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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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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在严家小姐的屋前走廊,严姝栾的贴身婢女檀悦急匆匆的跑进自己主子的屋子,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檀悦,是泰然的消息吗?”屋内,只见面容憔悴的严姝栾靠在自己的闺床上,身旁还有一位婢女正服侍这她喝药。原来经过上次张泰然的事情之后,严姝栾当日就大病一场,高烧整整半个月没有退下,急的严老爷请来了京城的御医帮其问诊,这些日子身体才刚刚有些好转,但是整个人也可见的瘦了一大圈,原本就消瘦的面庞都快瘦脱相了。

“小姐您别激动。”见自己小姐激动的坐起身来,檀悦连忙跑过去扶住严姝栾,“那个臭男人,小姐,奴婢都替您不值,您何必再去想着那个臭男人。”

“快说,咳咳。”可严姝栾心里依旧是放不下张泰然,面对檀悦的相劝,她激动的不停的咳嗽,“我让你快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泰然,泰然他怎么了。”

“哦——”见自家主子如此执着,檀悦也只好一脸不情愿的站在那里,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关于张泰然的身世,以及关于之后的武林大会。

“你说什么,他们要,他们要杀了泰然。”听到张泰然此刻被全武林通缉,严姝栾紧张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全然顾不上自己虚弱的身体,坚决立刻要去找自己的父亲。

“小姐,小姐——”见严姝栾如今连站都站不稳,檀悦在一旁是连拉硬拽,“还不快帮忙阻止小姐,都愣着干什么呢。”

“放开我,檀悦,你,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见檀悦拉着自己不放手,难得红脸的严姝栾生气的说道,“快放开我,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不听我的。”

“小姐——”见怎么也劝不动,檀悦眼珠一转,继续说道,“小姐,您这去找老爷也没有用啊,江湖上的事情,朝廷又能如何,难道派人灭了他们不成。”

“我不管,我不能看到泰然落到他们手里。”此刻的严姝栾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她想做的就是救出张泰然,“江湖上那些人,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不管,我要去找爹爹,他一定有办法。”

“可是小姐,您这么做,就值得吗,您忘了他最后去怎么对您的吗,他是用剑指着您的脖子的啊,小姐,您醒一醒,小姐。”面对失去理智的严姝栾,檀悦几乎是扯着自己的嗓子对她喊道,“你醒一醒啊,小姐,为了那个臭男人,你差点命都没了。”

或许是被檀悦的表情吓到,亦或许是回忆起了那最后一面的场景,严姝栾听完之后整个人愣在那里,瘫坐回床上,泪水不争气的一下涌了出来。

“小姐——”见自家主子落泪,檀悦连忙跪在地上认错,“都是奴婢不好,小姐,您不要哭啊,都怪奴婢不好,奴婢该死。”

“你说的对,檀悦。”严姝栾一边擦着脸上的泪珠一边镇定的说着,“他张泰然是大混蛋,是负心汉,是挨千刀的。他是负了我,可是我严姝栾不是他那种人,我记得我和他的约定,我这辈子都记得,有些话,我要当着他的面,我要原原本本的问清楚。不管你们说我傻也好,说我蠢也罢,就算是你们阻止我,哥哥们阻止我,爹爹和娘亲都来阻止我,我严姝栾认定了他张泰然,我。”说到激动之处,严姝栾抽泣的顿了一下,委屈的望着自己书桌上放着的那一把折扇,红肿着眼睛说道,“我偏要一意孤行。”

听到自家小姐的这一番话,檀悦红肿着双眼,“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通知老爷。”

在云良阁内,柳如是单独喊来了段籽颜到她的屋里。

“柳姐姐。”一进入屋里,段籽颜连忙恭敬的向柳如是问好。

“你的伤怎么样了,听说你伤着脚了。”书桌前,柳如是放下手中的书信,望着段籽颜问道,“但是,即便如此,我问你,籽颜,你记得我同你之前说过什么吗?”

