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与八戒出了梁山，绕行到了水泊边儿上。
八戒这一路上也算是见识过险山恶水的人物了，可此刻望向这梁山水泊的时候，还是感到一阵的心悸。
而且这梁山水泊并非是如同西洲那些个妖山，直接铺盖在眼前的凶恶冲击...而是其隐匿在迷雾之中的巨大的压迫。
八戒与李淳风始终无法窥视梁山的全貌，即便是现在站在水泊边上儿，想要从水路潜入梁山，恐怕大概率也难以实行。
“看来是咱们两个的身份暴露了。”李淳风看着眼前水面上弥漫而起的水雾，向着八戒说道，“适才可没有从蓝采和与费长房的口中听闻，这梁山水泊还有此等异象。”
“看来这梁山之中，果真是藏龙卧虎啊。”八戒双手在胸前合十，目光望向水泊深处，向李淳风回应道，“不止是这梁山水泊，之前山中的阵法强度，其实也完全不是蓝采和描述的样子，显然是进行过增强的。”
“也许不是增强。”李淳风给出另外一个方向，“可能是蓝采和入山的时候，阵法只是处在半激活的状态，而咱们入山之后，是有人在专门操控。”
八戒闻言当即点头，他也认为李淳风的的判断更加准确，并且接着说道：“而当幕后之人察觉到咱们并没有继续冲山路强行破阵深入，便也将这一座隐藏在水下的大阵启用...咱们行踪，恐怕一直都暴露在对方的视野当中啊。”
“我在明，敌在暗。”李淳风手上掐着道诀，神情颇为严肃，“贫道也是小看了这一伙梁山妖魔，本能更加谨慎一些的。”
不得不说，这一伙梁山妖魔的存在，还是超乎了李淳风的预计。
毕竟在他的算计之中，大唐境内并不会还存在有这样的势力，故而只要他出手，应该就会轻而易举的将事情解决，并不会生出太多的波澜。
否则，如果当真会遇上连他也难以应付的险境的话，他也不会带着吕洞宾与李白这两个小年轻，一同出来历练。
不过说实话，不论是吕洞宾还是李白，他们两个表现出来的水准，也远超李淳风的预期。
尤其是在见到梁山竟然是这样一副景象的时候，李淳风还有些庆幸，带来了这两大助力...否则就凭他一个人，恐怕还真不足以撼动这一座几乎遍布了整个八百路水泊梁山的大阵。
尤其是刚才在山中的时候，他们两个还觉着梁山老妖不太可能会在水中也布下一座同等级的大阵，但现在出了梁山，站在山外才能窥视此阵法的全貌...或许整个梁山本也就只有一座大阵，水中的阵法本身就是梁山大阵之中的一环，山中与水中的阵法，组合起来，才是一座完整的大阵！
而这更加说明了这梁山老妖是出自截教门下...毕竟老君阵法虽强，但也只是传授给了玄都大法师与李淳风；而元始天尊对于布阵向来不感兴趣，反而是对破阵更加感兴趣...尤其是阐教弟子，在研究用法宝破阵这一块儿，那可是下了不少苦工的。
不得不说，有专门针对截教的嫌疑。
当年截教金鳌岛十天君摆下十绝大阵，正是双方的第一次交锋，虽然阐教在破阵的时候，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但相对于破阵的成果来说，几乎可以忽视这些“微不足道”的损伤。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来说，那些陨落在阵中的，本就是被“选定”的牺牲者，他们的作用有两个，一个是探阵，另一个则是用自己的性命，破去阵法的煞气。
金鳌岛十天君，可以说是中了阐教副教主燃灯道人的算计。
但话又说回来，阐教出动了副教主，再加上十二金山全部到场，就是为了对付截教的十位外门弟子...并且还是用了这样的手段，即便是最后取胜，也实在是算不上光明磊落。
可谓胜之不武。
这事儿十天君就没服气过，好在封神之劫结束之后，他们都被敕封在了闻仲的雷部麾下，位于雷部二十四员催云助雨护法天君之列，没有将他们分开，且同僚也都是截教自己人，不至于让他们不自在。
因为他们当年都是前来为支援闻仲而陨落，故而即便闻仲身为雷部天尊，也是依旧承他们的情，对十天君在雷部的行事，并没有太过严苛。
