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晚。
殿内灯亮如白昼，众臣云集。
云棠坐在上首，小皇帝坐在一侧，俯瞰下首，皆面带喜色。
顾霖坐在云棠下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却只为云棠一人折腰。
“太后娘娘，酒多伤身。”
顾霖直接接过云棠的酒杯，趁其不备，与自己的酒杯做了调换。
“九千岁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云棠睨了顾霖一眼，声音冷漠至极。
但是顾霖却看到了她眼底的笑意，嘴角不自觉上扬。
“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这……
众臣看着，只觉得九千岁对太后大不敬！
云将军也在其中，久经沙场之人，自然比其他人要更加敏感。
方才顾霖交换酒杯那一幕，自然是被他看在眼里的。
但是，女儿的表现却不想是生气，这倒是让云将军有些奇怪。
“日后你寻个机会入宫见见女儿。”
云将军对坐在身侧的妻子说道。
云夫人也正有此意，闻言点了点头。
觥筹交错，流光溢彩。
但是林丞相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看上去反倒是有些心不在焉。
云棠和顾霖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
第二天，丞相府接到了消息。
小小姐已经成为皇上的玩伴。
林丞相下朝回来，得知消息，脸上不免露出了笑容。
就连今日在朝堂上受的气都消了不少。
“顾霖，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九千岁能得意到什么时候！”林丞相冷哼。
承明殿。
“已经安排好了？”
顾霖手中烹茶的动作不停，声音平淡无波。
“大人，已经将丞相在宫中的内应控制起来了。”
狼澧上前，恭声说道。
“老规矩。”
“是。”狼澧领命下去。
九千岁的规矩，先策反，否则，杀之。
“很开心？”
云棠突然出现，顾霖立马放下手里的茶具，朝着云棠走了过去。
“离目标又近了一步，自然是开心。”
顾霖很大方的承认，倒是让云棠有些蒙圈。
“娘娘莫不是忘记自己之前曾说过要和我一起出宫生活的事情了？”
顾霖的语气一下子就变了，云棠甚至感受到了来自顾霖的压迫感。
她有预感，如果不好好回答，估计下场不会太好。
“自是没有忘记。”
云棠先否认，再解释。
“只是没想这么远，也没有想到你竟这么厌恶皇宫的生活。”
云棠拉起顾霖的手，柔声说道，“母亲过几日要入宫，要见见吗？”
顾霖猛地看向云棠，表情直接僵在脸上。
“什么？”
这些话拆开他都能明白，为何合在一起，他却不明白了呢。
“自然是要告诉母亲，我们的事情啊。”
云棠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顾霖有一种“他们本就是夫妻”的感觉。
然而，事实却是……
“怎么？你不想负责了？”
云棠眉毛一挑，整个人气势十足。
顾霖虽不会被云棠唬住，却对见云夫人心有顾虑。
“我……”
他时朝中人尽皆知的权宦，是祸乱朝纲的大奸臣。
云将军虽说是中立派，却也绝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和自己在一起。
更何况，如今她的身份是当今太后娘娘。
“有我在呢。”
云棠知道，他现在心中一定思绪万千，甚至可能会害怕自己不被接纳。
但是，总要迈出这一步的。
“中秋宫宴，我爹爹定然是看出什么来了。”
云棠突然说道，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在安慰顾霖。
顾霖：“……”
所以，他这是自作自受。
“罢了，我任由岳父母打骂便是。”
谁让他拐走了他们最珍贵的掌上明珠呢。
“对嘛，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
云棠拍了拍顾霖的肩膀，调笑道。
顾霖无奈，这是什么比喻。
“对了，林清婉的消息传到丞相府了吗？”
想起后宫现在的小皇帝三人组，云棠问道。
“传出去了，内应也抓到了。”
云棠直接竖起大拇指，“厉害！”
顾霖笑着接受了云棠这及其敷衍的夸赞。
“以后这后宫可就热闹起来了。”
云棠轻笑，“只是不知道林丞相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为他人做嫁衣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届时，估计他也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了。”
顾霖和云棠相视一笑，三两句话就揭示了宦海沉浮一生的林丞相的结局。
……
御花园。
“掬月，清婉，朕来找你们玩儿了。”
小皇帝板着个脸来到御花园，遣散了身边的太监宫女之后，原形毕露，蹦蹦跳跳的开始找人。
“见过皇上。”掬月恭敬行礼。
“皇上，我在这里！”林清婉声音婉转悠扬，娇气十足。
小皇帝立马上前，亲自扶起掬月，小声嘟囔。
“掬月，不需要行礼的，我们是朋友。”
“朋友？”掬月喃喃。
“对呀，我们是朋友，好朋友。”
没有得到回应，林清婉有些不开心，却还是主动走了过来。
结果就听到小皇帝和昨天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坏她好事儿的野丫头做朋友。
“皇上，那我算是你的朋友吗？”
林清婉突然出现，语气有些骄纵，但是配合她圆润可爱的容貌，让人生不起气来。
掬月下意识后退，有些躲闪，突然就变得有些拘谨。
“清婉，你别吓到掬月了。”
小皇帝直接护在了掬月面前，然后才回答林清婉的问题。
“我们自然是朋友，清婉，掬月，我们三个要一直做朋友呀。”
皇宫之中，他孤身一人，太孤独了。
他希望，这两个人能一直做他的朋友，哪怕是因为他的身份都没关系。
“我只是一个奴婢，不敢和皇上——”
“朕说你是，你就是。”
掬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皇帝打断了。
“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林清婉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在小皇帝面前贬低掬月。
然而小皇帝看着掬月脸上略带惊慌的表情，非但没有觉得煞风景，心中反倒是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他虽然年幼，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如今朝廷的局势，细节方面或许还有待深入研究，但是真正的掌权者是谁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惊慌。
“掬月别怕，清婉就是性子急了些，你是我的朋友，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人能欺负你的。”
小皇帝拍了拍胸脯，“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会帮你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