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刻意做出那种愚蠢的眼神，不雅的表情有损我的形象。”自然女神不愠不火、不咸不淡地说道。
“可以，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茉莉没有强求，轻描淡写地问道，“你们想吃什么？或者，想喝什么？”
“……”
没有回应。
小黑猫软软地趴了下来，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都别这么严肃、庄重，我刚才说了，我们不是在开座谈会，而是在开……嗯……相对轻松愉快的茶话会。”
茉莉随手轻抚着小黑猫的后背，提议道：“以后，我们每个月都可以挤出一天或一晚的时间，坐在这里聊聊天、品品茶，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
“谁遇到困境或麻烦了，就坦言说一说，既能让大家开心、幸灾乐祸，大家也能一同帮您想一想解决办法。都放轻松一点。”
“……”
依旧无人说话。只有小黑猫眯眼仰头，发出了一声轻柔慵懒的“喵～”，看起来十分享受，舒服得不行。
晨曦女神闭上了淡金色的双眼，眼不看心不烦。
茉莉趁机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脸蛋儿，又把她戳“醒”了。
迎着不解的目光，茉莉一本正经地问道：“您想吃点什么？”
“……”沉默了片刻，晨曦女神冷声吐出了一个短暂的音节，“光。”
茉莉对此没有感到不解，反而满足了她的愿望。
她凭空变出了一个空碗和一把银质汤勺，放在了晨曦女神的面前，仿佛是在说：吃吧，满天全是免费的自助餐。
不过，晨曦女神却不太理解茉莉表达出的意思，她不明白，自己吃饭为什么还要用碗？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仪式感”？
迟疑了几秒，晨曦女神拿起了碗和勺儿，像是舀着空气一样吃了起来，怪异的行为中，透着一丝傻傻的模样。
再一次在心底感叹“晨曦女神好养活”后，茉莉看向了自然女神，问道：“您想吃点什么？”
她没有问莉莉丝想吃什么，小吸血鬼目前还没有体验过任何自己喜欢的事物，所以，茉莉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吧。
“生命花茶。”自然女神轻声说道。
生命花茶和茉莉花茶的制作工艺差不多，它是用绿茶和生命之花制作而成的。不过二者之间的价格却天差地别，普通的生命花茶也很贵。
可是，仅论味道的话，生命花茶甚至都不如茉莉花茶。
前两年，茉莉在梦中王宫后花园的世界树树枝旁，种植了一大片生命之花，所以她的空间戒指内倒还真有几罐生命花茶。
曾经被茉莉寄予厚望的“永恒之花”彻底死亡了，连种子都没有留下来就死了，也没有进化为死亡之花。
不过，她却被茉莉制作成了一株特殊的禁忌之物，她散发出的香气能够充当一种神奇的“肥料”，供养那片生命之花。
没有这株禁忌之物的辅助，生命之花们很难在世界树树枝的脚下存活下来。
生长在世界树树枝旁的生命之花肯定是与众不同的，用它们制作而成的生命花茶自然也非同寻常。
茉莉又在心底感叹了一声：“自然女神真会喝，不好养活。”
“您为什么会觉得，啦啦的眼神有损您的形象？”茉莉边沏着生命花茶，边问道，“她不是您的分身吗？不是未来的大地女神吗？”
自然女神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莉莉丝，又迅速收回了目光，耐心地解释道：“但她也是独立的个体，她的性格、想法、经历都与我不同，小花也是如此，她是天空的女神，是我的分身，但不是我，她的性格和想法与我不同。艾茜同样不是小花。”
“艾茜是谁？”茉莉愣了一下。
“艾茜就是啦啦，您把她的本名忘了？”
“没……”茉莉犹豫了一秒，说道，“但是我觉得，啦啦自己可能都忘了。”
“……”
自然女神相信茉莉没有忘记啦啦的本名，就像她同样相信，自己刚才的全部解释，茉莉理应全部知道一样。
既然知道，那么主人为什么还要问呢？
自然女神认为，茉莉可能是想通过闲聊的方式，让莉莉丝了解到一部分与神有关的信息。
思及于此，她也确定茉莉今晚把她们叫过来的目的了，九成是为了帮助莉莉丝，帮助莉莉丝能够更深入、更具体地了解神明，了解到一部分……莉莉丝目前可以知道的信息。
茉莉刚才所主导的所有话题，看似是在闲聊，但却是有指向、引导的。
自然女神推测，接下来，主人可能依旧会提出一些明知故问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大概率与她们三位女神息息相关，有可能是她们的日常生活方式，也有可能是她们的爱好，还有可能是她们本身的一部分信息……