听到这话,段籽颜连忙紧张的跪在地上,低着头认错道,“柳姐姐,是我的不好,我,我不会再犯了。”

“段籽颜,我要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之前答应了我什么。”说话间,只见柳如是的眼神一下凌厉起来,那对黑色的眸子正紧紧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段籽颜。

“回,回柳姐姐。”显然,此刻的段籽颜有些害怕面前的这位女人,她用着略带颤抖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说着,“无论,无论情况如何,都要保护少主的安全。”

“但是在那‘千机宫’,若不是那鬼医婆婆身旁的侍女可以解毒,我问你,段籽颜,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保护少爷的安全。”

“属下知道错了。”面对柳如是的质问,知错的段籽颜连忙是低头认罪。

“段籽颜,你不要忘了,你我的命,都是当年少主给的,如今,就都是少爷的,你我活在世上的唯一理由,就是保护少爷,保护这司徒家的唯一血脉,你给我记清楚。”柳如是一改往日温柔的样子,板着脸,不带一丝感情的对着段籽颜训斥道,“不要让我知道还有下一次,你我只有一个脑袋,记清楚,你知道吗。”

“是,柳姐姐。”

就如同预料的一般,张泰然闯入‘千机宫’并取得那‘千年蛇胆’的消息立刻在武林之中传开,正所谓人言可畏,若是起初江湖之人对于这个司徒家突然冒出的少当家只是没太当回事的话,那么从这一刻起,武林之中,当初与司徒家有牵连的大小门派,无不回想起那二十年前的血腥回忆。

此刻的‘忠义堂’,十二位堂主分坐在两侧,对于张泰然取得‘千年蛇胆’这个消息,几位堂主看上去异常担心,不停的与周边的人低声议论。

“好了,老夫看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没有什么讨论的意义了。那司徒家的小子,一意孤行,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去那‘千机宫’。这一次能够活着回来,算是他命大,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之后的武林大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甭管他是服下了‘千年蛇胆’还是什么灵丹妙药,若是执迷不悟,为了大局考虑,为了全武林的安危,我们也义不容辞。”就在众人窃窃私语讨论之际,其中一位堂主突然开口发话道。

见有人发话了,其他的几位堂主也纷纷附和道,表示赞同刚刚的看法。

“赵大侠,还有乾大侠,这小子的师父毕竟是你们青城的风掌门,这件事情,你们二位意下如何呢。”刚刚发话的堂主话锋一转,问到了十二堂主中青城派的两位。

赵博雅看了眼身旁的师弟,缓缓答道,“钟老,这‘忠义堂’建立的初心,就是为了整个武林的秩序,自打创立的十几年来,江湖之上的纷争明显少了很多,整个武林正在一步步走上正轨。但是,我想,在座的诸位,有一大半的堂主都是经历过当年司徒一方带给武林的至暗时刻,我们也不会忘记,当年的武林,险些笼罩在这黑暗之下。我同意钟老的看法,司徒泰然,已然走上了整个武林的对立面,武林大会当日,我想他必会到场,若是他迷途知返,肯自废武功,从此不在踏入中原半步,那么大家相安无事。但若是他继续一意孤行,那么,我想天佑,也会分得清大局的。”

听完赵博雅的一番话,刚刚那位钟老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了赵大侠的这番话,老夫也就放心了,不知其他几位堂主意下如何呢。”

就在这时,突然门外有人来报,“青城派掌门风天佑,襄阳萧淑媛萧神医说是有要事求见。”

在座的众人一听,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与不安,尤其是那赵博雅,只见他眉头紧皱,牙关紧锁,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座的其他堂主投来的目光。

“既然风掌门与萧神医来了,那么,是客人,就应该欢迎,阿弥陀佛。”突然,从里屋里走出一位年轻的僧人。此人不过三十出头,即便是剃发出家也难掩其俊美的相貌,尤其是那温润的五官与那恰到好处的比例,深邃的眼神之中满是出家人的慈悲心肠。

“净仁大师——”见僧人从里屋走出,十二位堂主居然纷纷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对着他毕恭毕敬的拜见。原来,站在众人面前的年轻僧人,就是如今的少林主持,那位自少林建派以来最年轻的主持,净仁大师。

“阿弥陀佛——”只见净仁方丈双手合十冲众位堂主鞠躬,“有劳各位堂主还在为了武林的安危而费尽心力,贫僧先谢过各位堂主了。”

“净仁大师,您这话就过奖了。”刚刚的钟老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一改刚刚的气势,完全放低了姿态同净仁大师说道,“要说为了武林日夜操劳的,还是您净仁大师啊,一方面要管理少林的事务,另一方面还要操心‘忠义堂’的事情,我们几位堂主不能帮您分担,是我们的过失啊。”钟老说完,其他几位堂主跟着附和道。

