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干化肥粉尘散去后，露出了两人的身形。
黄浪趴在化肥堆前，双手撑起上半身，整个人一动不动。陈溪暮站在他身后，右手稳稳地握住银色光刃，其顶端紧贴着黄浪的后脑勺。
「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是你杀了李英飞对吧？」陈溪暮轻声问道。
「是，是我杀的。」黄浪连忙答道。
「是不是蒋志宗策划和指使的？」
「对对对……」黄浪一听他对这件事感兴趣，直接将自己跟在蒋志宗身边看到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包括在酒吧包厢里和李英飞交谈的内容，以及他是如何隐藏在小巷里等陈王离开后下手杀死李英飞的。
果然……黄浪的话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陈溪暮继续问道：「除了这些，有其他的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吗？」
「没有了。」黄浪回忆道，「那天我们找到李英飞的酒吧，包厢里有监控录像，但我走之前把那段删掉了。」
「距离现在多长时间了？」
「不超过两周。」
这么短时间删掉的还能恢复，但它只能证明李英飞和蒋志宗的交易，没有别的决定性的证据，就算能让黄浪自首，说服力也差了一些。
陈溪暮心里还在想着，身体却突然后退了一步，正好躲过黄浪的一记翻身扫腿。
「反应很快嘛……」黄浪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的干化肥粉尘，看着陈溪暮狞笑道：「你是不是没想到，我的下半身脊椎神经被你破坏之后，我竟然还能站起来？」
看来除了力量和身体强度之外，他的能力中还包含了自愈，陈溪暮心道。
「刚刚你不是很威风吗？」黄浪一脚蹬在地上向他扑过来，「现在轮到我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黄浪，陈溪暮的手自然垂下，这次两边都握住了一柄光刃。
下一秒，两人的身体交错而过，他毫发无伤，而黄浪则跪在了地上，他的小腹上多出了一道十字形的伤口，大量的血液从里面涌出来，将地上的干化肥打湿，结成了一个个棕色的硬块。
「自愈对不少缺乏有效针对手段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个比较麻烦的特点……」陈溪暮站在他身后，将双手收回到了斗篷下面，「但在我面前，其实没什么意义。」
「除非你是六级的『主宰者』，能做到滴血重生。」他看着黄浪的背影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你已经止住血了，如果你还想打，我愿意奉陪，甚至可以一直打到你的身体支撑不起自愈的消耗为止。」
听到他的话，黄浪缓缓地站起来，转过身。透过被划破的衣服可以看到，他小腹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靠近伤口的肌肉正在不断地蠕动和生长，如果有普通人在场，看到这一幕之后恐怕会惊叫出来。
黄浪看着陈溪暮装扮的面具人，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经过刚刚的交手，他很清楚面前这个一口叫破他能力本质的人，绝对有瞬杀自己的实力，而对方之所以手下留情，应该还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阁下……到底想怎么样？」
「你跟蒋志宗利用李英飞，陷害的那个高中生，是我的学生。」陈溪暮的第一句话就把他吓得够呛，难道这位是来寻仇的？
「我希望他可以清清白白地从治安署里走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你和蒋志宗现在还没有死。」
「怪不得他之前会问李英飞的事……」黄浪恍然大悟，他试探着问道：「阁下，是要抓我去治安署吗？」
「不是。」陈溪暮透过面具静静地看着他。
黄浪刚长舒一口气，就听到了下一句话，「我要真正的凶手去自首，换我的学生出来。」
压下心里跟这位面具人搏命的想法，黄浪脸色僵硬地说道：「可是……就算我去自首，只有我的陈述，没有其他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一定能完全洗清阁下那位学生身上的嫌疑。」
「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陈溪暮摇了摇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除了治安署，还有一个地方你也可以选。」
「什么地方？」黄浪下意识地问道。
「龙渊驻香南分部的办公室。」陈溪暮淡淡地答道。
「作为四级能力者，不仅没有主动联系当地的龙渊办公室登记个人信息，而且还残忍地对普通人下手，你知道龙渊发现了会是什么后果吗？」
这下黄浪的表情彻底地僵住了。
事实上，在赛里斯国内，所有能力者享有的权利和义务，跟普通人是一致的。在某些方面，能力者还会有一些福利，等级越高，福利越多。
抛开市井之中从未发现过的六级能力者不谈，过去龙渊曾经在普通人里发现过极少数的自然觉醒达到五级的能力者，这些人里一部分加入了龙渊，另外一部分不愿意加入的，也和龙渊建立了稳定的联系，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按照要求如实更新自己的个人信息。
这部分五级能力者作为赛里斯公民，他们享有的福利事实上是相当可观的，包括但不限于拥有各种反馈的绿色通道，每个月固定发放的津贴，特定岗位特殊招聘的优先录取等等。
像黄浪这种四级能力者，只要和当地的龙渊办公室建立了联系，登记成为了能力者公民后，即使他不加入龙渊，光靠能力者的津贴也可以脱产活得很好。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安分守己，不要搞事，尤其是作为能力者故意伤害和杀死普通人，是龙渊绝对不能容忍的底线。
越过底线的能力者，要么在龙渊信城总部，地下深处那座名为「黑牢」的囚笼里，要么就逃出了赛里斯国内，在有生之年都要时刻担心来自龙渊的追杀。
黄浪在香南混到现在，他不是菜鸟，他知道后果。
「在香南市的普通监狱里蹲几年再出来，还是去龙渊的黑牢里改造，这两条路……你选一个吧。」陈溪暮看了一眼仓库里的时钟，「你有一分钟的时间思考。」
黄浪站在原地，从他脸上变换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他很不想选，但人家碾压自己的实力又摆在这里，一分钟转瞬即逝，由不得他不选。
「阁下……」黄浪咬了咬牙，「如果我真的去自首了，你不会向龙渊举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