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认为，这原始形态的景象，或有净化人们心灵的作用，能够使人抛撇一应忧愁和烦恼，尽情享受这朴拙之中的美妙。
不知道行进了多少万里，透过眼前飞舞交缠的阴阳之气，燕阳看到遥远的前方出现一道微光。
那微光呈一条直线状水平分布，不是多么明亮，燕阳却隐隐感到它具有一种强大的感召之力。
难道这就是天地的尽头吗？
如果这是阮糯所施展的天涯放逐术中的天涯，那么他和他的同伴们此前的所有努力便都白费了，到头来还是遂了阮糯的意。
果真如此，那么他们此前所看到的那些景象便通通都是虚幻。
一场游戏一场梦而已，只是这场梦显得太过真实。
不过，燕阳不相信他们的努力会白费。都说天道酬勤，他们恁般勤奋，老天不会看不见。
何况，这是在天地的尽头，距离老天最近。
所以，稍稍彷徨之后，燕阳重新抱定了必胜的信心，用血剑顶着那所剩不多的雾莽，直朝那道微光冲去。
那道微光却也有些诡异，离得越近，反而显得越灰暗，不似先前那么明亮。
燕阳于是对顾晚晴等同伴说道：“你们不要分神，一定要全神贯注地盯住前面那道鬼火似的光线，省得它到时候逃逸或者消失。那道光线或许就是咱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千万不能让它溜掉。”
顾晚晴回应道：“当家的，我记得典籍之中曾经有太初之光的记载，那道光莫不是太初之光？”
经过顾晚晴提醒，燕阳方才回忆起自己也曾从典籍之中看到过这样的记载，于是自嘲道：“呵呵，都说老人忘性大，我这血气方刚的人居然也这么能忘事！没错，典籍之中是有太初之光的记载，不过记载得并不准确。咱们现在看到的光是一条线，典籍之中所记载的则是像太阳光那样四处发散的光。”
“口口相传，难免以讹传讹。”顾晚晴说道，“不过，时光流过这么多年，人们能够将太初之光的存在传承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倒是这么个理儿。”燕阳笑道，“咱们如果能够生还，那就一定要告诉世人关于太初之光的实情，让那些史官将有关记载修正过来。”
“呵呵！”霸天笑道，“如此一来，史官可有得忙活了。除了太初之光以外，咱们这一路之上所看到的景象，他们难道不加以记载？谁要是遗漏下哪怕一个细节，我老龙都会打爆他的屁股！”
“前辈这就是吹毛求疵了！”顾晚晴笑道，“到时候，那些史官一准跪着求您饶命，说道：龙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还是饶了我这条小命吧，我再也不敢啦！”
这番话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都说望山跑死马，其实望光甚至能跑死千里驹。那道微光看似没有多远，实则遥远得很，从看到它的那一刻算起，燕阳等人又行经数百万里，方才渐渐来到它的跟前。
临近之后，燕阳发现，这道光看上去却是灰褐色的。
这就是它的第一个诡异之处，远亮近暗。
处于闹市的大隐，为了躲避世情喧嚣，故意隐藏自己的光芒，倒是可以理解。而这世人皆知的太初之光，处于这荒无人烟的太初之地，却也打扮成大隐的样子，这就令人难以理解了。
抵近太初之光的时候，燕阳血剑前头顶着的那团笸箩大小的雾莽顷刻消失，与此同时，血剑发出叮铃的响声，而后自动回归燕阳的神识。
漫长的劈莽之旅就此平淡地终结。
这不由让燕阳等人产生了意犹未尽、怅然若失的感觉。
一时之间，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顾晚晴趋前说道：“当家的，咱们把那些原本束缚着咱们的雾莽彻底劈破了，却仍然滞留在乾坤镜里，是不是其间出了什么问题？咱们所看到的所有景象，是否都是幻象？”
“不排除这个可能。”燕阳回应道，“不过，我倾向于认为它不是幻象，而是真实的存在，幻象不可能这么逼真并且持续这么长时间。还有，那些渗入咱们体内的黑白两色雾气，咱们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并非虚幻的东西。”
“这我倒是认可。”顾晚晴柳眉紧蹙，说道，“问题是，咱们怎么做才能摆脱乾坤镜的束缚，这是眼下最要紧的问题。莫非阮糯那个老家伙仍在施展什么神通？”
燕阳淡定回应道：“他施展什么神通，咱们管不了，只能应对眼前的情形。这些太初之光里头说不定隐藏着破解困境的玄奥，待会儿我进去看看吧。”
顾晚晴稍稍沉吟，说道：“我们跟你一起进去。太初之光里头可能隐藏着玄奥，也可能蕴藏着凶险，你一个人进去我不放心。”
“对对对！”霸天附和道，“事情进展到现在，咱们必须吉凶与共、同进同退，没有你一个人单独行动的道理。你要是打算独占其中的利益，那我们就不跟你争持。”
燕阳闻言笑道：“你把我说得恁般不堪，无非是逼我同意你们的要求。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起进去好了。不过，你们须得藏在我的小乾坤里。”
霸天寻思寻思，又看看顾晚晴和黑白螭虎，说道：“这当然没问题，我们在小乾坤里反倒更自在。”
燕阳笑笑，将他们收进小乾坤，而后迈步向太初之光里头走。
这太初之光看似比较轻薄，实则十分厚重，进来之后，燕阳对这一点感受得异常清晰。他已然是强始祖，然而甫一进来便感觉到了几乎难以承受的威压，并且他感觉自己变得十分渺小，原本高大的形象顷刻之间变得好像弱小的蚂蚁。
仔细想想，却未感到如何奇怪。太初之光乃是神圣之光，孕育出了天地万物，他只是天地万物之中的一分子，在他的孕育者面前自然十分渺小。
迈着沉重的步伐，坚定地在太初之光的笼罩下前行，燕阳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够做什么，内心有些茫然。
茫然四顾，目光之中除了灰暗的光芒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物事。
渐渐地，他感到这覆盖着他的太初之光之中似乎生发出了一种扯拽的力量，牵引着他往某个方向走。
这扯拽的力量不是很大，他完全可以挣脱，却没做任何挣脱的努力。
他进入太初之光，就是为了探寻其中的玄奥，这扯拽之力不就是一种玄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