故而...十天君在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后，也会在私下里重炼十绝阵，并且经过上一次单打独斗的经验教训，他们甚至将十绝阵整合成了一座十绝大阵，虽然此阵还没有在三界之中真正展露过威能，但也已经是有一些神仙见识过这十绝大阵的厉害了。
传言此阵法的威力，并不在那些已经扬名许久的三界大阵之下。
截教的阵法之道，那是毋庸置疑的，对于十天君来说，即便是他们自身的修为境界稍弱一些，且并没有强力法宝作为阵法基石，但也完全不影响他们布下一座，令三界大能都会胆寒的大阵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阵道才能。
而似通天教主依凭诛仙四剑以及诛仙阵图布下的诛仙阵、太清圣人以太极图布下的两仪微尘大阵、天庭以周天星斗为基础布下的周天星斗大阵，以及上古妖族以河图洛书布下的混元河洛大阵等等...
似乎这些大阵一旦失去其核心灵宝，便会丧失其原本的威能。
故而，很难说清楚是布阵者在阵法之上的境界高深，还是那些天地至宝，将这些阵法提升到了一个寻常修士难以触及的高度。
但十绝大阵并非如此，哪怕不是十天君亲自布阵，只要是掌握了十绝大阵精妙的修士，都能够将阵法布置出来，并且其威力也绝不会在原本的大阵威力弱，甚至布阵者的实力越强，阵法的威力也会随之上升。
对于截教绝大多数的修士来说，他们追求的阵法之道，还是相对要纯粹一些的...或许会因为阵法的特质，而去炼制一些相应属性的法宝作为阵基，但并不会太过依靠这些法宝来提升阵法的威力，真正的决定性因素，还是阵法本身。
当然，截教弟子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些强大的灵宝，其实都集中少数强者的手中...对于最广大的普通弟子来说，还是要更加务实一些。
不过阵法一道，除了能够借助法宝以及自身的神通来提升阵法的威力之外，当然也能够借助山川地势...而这些，从根本上来说，都是天地之力，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如果能够将这些力量完美调动且运用的话，对阵法威力的增幅，恐怕还要在灵宝的作用之上。
就好比当年云中子在绝龙岭布下的通天神火柱，正是借助了天地之力，增强通天神火柱的威力，最终让闻太师殒命其中。
否则，即便是有燃灯道人紫金钵盂提前罩在空中，不让闻太师遁走...这八根通天神火柱，也不见得就能烧死闻仲。
“能如此运用梁山周围的天地之力...”李淳风看着眼前的大阵，无奈长叹了一声，“看来已经不能简单用棘手来形容了。”
“不得不说，天池巫女在长白山布下的那一座阵法，比这梁山的大阵...简直就是小儿科的手段。”毕竟长白山的那阵法，八戒自己也能应付得了，梁山的这一座大阵，八戒可是全无头绪。
至于地藏王菩萨自六道轮回之中，悟出的转生大阵，则不在比较范围之内...毕竟阵法的功用并不相同，转生大阵并不具备杀伤性的手段，只是一座辅助亡魂转生的功能型阵法。
李淳风静观阵法，并没有轻举妄动。过了片刻，李淳风才缓缓开口，“如果说山中的阵法，是一层套一层...那么这水中的阵法，恐怕处处都是杀机。”
“道长的意思...这水面上的迷雾，并非是迷阵的外显？”八戒并没有专门精修过阵法，对于阵法一道的境界，也仅限于入门阶段，以他的眼力并不足以看穿此大阵之中的真正危机。
“不错。”李淳风点点头，“所谓水火无情，对方既然将水泊也涵盖在了大阵之中，只是设为迷阵...那也太浪费了些。”
李淳风投石问路，挥手一道剑气射入水面上的迷雾之中。
轰轰轰——
就听水面之上传来阵阵的嗡鸣之声。
山排巨浪，水接遥天...一时间水波翻涌，地动山摇。
就连水泊周边儿的芦苇丛，似乎都化作了一道道利刃，明明都隐藏在迷雾之中，但还是让李淳风与八戒感到了阵阵的寒意。
大阵已经是在激活的状态之中，不仅仅是这水面上的异象，山中树木也都露出“獠牙”，其枝干仿佛枪戟，藤蔓宛如鞭锁索...
