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点的味道暖糯扑鼻，谢云湄没有忍住馋意，伸手拈起一块淡粉色的放入口中，景帝就静静地喝茶看着。
见她放入一块，咀嚼声起，又默默地放入第二块、第三块，跟赌气似的一直到了第五块。
“不许用了。”
景帝一把按住她的手，引来她凶狠狠一瞪，“做什么！”
“再吃，等会又说肚子疼。”
谢云湄好像天生反骨，又拈起一块，“皇上放心好了。”
“娘娘，您就听皇上的吧，等会受罪的还是你呢。”锦韵本就站在旁边侍立，看到景帝暗示的目光，急忙上前道。
谢云湄见锦韵开口，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下糕点。
场面一时静谧下来，只有风吹动的声音，还有宫人们的脚步声。
华清宫本来就大，离其他的宫苑又远，此时竟是安静无比。
景帝轻叹，他知道她为何突然恼怒起来，这也只能哄，难不成还能甩手走人不成。
“朕绝不会亏待了你身边的人。”
谢云湄一向伶牙俐齿，当下便反击道：“想要配得上成家的大公子，恐怕都得爵至三代了吧，咱们白烛可没这么高贵的出身。”
景帝的双眉在不经意间蹙起，脸上虽然含笑，却已经淡淡变了味道，“你又怎知，朕不会给她一个身份呢。”
闻言，谢云湄失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身份？白烛她一介宫妃身边的小小宫婢，景帝会为了她去筹谋什么呢？
成奕是新贵，更是景帝培养已久的心腹，背后是世家是汴京名门的代表，他的婚配至关重要，景帝真的会为了她而舍了联姻这条便道吗？
宫人们见二人气氛紧张，皆向外退去，可二人却不似想象中的交谈多久，只简单的辩驳了两句便不欢而散。
景帝在离开华清宫时，还特意收敛了身上滔天的怒气，为了不让后宫的风言风语烧到谢云湄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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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景帝走后，谢云湄还独自一人坐在后花园，面前的茶盏已经冷了，糕点还隐隐的冒着热气。
“你就这般不信朕？”
“朕从未看低过你，也没想过贬低你的宫人，更不会辱没了成家，今日带成奕来华清宫，便是朕的态度。”
记得两年前，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铜铃与一小王孙一见钟情，可是因为地位的悬殊，最后也只能嫁为妾室，连侍妾都算不上，没有两年便抑郁而终。
“谁知道皇上会不会重蹈覆辙，连皇后身边心腹尚且如此，又谈何臣妾。”
“以白烛的身份，的确攀不上成家，可是臣妾可是给她安排个更好的去路，让她不必为人妾室，不必受制于人。”
“皇上又懂什么。”
谢云湄这番话已经隐隐带着哭腔，既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白烛。
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镇北王府小郡主早就不复存在了，现在只有在后宫步步为营的昭仪谢氏。
当然，这也算是变相的试探，她知道景帝对她已经不似从前，她更想知道听了这番话后，景帝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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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了，这其中也有她的满腹委屈，就像是一个在野外受了伤回到家中急需安抚的狐狸，一点点的温暖就能让她展现出所有的脆弱，今日于她，亦是如此。
谢云湄不想再去思考这件事，急忙转移了脑海中的思绪，召来一旁等候传唤的赵安，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去查查本宫走后，重华宫中发生了什么。”
“是。”
临睡前，谢云湄才得知，原来那两姐妹自她走后，便借着她的名义作威作福，不仅借故换了自己的住处，还呵斥了齐嬷嬷。
“呵。”
谢云湄懒洋洋的躺在榻上，闻言冷笑，“既然这么不识好歹，就递句话给齐嬷嬷吧。”
“娘娘圣明。”赵安熟知这话中深意，已经摩拳擦掌了，他最厌恶这种借势作威作福之人。
白烛金沉等不用动脑子都能想象到，以后谢家姐妹的处境会有多么难堪。
另一边，崇政殿中，景帝半靠在龙椅上，似假寐，似思考，总之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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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景帝直起身子，对着低头看自己脚尖的德裕，“你说，女子真的那么在乎妻妾之分吗。”
“这......”德裕想到了下午景帝与昭仪的争论，福至心灵，不敢多言。
这二人的战场，他还是少掺和为妙。景帝疑惑，“即便是皇室贵族，嫁进为妾也是如此不堪？”
“这，奴才可说不准。”德裕见景帝眼神坚定，知道今日不给个说法是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道，“若是平头百姓，即便是在宗族里当个没有名分的姨娘，那都是祖上烧高香了，可是换成昭仪娘娘这样的出身，恐怕就难说了。”
景帝的视线还是没有收回，德裕深吸一口气，“哎呀，皇上您不就是在乎娘娘那几句话嘛，不妨明日就去问个清楚？”
景帝懒得听德裕扯马虎眼，他当然知道谢云湄在乎正室的身份，可是这是后宫，他也能给谢云湄一样的尊贵和宠爱啊。
这个想法若是给谢云湄听到，恐怕也是嗤之以鼻，尊贵？皇后的尊贵，她身为妃妾也能尊享？
“朕已经有妻子了。”景帝皱着眉头，像是非常纠结的模样。
即便这个妻并不是她的爱人，可也是他心目中最满意的妻，因为他要挑选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妻子，更是东陵的皇后。
“召大理寺卿入宫。”德裕领命，抬首看向上座的帝王，现在他的身上哪还有半点困于儿女情长的影子，只剩下那杀伐果决的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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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佑急忙递腰牌入宫，踏进殿内便见景帝面容阴沉，深觉不妙，以为计划有变。
却不想景帝没有丝毫多余的话，冰冷的声调缓缓从上头传来，“按原计划进行。”
齐佑猛的抬头，心中舒出一口气，“是。”
次日，谢云湄醒的很早，近日晨间她的小腹都会感受到隐隐抽痛，致使她的睡眠也略有不足。
白烛金沉一人一边，跪坐在她的榻边，用特殊的手法给她按着小腹，舒缓她的异样。
“皇上可散朝了？”谢云湄目露忧色，“昨日见他面色不佳，不知道德裕公公可有请太医。”
白烛金沉对视了一眼，不似往日那般侃侃而谈，沉默低下了头。
谢云湄此时还不曾发现蹊跷，颇有兴致道：“一会儿给本宫更衣，本宫去崇政殿瞧瞧。”
“娘娘。”白烛刚出声，就被金沉打断，“您自个儿身子都不爽快，还去看皇上做什么，皇上那儿可不缺您的关心。”
这话说的是有几分重了，白烛觑见谢云湄脸色不虞，手上那轻摇着的团扇缓缓停住，厉声呵斥她道：“这话也是你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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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沉一时心直口快，现下才回过神来，急忙放下手中的功夫，后退两步跪下，“娘娘恕罪。”
见谢云湄不做反应，白烛也在心中打起鼓来，主要方才金沉的话实在是逾矩，换作旁人早就拖出去打死了，这可让她如何求情。
“皇上现在在崇政殿？”谢云湄的语气自然，好像没有其他的情绪，但那紧紧攥着团扇柄的手指指尖发白，已经出卖了她的情绪。
金沉抬眼，飞快地收回目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