“诸位的心意贫僧心领了,都是为了整个武林的安危,又何必分彼此,就如同这‘忠义堂’建立的初心一般,早就脱离了门派之分,在这里,有我们青城的,丐帮的,来自各门各派的,大家聚在这里共商大计,只有公明正义,没有私心杂念。”说到一半,净仁大师对着屋外说道,“对了,既然风掌门都已经来了,我们也不要让他们在外面等候那么久。”

“净仁大师,就让我去带掌门进来吧。”见净仁提到了风天佑,赵博雅立刻抱拳开口说道,随即就转身离开了屋子。

风天佑与萧淑媛二人此刻已在府门外等候多时,只见一位身着藏青色布衣,头发花白的瘦高男子脚步匆匆的向他们走来,风天佑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师伯,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天佑拜见赵师伯——”一旁的萧淑媛随即也跟着风天佑拜见到。

可是见到二人的到来,赵博雅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徒孙所为何事,没有寒暄两句,便把他们领进了门。

“师伯——”见赵博雅脚步匆匆的一人走在最前面,风天佑喊住了他。

赵博雅听到之后停下了脚步,思索片刻转过身来,满脸愁容,甚至不愿看向风天佑。

“师伯——”见自己师伯这副反应,风天佑心里也猜出了大半,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双手抱拳,认真的说道,“师伯,天佑这次前来。”

可是话说了一半,赵博雅开口便打断了他,“天佑,师伯知道你想说什么。”只见赵博雅沉着脸,一脸无奈的摇着头,缓缓看向面前的风天佑,“你可知道,若是为了那个孩子,你这是与全武林为敌,到时候,就是你师伯也保不住你啊,天佑。你再想想你师父,你那些师叔师伯,他们也没小我几岁,已经这般年纪了,你觉得到时候他会袖手旁观吗,还有青城派的老老少少,几百号人,你风天佑为了那个司徒家的孩子,赌上的是青城的几百号人,赌上的是青城的百年声誉啊。”话说到这里,赵博雅激动的用力跺了一下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听到自己师伯所说的,风天佑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赵师伯——”就在这时,萧淑媛开口了,“青城派的事情,小女子无权过问,但是赵师伯,青城一向以侠义着称,武林也秉持着这样的道理,司徒家的事情,在当年司徒复命丧江州之后,就已经结束了,所有的恩恩怨怨已经没有了,陈大哥和风哥哥二人多年来悉心指导,那孩子本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可是事与愿违,如今这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年少冲动,险些铸成大错,但是风哥哥与陈大哥二人定是可以去除心中的怨恨,忘记复仇。”

“忘记复仇,这,这谈何容易。”听完萧淑媛的话,赵博雅只觉得不可思议,“萧姑娘啊,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啊,这是杀父之仇,灭族之仇啊,为了复仇,他甚至去了那‘千机宫’取出‘千年蛇胆’,‘千机宫’那是什么地方啊,那是阴曹地府,就没有人能够活着出来,为了能够报仇,他早就孤注一掷了,还有什么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师伯。”听到这些,风天佑终于开口了,“这件事情,我不会连累青城,不会连累几百号青城的弟子,更不会连累您和师父。我身为泰然的师父,我会阻止他的,但是,天佑只有一个要求,泰然的事情,不要其他门派插手。”

“风哥哥——”听到风天佑这么说,萧淑媛有些担心的看向他。

“哎——”见风天佑都如此说了,赵博雅也不再坚持,转过身去快步走在前面,“走吧,我们进去再说吧。”

三人走进堂内,只见余下的十一位堂主分坐在两侧,唯独少林的净仁方丈站在中央,见三人进门,众人纷纷起身问候。

“风掌门,还有萧神医,不知道是为何事连襄阳的萧神医都特意不辞辛苦的赶来‘忠义堂’一趟了。”钟老首先开口,他先是向二人一拜,随即继续问道,“风掌门啊,听说您最近刚去了一趟丐帮啊。”

见钟老直接把话都挑明了,风天佑也开门见山,“钟前辈,您说的没错,晚辈确实刚刚从丐帮那里赶过来。”说话间,风天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位,“实不相瞒,今日在下前来,是为了徒弟泰然的事情。”

听到这话,身旁的赵博雅是面露难色,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乾净更是直接走过来,“掌门,这件事情我们还是交给‘忠义堂’吧,任何门派都不要插手。”

在场的其他人听后则是连连摇头,不愿再去搭理风天佑接下来说的,唯有净仁方丈双手合十,两眼微闭,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四周发生的一切。