一整座的梁山大阵，乃是由无数个小型阵法组合而成，且环环相扣，相辅相成。
就李淳风的眼光看来，这样的大阵放在整个三界之中，那都是相当强横的存在...在东洲做为一个仙宗山门的护山大阵那都是绰绰有余了。
呼——
李淳风用道法招来狂风，吹散了水面迷雾上的迷雾，虽然就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但也让八戒看到了许些端倪。
“禅师可要下水？”
之前是八戒提出想要从水路突破的建议的，李淳风当时赞同了八戒的提议...但是就目前所见，很显然下水并非是个妥当的选择。
八戒思索片刻，最终是摇了摇头，“在长白山贫僧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如今面对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大阵...还是不要鲁莽行事为好。”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话用在八戒身上，是最恰当不过的。
在西游路上的经历，除了经常挑衅他大师兄这一点改不掉之外...已经证明了八戒才是最长记性的那一个。
毕竟他连美色都能戒掉，从那个时候开始，众人便知道八戒迟早会成大器。
事实上，如今的八戒，在三界之中已经是一号人物了，经过长白山之事后，更是被师父认可，认为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且并不再为他的前途与未来担心。
可以说，当八戒寻到自己的道的时候，法海也是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的...跟着自己西天取经的几个弟子，都已经能够顺利出师了。
这对于法海来说，也算是完成了一项人生目标。
尤其八戒更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当然是会有一些成就感的。
法海终究不是无情人，只是如今的法海，更懂得应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就是这一点，即便是天庭之上的诸多神仙，都很难做到。
否则，当年天庭也不至于一边喊着神仙要“清心寡欲”，一边儿跟防贼一样，监控着神仙们的生活状态...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神仙思凡之事，也始终是屡禁不绝，甚至愈演愈烈。
还是在二郎神上台之后，施行“堵不如疏”的方针策略，再加上合理的赏罚机制，这才让神仙们渐渐的回归了正常状态。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些神仙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其实对于杨戬来说，从来都不是要去拯救这些神仙...因此，对于此类已经不可救药的神仙，杨戬的手段也从不留情。
否则，若是杨戬当真没有一些强硬手段，三界的神仙也不会对他又敬又怕。
难道杨戬就不想用一些怀柔的手段？
但偏偏就有一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自家三妹的事情，杨戬已经听说了。
尤其是在杨戬听闻三妹遭了算计，甚至在人赃并获的情况下，竟然选择了息事宁人...这让杨戬心里很不是滋味。
故而，他直接寻到了三妹的面前。
“我就知道瞒不过二哥。”
很显然，三圣母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瞒不过二哥...她也没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三妹，你...”
“二哥。”三圣母不等二哥说完，便将二哥的话打断，直接开口解释道，“这一千多年来，我一直都在二哥的庇护之下...可二哥能护我一千年，两千年...难道能护住我一辈子么？”
“能。”杨戬的回答斩钉截铁。
三圣母对于二哥的话，其实并不意外，但她依旧说道，“如果有一天，当我、嫂子、矩儿又或是哮天犬，一同遇到了危险，二哥又当如何抉择呢？”
“三妹...”杨戬一时语顿，说实话，他想过类似这样的问题，会从寸心的口中问出来...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一向温婉懂事的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