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是最难搞的一个群体。
惯喜欢阴阳怪气和颠倒是非，又仗着如今皇帝重用司礼监，气焰嚣张无比，便是连内阁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区区一个凌皎皎。
凌皎皎被说得一张脸惨白，当即掀开被子道：“九少监误会我的意思了，怪我，太过紧张我们家王爷的血脉，这才说话词不达意的。”
九节冷哼一声，根本不再搭话，挥挥手，让小太监们搀扶着她，自己领头先出了屋。
凌皎皎说是被搀扶，倒不如说是被架着走的，只让她脚尖着地，就怕她来个假摔什么的，好把脏水泼到司礼监身上。
——果真是一群狡诈的东西！
凌皎皎没办法，只能跟着进了宫。
司礼监她是首次来，她打量着司礼监衙门那高大门楣，和皇宫其他地方相比，少了一份肃穆多了一分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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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司礼监的跋扈从那一扇大门就能看出来。
封禹让人就在庭院里设了桌椅，他此时正懒懒坐在圈椅里喝茶。
他手指修长，骨节匀称流畅，握着杯子不说话也自有威仪。
凌皎皎来的动静惊扰了他，他撩起眼皮轻轻一瞥，矜傲的神态让凌皎皎的心跟着一颤。
封禹的容貌实在是太出色了，便是身份太监，通身清贵，一举一动都像是画中谪仙。
凌皎皎脑海里不知怎么就出现朱翊楚那总是端着的气质，有时候她看着就跟穿了龙袍的假皇帝一样，给人违和的感觉。
可封禹再出色，也就是个太监！
而且这个太监往后指不定还怎么惨死呢，只要朱翊楚能登基，能叫封禹好过？！
凌皎皎忽然就对面前的年轻公子不惧怕了，扬起了下巴，直视对方。
面对她投来的视线，封禹眉头微微一皱，当即扬声道：“加个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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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么一个脏东西看着，叫人犯恶心。
凌皎皎顿时青了脸。
封禹他什么意思，嫌弃看到她脏了眼！
小太监们在窃笑，更是叫凌皎皎颜面扫地。
等屏风设立好，封禹这才慢悠悠开始盘问，凌皎皎每说一个字，都会被记录，让她看得无端紧张和感到有压力。
封禹的刑讯更是特别，会时不时穿插刚才问过的问题，凌皎皎险些被绕了进去，为此更加谨慎地开口。
就在凌皎皎说完后，封禹便让人传物证人证，到此，凌皎皎终于放下心来，只要人证来，赵氏就别想抵赖了！
可凌皎皎不知道的是，赵氏此时亦在宫中，而且就在皇帝跟前。
赵氏手里捧着王妃的头冠，跪在金砖上，哽咽着说：“还请圣上收回臣妇楚王妃的头衔，与楚王和离。臣妇几年不曾为楚王养育子嗣，已经不能胜任楚王妻子一职，如今还不曾管理好后宅，叫外人看了笑话，叫皇家蒙羞。臣妇惭愧难当，唯有此，才能保住楚王府的脸面。”
皇帝靠着龙椅，目光沉沉：“赵氏，你是朕赐婚给楚王的，朕又怎么能让你们和离。更何况，楚王如今替朕在南边赈灾，朕却让他没有了妻子，传出去不是给人戳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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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这事不可能很顺利，赵氏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有心里准备，听到皇帝这样说，亦是不急。
“圣上，臣妇在楚王府就是多余的闲人，楚王只爱重凌夫人，凌夫人认为臣妇横刀夺爱，总是以恶意来揣测臣妇的为人。这次又说是臣妇买通人要陷害她和楚王的子嗣。”
“如今楚王人远离京城，她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臣妇更是会连累圣上的英明！”
“楚王总不识圣上好的好心，如果有功回京，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却落了胎，凌夫人这次又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很快满天下都会知道，圣上赐婚的楚王妃叫楚王心爱的夫人失去骨肉，再被有心人利用传出去，变成是臣妇暗中受命于圣上下的手也未必！”
“臣妇昨夜思来想去一夜，唯有现在就离开楚王府，彻底和楚王府断了关系，才能扼杀这些可能！还请圣上体谅臣妇的苦心！”
赵氏跪地哀求，字字如泣，确实叫人动容，便是多疑又心肠冷硬的皇帝也缓了神色。
石少监偷偷窥了皇帝一眼，当下上前，在皇帝耳边低语：“圣上，楚王将楚王妃就那么丢在京城，如若真想保护凌夫人肚子里的骨肉，肯定能让楚王妃去庄子住到凌夫人生产，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难道就真的是放心楚王妃吗？”
原本只是动容的皇帝顿时心惊起来。
是啊，他先前怎么没有深想这一层。
如今太子下落不明，恐怕就是朱翊楚下的黑手，这几日封禹又被内阁抓住小辫子不放，内阁和朱翊楚都在无声无息地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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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皎皎的胎儿若是再一掉，那朱翊楚就会多一条讨伐他的借口！
杀子之仇也是不共戴天啊！
皇帝表情几变，石少监安静站着，此时封禹那边派人来禀报。
“圣上，掌印说凌夫人提供的人证物证俱全，对楚王妃十分不利。”
封禹是知道皇帝当初安排赵氏进楚王府原因的人，回禀的话自然是偏向赵氏，皇帝也不曾觉得不妥，反倒和石少监刚才耳语的那一番都起了呼应。
皇帝目光沉沉盯着赵氏，如今赵氏确实成了鸡肋，还有可能反噬自己。
“赵氏。”皇帝终于有了决断，沉声道，“你真要与楚王和离？可如今证据指向你！”
赵氏再次郑重磕下头：“圣上，凌夫人要的就是我离开楚王府和原本属于她的楚王妃身份，臣妇有办法让她撤销对臣妇的控诉，随后臣妇就以三年无所出为由求和离，圣上再让楚王心爱的女子成为楚王妃，便都能叫天下人都感受到圣上对楚王的看重和偏爱！”
如此一来，她也能全身而退！
皇帝一拍龙椅扶手，点头应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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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皇帝这个好字，赵氏险些当场就哭了出来，当即道：“臣妇这就去说服凌夫人，让她对外澄清！”
赵氏从乾清宫退了出来，走了两步才发觉小腿软得很，忙扶上自己奶娘的手，哑声道：“圣上应允了！三姑娘救我一命，如若不是三姑娘醍醐灌醒的话，我今日如何会有勇气来走这一趟！”
说到最后，赵氏已经泪流满面。
——她终于可以离开楚王府那个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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