“司徒家的小子?”钟老听后嘴里慢悠悠的念着,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我们几位也是猜想你风掌门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老夫觉得,风掌门应该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了吧,你的宝贝徒弟可是在江湖上出名声了,不仅去了那‘千机宫‘,还从里面取出了‘千年蛇胆’,那可是相传可以增加百年功力的宝贝啊。想必如今他的功力已经更上一个台阶了吧,那这江湖之中,又会有几人有能力制服这小子呢?我看风掌门啊,你还是听听乾堂主的话,将这小子交由‘忠义堂’,不要插手的好,师父要是输给了徒弟,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你看看昆仑的于掌门,英明一世,可是,哎,这徒弟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啊。”

身旁的萧淑媛听说了面前这个面相刻薄的老人字里行间的挖苦,她见不得风天佑受委屈,立马反驳道,“这件事怎么就和风掌门有关系了,今日是来讨论之后武林大会的事情,还请某些人不要借题发挥。”

“淑媛——”风天佑听到萧淑媛的话立马止住了她,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吵架而是为了解决问题,深吸一口气之后,风天佑点了点头,承认道,“钟前辈,晚辈确实在路上听说了此事,但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并不能说明什么,就和一个多月前‘忠义堂’给他定罪说危害武林,那不过是欲加之罪。”

“好一个欲加之罪。”听到这话,钟老一下提高了自己的嗓门,“风掌门,老夫倒是想问问你,身为一派之长,麻烦你告诉老夫,这武林讲究的是什么,是规矩,规矩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尊师重道,风掌门,老夫倒是要问问你,当日,是谁对你短兵相接,是谁对你挥剑相向,是谁口口声声说要取你性命的,不会是老夫弄错了吧。”

“这位钟前辈,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些也本是青城派内部的事情,若青城派未上报‘忠义堂’,‘忠义堂’无权干涉门派的私事,是这样的吧。”萧淑媛听后连忙反驳道。

“不愧是萧神医啊,和老夫谈这种咬文爵字的事情。”听到萧淑媛的反驳,钟老不屑的答道,“可你们不要忘了,他的身份是什么,他的父亲又是谁,当年是谁在武林掀起那轩然大波,将整个武林牵涉其中,更不要忘了当年金军南下,是不是就是他的诡计,你风天佑可是明明白白的知道,那金国的皇子是被谁杀的,那完颜衮又是为何要攻打邓州,你们在场的难道都忘了吗,当年的唐门,铁枪门,西蜀五寨,丐帮,少林,哪一个门派没有被那司徒复的利剑荼毒过,今日你说我们是欲加之罪,我们‘忠义堂’守护的是整个武林的安危,哪怕他有一点对抗武林的举动,我们都要将他按压在萌芽里,不能将这么多年全武林的努力付之一炬。”说完,钟老上前一步,双目紧盯着面前的风天佑,那种不威自怒的气势让整个屋子内充满了压抑,“风掌门,这就是‘忠义堂’的规矩。”

“钟前辈,但这件事难道‘忠义堂’不觉得处理的太草率了吗?明明可以让青城派自己解决的,你们要将全武林拉进来,明明风掌门和陈大侠可以去劝阻的,你们直接宣布武林大会公开处决,这是直接将他往死路上逼,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忠义的行为吗?”面前对方的咄咄逼人,萧淑媛没有畏惧,直接对着钟老一顿反驳。

“忠义?武林有武林的规矩,‘忠义堂’有‘忠义堂’的规矩。”面对萧淑媛的质问,钟老没有因此乱了方寸,而是不急不慢的回道,“二位不会忘记了‘忠义堂’的规矩了吧,有事者,需提前二日上报,今日,念在风掌门的面子上,已经是为你们破了规矩了。但是风掌门,老夫要提醒的是,一个国家,没了规矩,亡也;一个武林,没了规矩,乱也。当初我们共同创立‘忠义堂’,就是为了给这个武林定下规矩,大伙儿也都看见了,这几十年来,武林各门派之间虽有小摩擦,但并无大的纷争,就是因为‘忠义堂’定下的规矩。同样的道理,这次的武林大会,是‘忠义堂’包括老夫在内的十二位堂主定下的,无一人反对,为的,就是武林的和平。若是今日凭你风掌门一句话撤销武林去司徒泰然的一切指控,那么这‘忠义堂’,谁愿意来谁来便是,老夫不做这堂主也罢。”说完,钟老袖子一挥,气愤的转过身去。

