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处在灯光下，眸中却没有映入一丝光芒，像是黑暗本身。
在姜肆的记忆中，对温忱的印象还停留在进入女巫公会前。
这家伙虽然因为家庭而早熟，手段也很了得，外人面前总是绷着脸，沉稳又冰冷的模样，但本质上，还是一个会苦着脸吐槽公司老古董的少年人。
冰冷是对外人的，在自己面前，他会喝酒，会陪他飙车，也会气得大骂“姜肆你是不是找死”。
而他也不只是说说。
在姜肆一次不要命的飙车后，温忱把姜肆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下手重的姜肆脸肿了大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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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偏偏，下次见面，面对着猪头脸的姜肆，他还要嘲讽：“哟，这不是我们姜大帅哥吗？”
气的姜肆骂了他祖宗十八代——温忱在姜肆骂完后，给了他十块钱，表示骂的不错，他喜欢听，下次继续。
于是姜肆更气了，当天怒赚温忱一百块。
……那样鲜活的温忱，和现在这个气息森冷，连光都照不进眼中的温忱……作为曾经的朋友，姜肆简直无法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发生什么事，能把一个人变成这样呢？
姜肆感到头晕目眩。
温忱不知道自己死去的朋友正站在苏幕后面注视着他，并且想把他拉起来打一架。
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苏幕：“见到你姐姐了吗？”
“没有。”苏幕握紧手指，“但早晚会见到的。”
“哦？”温忱没什么感情的问：“那说说黑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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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姿态像极了审问，但苏幕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针锋相对，或者用和他一样冷的语气回话，她慢慢走近，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温忱面前，神色难辨：“温忱，要尝尝吗？是黑鸢身边的一个鬼魂做的呢。”
“小女巫？”姜肆瞳孔一缩，苏幕这是……
一股迟来的惊恐感让他忽觉面前的少女十分陌生。
原来……是早就知道他和温忱的关系吗？
所以才以生日礼物为由，让他给她做甜点。
最后再把他做的甜点送到熟悉的好友面前……
他还傻傻的想隐瞒和温忱认识的消息，害怕苏幕利用他，对好友做什么，结果……对方早就知道了。
“苏幕……”姜肆喊了声，眼里涌上了些许怒火和不明显的恐惧：“你要做什么？”
“鬼魂？”温忱扫了下盒子，“苏幕，你又要耍什么把戏?”
“你会喜欢的。”苏幕帮他打开盒子，并且轻飘飘道：“如果你让我满意，说不定你还可以见到那个鬼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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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忱本来并没有把苏幕的话放在心上，他以为鬼魂是苏幕想来拖延时间的话术，但是，当那几份模样熟悉的甜点露出来后，他整个人的表情直接变得空白。
这些……
乱七八糟的配色，他太熟悉了。
是姜肆。
只有那个蠢货，才能把甜点做成这样。
“苏幕！”温忱的目光徒然凌厉，一种极致压抑的怒火，让他浑身上下充满了爆炸般的危险感。
即便苏幕在他身边这么久，也经历了不少次的生死危机，但这种神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如今的苏幕，却只是笑了一下，她偏头看着他：“要不要尝尝……哦，对了，如果你再敢动我一下，你就绝对不可能见到他了。”
温忱的枪在下一秒就抵住了她的脑门，他看起来极为愤怒，但是，那双手却没有一丝的颤抖。
——也没有开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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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往后退了一步，漂亮的眸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温忱，真的不尝尝吗？这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可不是谁都会分享的。”
温忱死死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的变化，可是他没有从中看见一丝心虚或是畏惧，也是因此，他不能判断，她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天晚上的事，说明黑鸢很有可能是真女巫。
而真女巫，身上有个死人的魂魄，也并非不可能。
理智告诉温忱，苏幕是在利用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威胁他，她该死，没有人能利用姜肆，死者本就该受到尊重，更何况那人还是姜肆。
可是……眼前的甜点，那样熟悉的模样，仿佛在告诉温忱，是真的，苏幕真的见到过姜肆。
温忱不该有弱点，可是……关于姜肆……
也许是思念和愤怒导致的幻觉，在这一刻，温忱忽然看见姜肆就站在苏幕后面，用一双含着担忧的眸子看着他。
姜肆还和那年一样，容貌没有办法变化，神情也熟悉到可怕。
“温忱……”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在生与死的距离中，又没能说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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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忱气息更加急促，眸中阴狠如毒蛇：“苏幕，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刚才的话！”
苏幕沉默了下。
即使是温忱，面对死去好友的消息，也是无法冷静吗？
“温忱，你在怕什么？”她淡淡的看着他：“怕是假的？还是我会利用他对你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尝尝。”少女的微笑，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的遥远，像是神明在异时空投下的一眼，高高在上，掌控一切。
温忱知道，自己现在该毫不犹豫的开枪，他不能被蛊惑。
可是……还是控制不住去想，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姜肆真的跟在黑鸢旁边，他还可能再见他一面呢？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吧？
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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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姜肆。
温忱慢慢垂眸，眸光依旧冰冷，却放下枪，用那双执枪的手，拿起了里面的小勺。
“苏幕，你到底要做什么？！”姜肆此刻比温忱还要愤怒，如果他再次出现在人界，是为了成为胁迫好友的一颗棋子，那他宁愿自己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苏幕没有回头，姜肆飘到她身边，去拉她的手，后者却突然上前两步，避开了他的拉扯。
“苏幕！”
“苏幕。”温忱感受着熟悉的味道，慢慢抬眸，表情像是坏掉的机器，有些僵硬，但又出现了原本许多不该出现在“温忱”身上的情绪：期待，畏惧，挣扎……
他的眸光凝视着苏幕，半晌，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说：“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