茉莉之所以没有直接问她们，“你们是如何成神的？”或“你们所掌握的权柄是什么？”或“你们认为莉莉丝应该走哪条成神之路？”……
可能是因为，茉莉不想让莉莉丝被她们影响得太深，希望莉莉丝能自己思考，能走出自己的路，能自己决定自己未来的道路。
也有可能是因为，茉莉希望莉莉丝的“本质”与她们不同，不会走上与她们相同的道路。
还有可能是因为，这种闲聊的方式确实更轻松一些，不会让莉莉丝过于紧张、局促。
自然女神又隐晦地扫了一眼莉莉丝，对她产生了些许防备之心。
这是一位潜在的对手，虽然对方现在不是茉莉的“舔狗”，但是，茉莉对她这么好，保不准以后就是。
自然女神的推测基本没有什么错，果不其然，当茉莉把零食点心摆放到会议桌上，递给了她一杯生命花茶后，又明知故问道：“您一共有几个分身？”
“三个。”自然女神很配合、很详细地解答道，“天空、大地与海洋。她们虽然是独立的个体，但是她们的力量，却构成了我的一部分力量。”
“我感觉小花的实力好像不怎么样，啦啦更弱，她尚处于幼年，还不知道自己是未来的大地女神。”茉莉顿了一下，说道，“这么说，构成您一部分力量的‘绝大部分’，来自于海洋女神？”
“嗯，海洋女神至少有我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实力，她比小花和艾茜都成熟很多。”
“海洋女神是谁？娜迦女王吗？还是人鱼女王？亦或者，海洋教派的大祭司？总不会是鱼人之王吧？”
“都不是，您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正确答案，海洋女神只是一名看似……漂亮普通的人鱼，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您应该知道。”
“隐藏得很深。”茉莉不在意地笑了笑，问道，“她们是您的弱点之一吗？如果天空、大地或海洋女神被杀死了，那么您的力量会下降吗？”
“不会，她们每增长一分力量与感悟，我的实力便会随之增长，成为我自己的一部分实力，这份实力虽然源自于她们，但却是我自己的。同理，她们的实力也是她们自己的，不是我的。她们死去了，影响不到我。”
茉莉缓缓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上一任大地女神是被谁杀死的？”
“……”沉默了片刻，自然女神如实说道，“魔女一族的三长老，但幕后黑手是二长老。”
“您会为她报仇吗？”
“不会。”
“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不是，她死得罪有应得。哪怕幕后黑手不是二长老，我也不会去报仇。哪怕杀死她的不是三长老，我也不会为她报仇。”
“我刚才还以为杀死前任大地女神的是晨曦或暮夜。”
“不可能是她俩，她俩只是两个胆小鬼罢了，连海蓝星都不敢亲临。”自然女神风轻云淡地说道。
“您不是也不敢离开吗？”
“……”
茉莉拿起了一块牛肉干，放在了莉莉丝的盘子里，若有所思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如果七年前，我在那家鹦鹉商店，买回来的是另一只暮蓝鹦鹉，而不是现在的小花，那么……我买回来的其实也是小花？”
“嗯，无论您买哪一只鹦鹉，买回来的都是小花。那些鹦鹉只是‘皮囊’、‘载体’而已，您选中了哪一只，哪只鹦鹉的‘灵魂’便会被天空之神同化。”自然女神停顿了一下，补充道，“那位半精灵店主没有问题，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问题的话，那么以您的智慧，当初可能会直接看出来，也就不会买了。”
茉莉没有因为自然女神的暗褒而高兴，反而说道：“看来我的眼光不怎么样，我应该买另一只暮蓝鹦鹉的，她的羽毛更美，和天空的颜色更像。”
“不，您的眼光其实很好，蓝色只是天空的表象，五颜六色的精灵鹦鹉与天空的颜色才更为般配。”
“但是我更喜欢另一只暮蓝鹦鹉。”
“……”
茉莉又给自然女神整沉默了。
“您平时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茉莉换了一个话题。
“就是做好一名女王应该做的事情。”
“那还蛮无聊的。”
“嗯。”
“有什么爱好吗？”
“听歌、看电影、种树、养花、养宠物……我其实有很多爱好”
“挺好。女王担任了这么多年，不累吗？就没有考虑过卸任吗？”
“没，精灵们的生活太安逸了，下一任精灵女王肯定压不住自然教派的教宗。”
“让她卸任呗。”