“钟前辈——”就在整个屋内因为钟老的一番话开始对风天佑与萧淑媛二人指指点点之时,净仁方丈开口了。只见他缓缓睁开双目,先是和善的向风天佑点了一下头,接着开口说道,“钟前辈您先息怒,贫僧想刚刚您的那一番话也仅是气话,当年贫僧跟着师父与丐帮的李前辈,王帮主一到,去庐山脚下请您出任这堂主之位,当时您也说了自己不问江湖之事久已,但最终您还是被李前辈说服,考虑这武林的安危,接下了这堂主的重任,几十年来,更是不辞辛苦,为整个武林费尽心血,来换来武林如今的和平。当然,在座的其他几位堂主,贫僧在此也是感谢诸位。”说着,净仁方丈冲着其余人深深的鞠了一躬,“风掌门,贫僧知道,当年为了‘忠义堂’的创立,您四处奔走,为了整个武林的未来,两年内几乎没有返回青城山,这才有了‘忠义堂’如今的样子,这才造就了武林如今这副稳定的样子。就如同钟前辈说的,如今武林的稳定源于什么,就是源于这规矩,当年制订的规矩,就是希望‘忠义堂’可以不从任意门派角度考虑,而从整个武林的角度,确保武林的平稳,贫僧这么说风掌门您认同吗?”

净仁的一番话滴水不漏,就连萧淑媛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身旁的风天佑听后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净仁上前一步,抢先说道。

“风掌门,不好意思,贫僧要想打断您的话。”说着,净仁拿起手中的佛珠,“司徒泰然无论如何都是您的弟子,‘忠义堂’明白这一点,贫僧有个建议,不知在场的几位堂主觉得是否妥当。”说完,净仁用他那慈爱的目光看向在场的十二位堂主。

在几位堂主没有反对,尤其是钟老没有反对的情况下,净仁继续说道,“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从少林的角度,少林绝不会取其性命,而对于整个武林,他们只是要确认司徒施主不会再威胁到武林的安危。既然是风掌门您的弟子,依贫僧的意思,不知几位堂主觉得,这件事,在武林大会当日,就交由风掌门处理,其他门派不得出手干预,意下如何。”

此话说出,立即引起一阵骚动,几位堂主立马小声议论起来。

钟老听后是皱了一下眉头,但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

可是萧淑媛知道,这简直就是把风天佑推了出去,让他在全武林的面前废了张泰然的武功,就在她刚想开口的时候,风天佑说话了。

“净仁方丈,若是几位堂主不反对,风某人可以在此保证,只要其他门派不出手,答应对于过去有关司徒家的事情一笔勾销,不会再威胁到泰然,无论何种方法,泰然之后都不会威胁到武林的安危。”

此话一出,钟老转过身看向风天佑,“无论何种方法?若是他执迷不悟呢?”

“我自会了断他的性命。”

“风哥哥——”听到风天佑如此一说,萧淑媛不禁担心起他,紧张的看向风天佑。

“天佑,你——”身后的赵博雅听后也是大为震惊,他没想到风天佑早已经为了武林下定了决心。

“阿弥陀佛——”净仁听到之后不禁双手合十,“不知几位堂主意下如何?”

几位堂主听后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率先发表意见,似乎都在等着别人。见大伙儿都不说话,钟老看了看众人,清了清嗓子,双眼盯着风天佑说道,“风掌门,身为一派之长,你刚刚说的,可是代表着青城派,‘忠义堂’相信青城派的声誉,希望你当日说到做到。”

此刻的风天佑异常的坚定,他冲着钟老双手抱拳,不卑不亢的回道,“风某自会履行诺言——”

远在江州的司徒府内,张泰然正在没日没夜的修炼着‘天罡地煞’上的内功。有了蛇胆的帮助,张泰然此时已经自行突破了第三层,就连白墨都感叹张泰然近来功力的增进。

入夜,刚刚和无心、白墨二人比试完的张泰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屋内,晴雯早已为他准备好沐浴的热水与干净的衣裳。一番更衣之后,张泰然在晴雯的搀扶下有些踉跄的走到床边,缓缓的坐下身去。从他略带痛苦的表情之中,身旁的晴雯见了有些伤心。

“怎么了,晴雯姐姐。”见晴雯的眼中闪过几粒晶莹的泪珠,张泰然用他那有些发白的嘴唇细声问道。

见自家主子发现了自己的异样,晴雯连忙背过身去,用手拭去脸上的泪痕,故作淡定的说道,“回少爷,没什么,没什么。”

