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唐进道别后，陈溪暮穿过治安署的停车场，向外面走去。
刚刚走出治安署的围墙大门，后面就传来了汽车喇叭声，紧接着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在他身边缓缓停下，后座的车窗玻璃降下来，露出蒋志宗戴着墨镜的脸，「hi，陈同学，你去哪儿？我可以顺你一程。」
「谢谢，不用了，我比较习惯坐公共交通。」陈溪暮看了他一眼，直接拒绝道。
「那好吧，祝你一路顺风。」蒋志宗闻言扶了扶脸上的墨镜，在车窗玻璃完全抬升合上之前，他隔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溪暮，轻声道：「方便的话，回去帮我提醒一下你的老师，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希望他别忘了我和他之间的约定。」
没等他做出任何回应，黑色轿车就一个加速疾驰而去。陈溪暮站在汽车尾气吹起来的烟尘中，望着轿车的背影，轻轻笑道：「别着急，蒋大少，该来的迟早会来的。」
·
九个小时前，蒋家别墅。
脸上突然感受到一阵凉意，蒋志宗在迷糊中睁开双眼。在他的视线里，之前的面具人依然一身黑色斗篷地坐在他对面，身后的挂钟上时针指向四点。
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冰凉液体，味道很熟悉，是他拿出来的那瓶酒。
「清醒了吗？」面具人沙哑地开口问道。
蒋志宗甩了甩脸上残留的酒液，将大脑的思绪从混沌中拉了回来，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两人的对话，他平静地问道：「你去找过黄浪了？」
面具人点了点头，「天亮之后，他会去治安署自首。」
蒋志宗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你也是能力者对吗？」
「何以见得？」面具人不置可否。
「不然我想不到你去见过他之后，还能活着回来的理由。」蒋志宗认真地看着他。
面具人摇了摇头，「不要太高估能力者，也不要太低估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只要掌握有足够的情报，绝大多数能力者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难杀。」
蒋志宗耸了耸肩，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所以，既然你已经找过黄浪，并且还能够让他乖乖去治安署自首，那你还回来干什么？专门来杀我吗？」
「因为我想跟你做一个交易。」面具人平静地说道。
「黄浪的自首并不能完全洗清我学生身上的嫌疑，所以我需要你——这起案件的策划者来帮忙钉死黄浪，为这个案子划上句号。」
「你觉得，我会留下任何能用来指认自己人的证据吗？」蒋志宗笑了笑，「而且你说是交易，但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威胁呢？」
「怎么圆那是你的事情。」面具人从斗篷下伸出手，没有如他预料的一般拿出手枪，而是将一个白色的纸包放在了桌上。
看见它的瞬间，蒋志宗脸色大变。
「这是我在那间仓库里发现的意外之喜，你可以把它当作这场交易里我给出的筹码，换你帮我了结这个案子。当然，你也可以把它看成威胁。」面具人好整以暇地在纸包上轻轻点了一下。
在他对面，蒋志宗不复之前的镇定自若，脸色阴晴不定的同时，眼神也在不断闪烁。
「如果你想赌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那我劝你还是省省。」面具人一眼看穿了蒋志宗的心中所想，「一个多小时前，我让黄浪二选一，他选择了去治安署自首。」
「现在，我也给你一个二选一，要么天亮之后去治安署指认黄浪，做一个帮助香南市减少冤假错案的好市民，这包东西我会留在这里，仓库的那部分我也没动，你换个地方继续做你的生意，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要么你拒绝我，当然我也不会杀你，但这包东西会出现在龙渊的香南办公室里，然后你们家大概有几个小时的窗口期可以用来逃跑，运气好的话能跑出国，永远都不回来，运气不好的话……你跟你爸应该会在靶场相聚。」
面具人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也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思考吧。」
在蒋志宗的纠结中，一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oK，我懂了。」面具人也不磨叽，伸手拿起桌上的白色纸包就要离开，只不过他的手还没离开桌面，下一秒就被对面伸过来的两只手用力压住了。
蒋志宗瞪大了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面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天亮之后，我去治安署，还请阁下手下留情。」
隔着卡通面具，陈溪暮静静地看了他两秒，轻轻松开手，任由蒋志宗拿走了白色纸包，「今天中午之前，只要我的学生摆脱嫌疑人的身份走出治安署，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说着他站起身来向房间门口走去，握住门把手时陈溪暮顿了顿，「现在我们初步达成了共识，我想你应该不会蠢到叫醒楼下的那几个小喽啰试图留下我。」
「时候不早了，我劝你抓紧时间睡个回笼觉，注意早高峰，记得不要迟到。」
看着房门关上，蒋志宗瘫在椅子上，仿佛刚刚那句话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看着手上的白色纸包，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站起来抄起桌上的酒瓶就往地上砸去。
「操！」他发泄式地喊了一声，双目充血，大口地喘息着。
一股奇异的眩晕猛地涌上脑门，让他有些站立不稳，连忙扶住椅子的把手，缓缓地坐了下来。
自从介入家里的生意以来，蒋志宗凭着高超的手腕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很久没有遇到过让自己如此憋屈和愤怒的事情了。
「陈溪暮……」他咬牙切齿道：「还有你那个脸都不敢露的狗屁老师，你们都给我等着……」
说完，蒋志宗将桌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正要拨出时，他看了一眼墙上挂钟的时间，突然意识到现在还是凌晨，于是将打电话改成了发文字消息。
「严大哥，凌晨打扰了，我是蒋志宗。江海一别，小弟对你很是想念，现在我这边的生意已经逐渐走入正轨，但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