“……这么多年，她始终没有犯什么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会对她下手，哪怕她已经站错队了。”
“站错队么……未必。”茉莉笑了笑，扭头看向了晨曦女神，问道，“您平时有什么爱好？”
“睡觉。”晨曦放下了空碗，冷冰冰地说道。
“没了？”
“嗯。”
“那您平时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
“睡觉。”
“一直睡？”
“嗯。”
“做过什么有趣的梦吗？”
“我不做梦。”
“……”
晨曦给茉莉整沉默了。
须臾。
“您有几个分身？”茉莉换了一个话题。
“两个，我的过去和未来。”
“过去是小白？”
“嗯。”
“她也是独立的个体？”
“嗯。”
茉莉沉吟了一下，问道：“她的实力，会影响到你的实力吗？”
“不会，我和自然不一样。”
“那……您的未来呢？您的未来也会来到现在吗？”
“不会。她不愿意搭理我。”
“您见过您的未来吗？”
“没见过。她一直在睡觉，懒得搭理我。”晨曦好像又重复了一遍。
“……”
茉莉忽然感觉，小白就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晨曦女神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性格太像了。
小花、啦啦和自然女神之间的性格，就有很大的区别。
“……您继续享用‘美食’吧。”茉莉突然感觉跟“大白”没有什么可聊的，这家伙太无聊了。
晨曦女神拿起了空碗和勺子，继续往嘴里送着空气。
茉莉取过一个小鱼干，低头放在了小黑猫的嘴边，柔声问道：“要吃吗？”
“不了，谢谢。”小黑猫的声音很软、很柔。
“您平时喜欢吃什么？”茉莉自己吃了。
她知道暮夜女神的爱好之一，看小说。
“暗物质和暗能量。”小黑猫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
暗物质也被称为“不可见物质”，看不见、摸不着，是一种比电子和光子还要小的物质，不带电荷，不与电子发生干扰，能够穿越电磁波和引力场，是宇宙的重要组成部分。
天文学通过引力透镜、宇宙中大尺度结构形成、天文观测和膨胀宇宙论研究表明：宇宙的密度可能由约68.3%的暗能量，26.8%暗物质和4.9%的重子物质组成。
从该观点来看，也可以理解为：“暗”，霸占了宇宙95%以上的地盘，主宰了整个宇宙。
而暮夜女神的话，则让茉莉觉得……她好像比晨曦女神还好养活。
茉莉对她的好感度又变高了一点点。
挠了挠小黑猫的下巴，茉莉问道：“您有几个分身？”
“八个。”
“分布于各个「界」？”
“嗯。”
“她们是独立的个体吗？”
“一部分是，一部分不是。”
“我家的那两位呢？”
“一位是，一位不是。”
“小黑是独立的个体，「虚界」的您不是？”
“嗯。”
“小黑的年龄最小，「冥界」的年龄也最小，也就是说，她是「冥界」的您？”
“嗯。”
“可是老师曾说过，小黑的‘本质’是死去的外神，她是您的女儿。”
“也是我的分身，我的每一个分身，都至少掌握了一位外神的力量，以及一部分「界」的权能。”小黑猫抬起头，颇为自负地说道，“我本体的力量或许不比自然和晨曦强多少，但是从整体来看，我是最强的，她俩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而且，从某个角度来看，我的某些分身不弱于我的本体，甚至比我的本体还要强，比如说，我那身处于「深渊」的分身，其实力就比我的本体强大。”
“说得倒是好听，但事实却是，你只是本体太弱了，承受不了那么多外神和「界」的权能。”自然女神淡淡地插了一句嘴。
“但是她们都叫‘暮夜女神’。不像某位神明，有那么多没有必要的外号。最可笑的是，她的某个分身还被背叛过她，背叛了也就算了，还让别人给宰了，真是神明的耻辱。”小黑猫轻声细语地嘲讽道。
“「深渊」的暮夜女神，是独立的个体吗？”茉莉随口找了一个问题，及时制止了她们的吵架。
“不是，我的思想就是她的思想。”
茉莉看了一眼莉莉丝，见她都能听明白，且都消化了，又道：“您应该知道，小黑和啦啦的关系很不错，每天形影不离。三人行必有我师，您就不打算和她学习一下吗？”
“她和啦啦都只是笨蛋而已，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但是我认为，她俩以后就算是知道了，也会是好朋友。”茉莉笑眯眯地说道，“天道好轮回，您有没有想过，小黑长大后会违背您的意愿，背叛您。”
“……”暮夜沉默了一下，问道，“啦啦呢？”
“继承上一任大地女神的优良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