张泰然当然看出了晴雯的异样,他伸出手轻轻搂住晴雯的脖子,将其搂入怀中。

“少爷,晴雯只是,晴雯只是见您现在这副模样,有些心疼。”望着张泰然手掌上因练剑长出的血泡,晴雯说着说着泪水再一次落下,“少爷,您原本不用卷入这一切的。”

听到这些,张泰然深吸一口气,轻轻的用手拍了拍晴雯的后背,“晴雯姐姐,没事的,这些不算什么,比起他们对司徒家所做的。”说道此处,张泰然的目光一下凶狠起来。

怀中的晴雯听出了张泰然语气的变化,她连忙转移了话题,“少爷,您赶紧躺下吧,让奴婢帮您按摩一下筋骨。”

可就在张泰然刚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屋外传来了段籽颜的敲门声。

“泰然,你休息了吗?”

听到屋外段籽颜的声音,晴雯立马看向张泰然。张泰然也不知道为何此时段籽颜突然来找她,他冲晴雯点了点头,示意帮段籽颜开门。

“晴雯姐姐。”见开门的是晴雯,段籽颜有一丝尴尬,“我,我没想到这么晚了你还在,我这,这。”

见段籽颜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和张泰然说,晴雯温柔的回道,“籽颜,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找少爷,你进来吧,我先回去了。”说着晴雯轻轻的将门带上,只留下他们二人在屋里。

段籽颜向屋里走了几步,转头看去,只见张泰然正坐在床边,煞白的脸色看上去不禁让人有些担心。

“怎么了,这么晚是有什么事情吗?”见段籽颜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张泰然开口问道。

“泰然,你还好吗?”见张泰然的样子很是虚弱,段籽颜快步走过去,刚想扶住张泰然,却没想到碰到张泰然淤青的手臂,痛的他一下将手缩了回去。

“泰然——”见这几日张泰然因为练功将自己逼得遍体鳞伤,段籽颜伤心的喊着他的名字,“是不是弄疼你了。”

面对段籽颜的道歉,张泰然并没有想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所以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见张泰然的神情语气这副冰冷,段籽颜的脸上画满了失落,可是她还是重新整理好情绪,坐在张泰然的身旁,低下头来,缓缓张口说道,“泰然,你没有发现这几个月来,你变了很多吗?”

听到这话,张泰然先是一愣,随即敷衍的“嗯——”了一声,似乎根本不想继续说下去。

可是段籽颜接着说道,“泰然,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如今距离武林大会还有十几日,我们可以走,可以像你父亲那样,一起去南洋,那里有你父亲留下的一切,我们可以去那里重新生活。”说到激动之处,段籽颜转过身子深情的望向张泰然。

听到这番回答,张泰然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喃喃道,“你若是害怕了,随时都可以走,没有人拦着你。”

“泰然——”听到这个答案,段籽颜的泪水几乎涌出,她上前拉住张泰然的手,一个劲的解释道,“泰然,我没有害怕,可是泰然,我不想你有事,你明白吗,这次武林大会,必定是天罗地网,我求求你,泰然,你不要了去好吗?”

“放开——”张泰然听后气愤的一把甩开段籽颜的手,转过身去,双眼紧盯着她质问道,“你说你担心我?那你为什么要接近我,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在涪州,还有那个什么云良阁,什么柳如是,口口声声说为我好,然后呢,告诉我,我的父亲是司徒复,杀我父亲的凶手是风天佑,这就是你们这些人所谓的良苦用心吗,就是你们的真情实意吗。如今武林大会,我去意已决,这个时候你和我说,让我收手,让我离开,让我当着天下人的面逃走,告诉天下人我害怕风天佑了,害怕那个杀害我父亲的人,你们就是这么对我好的吗。”说着说着,张泰然愤然伸手扯住段籽颜的衣领,继续高声质问着,“你们究竟把我当做什么,我在你们眼里又是什么,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隐瞒着我,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还要我去接受这一切,并且要假模假样的告诉我是为我好。”

段籽颜被吓得花容失色,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下。面前的张泰然见了倒吸一口凉气,松开了她的衣领。伤心的段籽颜一个人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如今变成了这样。

良久,屋内的哭声渐渐变得模糊,段籽颜扶着床架一个人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她抬起头,看见张泰然一动不动的坐在屋角的一张椅子上,双眼空洞的望着不远处,那柄放在木架上的承影剑。

