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微盈的困意顿时散尽。
她挪到床边想要穿鞋下来，封禹已经拿着信和烛台过来。
他把烛台放在床边的梨花木高几上，把信送到她手上，将她没有穿绫袜的脚重新塞回被子里。
小姑娘已经低头在看信报，一边看一边心惊：“他们怎么敢真偷袭主船？是谁？太子出尔反尔？楚王故意嫁祸离间？首辅破罐子破摔？！”
她一口气把最可能的三个人都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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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禹手掌心还在捂着她的足底。
已经睡半晚上了，她的脚还是凉的，一丝热气没有。
“外头谁值夜，灌个汤婆子来。”他朝外喊了一声，听到小丫鬟迷迷糊糊回应的声响后，才回答她的问题，“或许是他们其中之一在试探，盘查我们的行踪。”
这也是一个可能。
姜微盈倒吸一口冷气：“查出来又如何，难道还真敢跟你动手不成？”
“那就得看行动的人心肠够不够狠辣了。”
封禹一笑，对这种事根本不在意。
他从出生开始就不停陷入危险中，这种刺杀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反正查出来一个，他就杀一个，来一双便杀一双。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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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微盈见他表情轻松，知道这是常有的事，把信丢回给他，但还是忍不住嘟囔：“让你动不动就结仇。”
天天被人盯着，连仇家是谁都分不清楚！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内响起一声尖锐的鸟啼声，把她吓了一大跳。
封禹吹了个口哨，昏暗中扑起一双大翅膀，在她震惊的眼神中稳稳落在了高几边缘。
姜微盈这才看清楚它的真面目，是一头老鹰！
“刚才敲窗子的是它？你居然还养了鹰！”她望着老鹰那威武的身姿，好奇又惊讶。
“方便送信，也方便侦探敌情，它一直养在庄子里，上次又回来得着急，没让你见上。”他曲指在它尖尖的喙上弹了一下，“以后在屋内别乱喊。”
老鹰张了张嘴，往边上挪了一下，仿佛很怕他，想躲远一点。
还挺有灵性。
姜微盈看得喜欢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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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禹回头就见到她杏眸亮晶晶的，应该是看上这个小家伙了。
“回头空了，你也去庄子挑一只。”
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就是驯养起来有点儿麻烦，但他们有的是时间。
小姑娘这才心满意足钻进被窝，重新躺下。
*
主船被袭击一事三天后上报到朝廷，皇帝收到锦衣卫的来信，当朝震怒，说是不是都要反了！
一句话要反，让朱翊楚拧紧了眉头，垂头不言。
有人袭击封禹，肯定是出于私人恩怨，是谁不好说，但他现在的身份最容易被攀扯。
朱翊楚不准备搅和在这里头，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出，礼部尚书不得不出来救场，拱手道：“圣上，封掌印是为南巡开道，遇到心图不轨之人袭击，南巡的布防是否要重新再商定？”
封禹领着一部分锦衣卫走了，要沿途布置，那么就占了主要责任，随行保护的任务就落在身为皇帝亲兵的禁卫军还有兵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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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一开口，兵部尚书当即出列接话茬。
如此一来，皇帝的怒火才算消掉大半，散朝的时候又用冷厉的眼神扫向内阁和朱翊楚。
朱翊楚什么都没做，就被皇帝又盯上，心情自然是郁闷的。仟千仦哾
原以为自己进了京城，又有齐首辅的支持，不说顺风顺水，也不该是现在这种被动的局面。
可自打进了京城后，一切都跟他所想的背道而驰，计划一再被打乱。
如今齐首辅被责备思过，他在朝堂上就成了个瘟神，每个见到他都恨不得躲远一些，实在是身份尴尬。
而且赵家那边按着皇帝的意思，已经让礼部开始走流程，居然是要在皇帝离开京城就成礼。
他现在就跟个傀儡一样，被皇帝用线扯着让怎么干就怎么干。
心烦的朱翊楚下朝后直奔凌家，一是为了和凌老太爷确认送信到船厂没有，二是来探望凌皎皎。
自那之后，他让人送补品上门，凌皎皎是收了，却也不曾给他带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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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虚，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凌皎皎，作为他的第一个女人，却是在他起了算计心思下婚前失贞，为此他对她是愧疚的。
可是彼此这样下去只会生分，便是硬着头皮，他也得去见凌皎皎一面。
这一面，他看见了消瘦的小姑娘，连下巴都尖了，听闻她连着三日都没怎么吃东西，更是自责心疼。
凌老太爷那日和外孙女彻底谈崩后，已经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放之任之。这一日，朱翊楚便又落入了美人计，中午时分不到进的凌皎皎院子，直至快傍晚时分才离开。
里头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凌老太爷也只能铁青着脸，当自己不知道这些事。
京城在封禹主船遇袭一事后平静了不少，紧跟着就传出赵家女和楚王快完婚的消息，大家的视线都聚焦到了两人身上。
姜微芸作为新晋的京城贵夫人之一，自然打听到不少事，一一都写在信中让人给姜微盈送去，没事的时候再回姜家一趟，看看那个头发已经全白的祖母的落魄模样，日子过得那是一个叫有滋有味。
姜微盈收到信的时候，薛无涛身上的伤也开始结痂愈合。
锦衣卫刑讯人自有一套，薛无涛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结果大部分居然都是皮肉伤，只是让人疼得生不如死罢了。
伤势的恢复让他知道，封禹近来就会有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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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四日，薛无涛身上的伤口几乎没有大碍，被人带着到了二层甲板上。
那日他见过的‘小公子’正兴致勃勃和封禹小棋，便是再见，他亦为小公子那张和三哥相似的面容感到惊叹。
不过他不敢再有任何情绪流露，安静等着封禹发话。
“不来了，你耍诈！”
他等了大概两刻钟时间，传来一阵推棋子的声音，然后‘小公子’直接就跑了。
他瞧瞧抬眸，封禹无奈笑着，闻声吩咐一个小太监跟上去，别让那位小公子在甲板上乱晃滑倒了。
那温柔的神色，他仿佛看到了面对婉柔时的自己。
薛无涛顿时又垂了眸。
“你来下两局？顺便商议商议，怎么将你的兄弟们哄骗出来？”
薛无涛脸色微变，顺从地走过去，坐下的时候，他看着棋盘，说了一句十分不合适的话：“既然要做危险的事，你就不该让她也跟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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