还抱着一大捧判书,躬身行了个礼道:“怀阴大人,这是今日的公文,请大人过目。”

衙案上早就堆满文书卷轴,麟飞想撂下都没处放。

夜漓则是两眼一抹黑,她已经快被埋在书堆里了,昨天送来的都还没看完呢!禁不住怒火中烧,气急败坏。

麟飞见情况不对,三言两语交代完毕,连忙退下,一刻也不敢多呆,生怕殃及池鱼。

他一走,夜漓的火气更无处发泄,便赌气一把将面前的公文推到地上,大喊大叫:“好你个洛梓弈,别想用这种方法把我困在这里,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理论!”

晏姬恰好路过,听到声响走进来,见衙内一片狼藉,心知夜漓又胡乱发脾气了,说道:“鬼王殿下去酆都山巡视了,你找他何事?”

夜漓挑眉道:“巡视?哼,那里有什么好巡视的,分明就是找在借口,故意避开我。”

晏姬俏脸一沉道:“说话越发没规矩了,酆都山周围近来邪灵异动,十分反常,驻守那儿的鬼差回报山周围的煞气忽然变得浓重起来,鬼王殿下担心神无旧部有一些漏网之鱼不安分,暗地里寻求着解开地狱之主的封印,妄图让他重新现世,这才亲自前去视察的。”

“神无?他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好几千年了,还没死么?”夜漓没好气道。

晏姬没有搭理她孩子气的话,俯身捡起一卷判文递到她面前,耐心劝解道:“呐,这也是修行的一种,如今你身居要职,可不是捉一两个恶鬼怨灵就能了结了的。”

夜漓不接,晏姬举着文书的手就不放下。

“职责所在,你要逃避不成?”晏姬掷地有声地说。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夜漓终于忍不下去了,叹了一口气,接过晏姬手中的卷轴,打开看了一眼,只见这卷判书上只写了八个大字:“戕害同门,嫁祸师弟。”

“没了?”

晏姬凑过去看了一眼:“确实没了。”

“就这八个字?”夜漓咂嘴:“哇,现在朝生使者做事都这么随意的吗?”

晏姬道:“有时候字越少,罪越重。”

夜漓挥了挥那空荡荡的判文:“那也不可能没有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吧?查都不查清楚就往我这儿送。”

晏姬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灵生来扭曲,作恶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夜漓又低头仔细看了几眼卷轴,判文中记录着此人的来历,乃是仙门子弟,出身武陵源玄宗门下。

“玄宗?”她心生疑惑,那不是鹤青的师门吗?

夜漓担心此事与鹤青有关,当下即刻说:“将此人给本座带过来。”

鬼差立时绑来一个浑身裹着泥浆,几乎已面目全非的阴灵进来,看样子生前应是跌入泥潭中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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