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嗯。”
和很多人想的不一样，哥谭警局不是什么人间炼狱，没有疯狂病态的罪犯晃动铁栏杆咆哮着自己无罪，又或者威胁警察。
也没有那种阴谋论者最喜欢的，不断穿行拿取文件的警察们偶尔交流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于是一桩黑暗邪恶的交易便被敲定，无数人命在咖啡和果汁的碰撞间消失。
事实上，哥谭警局和其他地方的警局没什么不一样，甚至于还有可能氛围更轻松一点。
被押解的罪犯虽然扣着手铐，表情也没什么害怕惊恐，或者肆无忌惮，更多的是一种嫌弃，一种怕麻烦，一种心疼自己钱包的不爽。
因为只需要交钱，或者搭上一点人情，你完全可以从警察手里拿到钥匙，或者让对方怎么给你拷上就怎么给你打开，这取决于对方的心情，你后台的名字，以及你身上的现金。
有鉴于此，哥谭警局整体氛围也是很轻松的，大家在自己的工位或者别人的工位上打牌，吹牛，跟脸熟的犯人聊几句看看有没有来钱路子。
哪怕你是警察局长詹姆斯·戈登，面对这种状况你也得称赞一句，真是警民一心打成一片，这要是放在十年前黑帮横行那会，警察们都是陪着笑敬着烟送黑帮分子出门的，有什么不知足的。
哥谭是自由的，所以它的人民也是自由的，每个哥谭警察都有当黑警收钱和收更多钱的选择——不然谁愿意在一个犯罪几乎成为生活常态的城市当治安维护者。
对他们来说，警察真的只是个工作，和码头上搬货，当黑帮打手，卖墨西哥鸡肉卷没什么区别，又不是每个人都是詹姆斯·戈登，无欲无求的同时还保留着对犯罪的极度痛恨和不容忍。
不过哥谭嘛，不理解是不理解，这座城里疯子那么多，多一个真的追求正义的警察局长也不算什么，何况他追求的正义也是程序正义，也不算过火，没有拉着全警察局挨个街区大道去突突黑帮。
他也突突过，不过那时候收益很大，要么能维持社区治安，要么能缴获军火，这种发财建立威望的事谁都喜欢干，所以戈登当局长大家伙没什么意见，实打实的好处在这知道拿，又不蠢，这就超越百分之八十的哥谭群众了。
大家心照不宣不提的另一点其实也不必多说，毕竟整个哥谭警局上下除去戈登，可能也就门口那俩石狮子……或者招牌是干净的。
经常混黑灰色地下世界的都明白，很多时候集体内部有一个死板的，不近人情的，一根筋的老顽固，你可以不喜欢他，可以排挤他，侮辱他，鄙视他，但你不可能说你不需要他。
还有蝙蝠侠。
蝙蝠侠不是没跟哥谭警局合作过，但是其他人永远不可能有蝙蝠侠的联系方式，其实戈登也没有，但是当你点亮蝙蝠灯，如果点灯人不是戈登，蝙蝠侠几乎从不现身，更遑论说什么话。
更别提让蝙蝠侠在局长办公室里，面对面的和谁长谈。
蝙蝠侠站在办公桌外边，而两个一副老派警探打扮——棕色风衣、方框眼镜、下巴上一撮小胡子——的詹姆斯·戈登分别靠在办公桌一边，一脸的疲惫和麻木。
“我知道超级英雄的事情一直都是这么不讲道理，但是克隆……平行宇宙？拜托，哪怕是发生在哥谭，是不是也太过了一点？”
另一个戈登重重地咳嗽一声，把烟斗里残余的残余的烟丝磕在桌上，把大衣捂得紧了些，翻着白眼：“你一定是来自比较年轻的宇宙，我早已学会不去计较和在乎这些，只要事后不影响日常生活就好。”
一号戈登愣了下，有些不甘地反驳：“难道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任由事情发展，最后一塌糊涂？”
二号戈登重新把烟丝不紧不慢地填进烟斗，然后磕紧实些，在身上一阵摸索，最后不客气地伸出烟斗：“劳驾？”
一号戈登没好气地拿出火柴，帮他点着，等他吸了一口，美滋滋地吐出个眼圈才不耐烦地问道：“请发表高见？”
二号戈登茫然：“什么高见？这三天来我们没见过任何超自然事件，犯罪率下降倒是真的，罗宾们——我也不知道具体哪个是我们的，反正打击犯罪的效率可不低。”
“加上蝙蝠侠群英会，猛禽小队，他们和他们的二重身好像要比赛一样，老天，昨天一天他们就抓满了黑门监狱一半的囚室，填满了整个阿卡姆疯人院！”
“除了要面对另一个自己有点别扭，我还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一号戈登一时无言，也划了根火柴点上烟斗，一时间屋里烟雾缭绕。
蝙蝠侠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至少现在你会被二倍的烟伤害你的肺。”
两个戈登面面相觑。
蝙蝠侠是在……开玩笑？
先不说蝙蝠侠向来的悲观主义和怀疑主义，蝙蝠侠本身也是个偏向严肃和深沉的人格，作为老朋友，戈登能够听得出他是在陈述还是在开玩笑。
可是蝙蝠侠怎么会开玩笑？！
也不是说蝙蝠侠一点幽默感没有，只不过很少对哥谭展现，因为哥谭发生的事很少能让蝙蝠侠或者任何正常人笑出来，人性的黑暗和丑陋几乎化作哥谭经年累月不变的黑云，投下腐蚀肮脏的雨水，沐浴其中，你要怎么笑出来？
“我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这可真够让人毛骨悚然的。”
“哼嗯。”
在场的第四个人，第二个蝙蝠侠，发出一声不赞同的鼻音。
两个戈登一个正在喝咖啡，差点把自己呛死，另一个猛吸一口烟斗，差点把烟斗吃进去，唯独第一个蝙蝠侠依旧挂着堪称温和友善的笑容，还主动伸出手去，向后来的蝙蝠侠打招呼：“你好，蝙蝠侠。”
第二位蝙蝠侠呼吸暂停了那么一小会，似乎在打量前者的弱点，考虑如何撕碎对方，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一场血腥残酷的狩猎即将开始。
他伸出手，回握对方：“你好，蝙蝠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