段籽颜随即转过身准备离开,可谁料就在这时,张泰然拖着他那疲乏的身子,从身后抱住了她,略带歉意的说道,“对不起,籽颜,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将这些都怪在你身上的。”

段籽颜听后强忍着眼中再次闪烁的泪珠,装作坚强的回答道,“少爷,时候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说完,她伸手抬起张泰然的胳膊,头也没回的径直走出了屋子。

自从上一次与张泰然在常德府分别之后,陈笑笑一直都同母亲一道待在药王谷内。生活一日一日的过着,但望着那满是二人回忆的场景,陈笑笑依旧不免陷入失落。

这一日,陈笑笑在屋子时,发现了一本笔记。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原来是当年张泰然初入药王谷时,跟随着陈坦之学习草药时记录的文字。望着已经有些泛黄的纸张上那一列列熟悉的汉字,陈笑笑抿了抿嘴,将笔记仔细的放好,同整理出来的其他书籍一同收好。几个月以来,陈笑笑的情绪也在慢慢好转,她也逐步接受了张泰然离开的这个事实,偶尔梦里也会梦到他,日常难免会睹物思人。

“娘——”从屋内出来,陈笑笑找到了正在调配草药的唐艳,“娘,女儿好久都没有出门了,今日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走一走好吗,医馆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听到女儿这个提议,唐艳心里当然是依然同意。自打张泰然离家出走之后,唐艳心里的大石就没有一刻放下的。自己夫君陈坦之同陈华英的事情她已经无心过问,如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这唯一的女儿陈笑笑,陈笑笑的安危比一切什么都重要。

离开药王谷,母女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来到‘济世堂’。同往日一样,‘济世堂’的病人依旧是人满为患,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病人前来问诊。医馆内的伙计一眼就认出了唐艳与陈笑笑,连忙喊来了正在问诊的胡青莲。

“陈夫人,笑笑,好久未见啊。”胡青莲见到二人既有惊讶又带着一丝激动,一把年纪了迈着小碎步赶了过来。

“胡前辈,您不用特意过来的,我带着笑笑就是过来随便看一看。”见胡青莲风尘仆仆的过来迎接二人,唐艳都感到不好意思。

“是啊,胡伯伯,我和娘就是过来看看。”陈笑笑见状连忙上前扶住胡青莲,“您啊还有病人等着呢,难道在‘济世堂’我还照顾不好我自己吗?”

见陈笑笑已然没有了过往的消沉,胡青莲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我这不是好久没看到笑笑你了吗,怪想你们的。”说着说着,胡青莲的眼眶有些湿润。

“好啊,胡伯伯——”陈笑笑见不得自己身边人落泪,连忙轻轻推着胡青莲的胳膊,装作不耐烦的说道,“病人都等急了,胡伯伯,您先去照顾病人吧。”

在陈笑笑和唐艳二人的劝说之下,胡青莲方才放心的返回屋里。

送走胡青莲之后,陈笑笑让自己的母亲先休息一下,自己去帮她倒一些水。独自一人来到后厨,陈笑笑路过后院,望着满院被精心照顾的牡丹,陈笑笑一下有些恍惚,不过看着面前的场景有些物是人非。

“怎么了,笑笑,怎么去了那么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见自己女儿过来好一会儿才回来,唐艳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没,好久没来了,有些东西他们收拾的我都找不到地方了。”面对母亲的担心,陈笑笑唐筛了过去,“对了,爹爹这一次出门又是好久,爷爷也是的,好久没有回信了。”

“放心,笑笑。”见女儿问起了陈坦之,“不会有事情的。”

“恩。”听到母亲的安危,陈笑笑冲着她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来说道,“娘,您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出门买一些水果去,一会儿就回来。”说完,陈笑笑一蹦一跳的跑出了医馆。

望着隔着医馆三条街的那家熟悉的摊位,还是那位老妇人在叫卖了自己的水果。

“哎呀,小姑娘,好久不见啦,最近都没有看到你啊。”老妇人一眼就认出了陈笑笑,热情的冲着她打着招呼。

“大娘,您身体可好啊。”见到久违的熟人,陈笑笑心里也是暖烘烘的,一切都好似回到了几个月前,那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有你爹爹和胡大夫在啊,我们这些个老百姓身体好着呢。”大娘一般感谢着,一边帮陈笑笑挑着水果,“小姑娘啊,怎么没有看到那个男孩啊,就是那个长的很好看的那个男孩,每次都跟你一起过来的,我特意准备了一些石榴呢。”

听到这话,陈笑笑心里扑通一下,原本握在手中的苹果险些掉在地上。大娘见她神色不对,刚想开口,陈笑笑连忙说道,“没,没什么,大娘,他,他啊有事,要回老家几日,有段时日呢。”

大娘见陈笑笑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但也不好多过问,也就没有继续开口,匆匆忙的选了一堆水果交给了陈笑笑,“小姑娘啊,你拿好,不够啊,再过来吃。”

回去的路上,陈笑笑心里依旧是想着刚刚大娘的问话。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然可以坦然面对张泰然的离开,可是事实上,张泰然在她心里的位置一直在那里。

“你听说了吗?要开武林大会了。”就在陈笑笑捧着水果回去的时候,路过一家酒楼,里面客人的一番对话吸引了她。

“那司徒家的小子看来是凶多吉少啦,听说四大门派都要去。”饭桌之上,其中一位带着佩剑的男人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都是真的吗?”突然,陈笑笑闯到他们桌旁,焦急的问道,“什么武林大会,怎么会和泰然有关?”

饭桌上的二人一头雾水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丫头,“这位姑娘,怎么,怎么了?”

“二位大侠,冒犯了,我只是想问清楚武林大会的事情?”见二人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陈笑笑立马赔不是,并希望对方告知关于张泰然的情况。

二人一五一十的将武林大会的事情告诉了陈笑笑,“我说姑娘啊,这件事情你难道没听说啊,江湖上都吵得沸沸扬扬了,还听说那司徒泰然去了鬼市,闯了那‘千机宫’,取出什么‘千年蛇胆’了。”那男子说到蛇胆就停不下来,开始吹嘘这蛇胆的厉害以及‘千机宫’的威胁。

可陈笑笑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此刻她的脑海中,只听到的是全武林通缉张泰然,武林大会就是张泰然的末日。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随着大脑的一阵眩晕,陈笑笑手中的水果一下全部掉到地上,饭桌上的二人都不知道这姑娘怎么了,看上去有些紧张。

“没,没,没什么。”回过神的陈笑笑只感到面前头晕目眩,她顾不上掉在地上的水果与二人的关心,横冲直撞的冲出了门,哭着跑回了医馆。

“娘——”跑回医馆的陈笑笑一头埋进唐艳的怀中。

此刻的唐艳不知道自己女儿怎么了,怎么哭着脸跑回来,连忙问道,“怎么了,笑笑,发生什么了。”

“娘,他们要开武林大会处决泰然,娘,怎么办,怎么才能救泰然。”怀中的陈笑笑伤心的哭诉着她刚知道的消息,此刻,她满脑子都是最坏的场景。

唐艳对于这个消息也很震惊,虽然她知道那次事情之后,武林上肯定会有所行动,但没有想到是通过武林大会的形式,毕竟那是青城派的事情,何况风天佑与陈坦之二人定是会力保泰然的,但是为什么‘忠义堂’还是发出了武林大会的决定。

“笑笑,没事的,有你爹和风叔叔,还有你爷爷,泰然不会有事情的。”

“可是娘,如今他们说,已经全武林通缉泰然了,他们说泰然去青城山要刺杀风叔叔,还说他要灭了武林其他门派,这,这怎么可能,泰然不是那样的人,泰然怎么可能去伤害风叔叔呢。”面对江湖上的指责,陈笑笑不敢相信自己认识的张泰然会去做那些事情,“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娘,我们去和他们说清楚,泰然不会那样做的。”

“笑笑,你听娘说。”唐艳见陈笑笑此刻如此激动,也不敢将一切的真相告知,“不管怎么样,娘相信你风叔叔,你爹,你爷爷,还有其他门派的人,不会加害泰然的。泰然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娘也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既然已经改变不了武林大会的举行,娘相信你爹和风叔叔他们正在为此事奔波。”

听到这番话,陈笑笑抬起头,目光坚毅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娘,我要去武林大会,无论如何,我要救泰然,我要救泰然,娘,泰然不能有事的。”陈笑笑越说越激动,她死死的拉着唐艳的手反复的说着。

见自己女儿的情绪这么不稳定,唐艳先是安慰道,“笑笑,还有两日,你爹就要回来了,我们一起听听他的意见好吗,他那里肯定有最新的消息。即便是想救泰然,我们也不能慌张,自乱阵脚,要想出对策。娘相信,武林中绝大多数人士都是公正的,不会冤枉泰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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