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的逐火律者

暗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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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终章 “鸡汤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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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饭菜已经被扫荡一空,唯一剩下的一点,是从外面订制的蛋糕。

客厅中满是千师傅炒菜留下的引人垂涎的香气,酒足饭饱之后,暂时也没人去考虑洗碗收拾的烦恼,反倒一堆堆聚在一起各自聊着感兴趣的事。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参与聊天的。

卧室外的阳台上,芽衣找到了正独自眺望着什么的梅比乌斯。

她压抑着脚步声走到梅比乌斯身边,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但除了青灰色的天空,几缕白云,什么也没有看到。

“哼,你们几个忽然跑过来,还真是吓人一跳呢。”

梅比乌斯的嘴角扯了扯,抢先开口道。

“有什么吓人的,来看看你们……不是应该的吗?”

“这么说来,这几年我们也一直处在你们的监视中吧。”

“……”

芽衣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默默点头。

“对不起,但是……我相信这是必要的。不过负责监视的人也主要是我和渡鸦,除非有很重要的事,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但你们今天还是来了,为什么?”

芽衣看着梅比乌斯的侧脸,忽然笑了笑:

“怎么,我们不能来看看你们吗?”

“有些吓人的好不好。虽然我们自己知道这次聚会不过是因为夏娃的生日,但保不齐有些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将这视为一种危险信号呢?”

“梅比乌斯……你就不能对我们有点信心吗?”

芽衣苦笑着,但在下一瞬间,她的眼神忽然一凛:

“还是说,你在心虚?”

“心虚?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梅比乌斯不屑地反问道。

“在我面前还要嘴硬吗?”

芽衣苦恼地挠了挠头发。

“你的实验室从世界各地在搜集的样本究竟是什么,你又通过以前的关系从世界蛇的库存里弄到了什么东西,需要我一一说出来吗?”

“……”

见梅比乌斯不出声,芽衣只好无奈地一一列举出来:

“帕凡提、舍沙、夜叉、迦楼罗、非天、毗湿奴、大自在天……这几年来,你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方法,将几乎全部的帝王级以上崩坏兽的基因样本收入囊中,甚至包括世界蛇准备销毁的【梵天】的样本。”

“这又如何?我看你们短期内也没有要研究这些东西的意思,尤其是梵天,那可是我的杰作,结果你们居然想要把它销毁?我怎么可能忍受这种事情发生呢?”

“但这违反了联合政府颁布的法令——那种东西实在太过于危险,虽然它可以极大程度地提高人类的战斗力,但滥用的话,也会造成不必要的灾难。在我们已有琪亚娜的情况下,超变技术既没有必要,也实在太过于危险。”

芽衣眯着眼睛,一板一眼地说道。

然而梅比乌斯转过头看向她时,脸上却依旧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

“所以你是来抓我的?给你个建议——既然已经知道我在搞这种危险的东西,那最好带着刀来。”

“这倒没必要,琪亚娜就在客厅里。就算她不在又如何?暂时失去了雷之律者的权能,但除此之外,我也不是全无长进——呃!”

芽衣明明说着警告的话,语气中却带着几分骄傲,但冷不防梅比乌斯抬起手,重重的拍在她脑门上。

“好了好了,知道你现在很强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大意。”

梅比乌斯的神情平静又严肃,当然,在那翠绿色的蛇瞳深处,是埋藏得极为深沉的担忧。

“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我们未知的东西。即使是终焉,就一定能够保证地球的安全吗?不论何时何地,哪怕面对再弱小的敌人都要全力以赴……这种道理米凯尔一定告诉过你,但现在呢?芽衣,胜利固然值得庆祝,和平的生活也难免让人陶醉。可是对于注定要守护这个星球许久的你来说,由此产生的骄傲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我也没有骄傲啦!”

感受着梅比乌斯冰凉的手在脑袋上来回抚摸,芽衣面色不自然地扭过头,言语中满是心思被看穿的尴尬与紧张。

梅比乌斯见到她这副模样,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上划过微不可察的笑容,随即双手环抱在胸前解释道:

“好了,假如你是为了那些实验样本的事来找我的话,倒也不必担心。我并没有重操旧业的打算,所有的实验,仅限于原来的英桀身上,即使如此,也要征得他们本人的同意。而现在的话,做过超变手术的,也只有我一个人。”

“为什么啊!”

芽衣有些控制不住地喊道。

“如果你是有自己的野心想要实现的话,完全可以加入联合政府……以你的科研水平,这不是轻而易举吗?况且……你们现在的生活不好吗?我一直关注着你们,大家明明都很满足于眼下的生活才对……”

“谁知道呢……总有些笨蛋……喜欢杞人忧天啊。”

“啊?什么意思?”

“喏——”

梅比乌斯侧过身,对着客厅中正与凯文勾肩搭背地笑着交流的米凯尔。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最后在虚数空间内遇到了什么。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他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但他现在不但活下来了,还变的有些……担心。”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或许你应该问问爱莉希雅。当然,她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

“总之,自从这个家伙找回记忆之后,就总是担心着比【终焉】更大的威胁降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终焉的力量也有其极限,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有可能是敌人,而我们现在连走出太阳系都做不到。当更强大的敌人跨越漫长的宇宙,又或者是打破次元壁而来的时候,我们不能将所有的责任都压在那几个女孩身上。】”

芽衣倒皱着眉看着沉醉于欢声笑语中的米凯尔,有些悲伤,又有些惭愧。

已经战斗了五万年的英雄们,在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平静后,却其实从未松懈。

而她们却被短暂的和平蒙蔽了双眼。

好在现在犯下的错误还不大,还来得及纠正。

“我明白了。”

芽衣凝重地点了点头,只是眼神又很快柔和了下来,她看着客厅中正被两个希儿、伊甸、黛丝多比娅、布兰卡和瑟莉娅围着中间做打扮的夏娃,以及正对着偷偷在厨房间洗碗的班长张牙舞爪地突然发问道:

“话说回来……梅比乌斯,你没打算要个孩子吗?”

“哈?”

梅比乌斯的脑袋抽搐似地歪了一下。

芽衣还以为是她没听清,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梅比乌斯,你不打算和他要个孩子吗?就像夏娃……还有识之律者那样。”

“为什么还要个孩子?你该不会是被雷电龙马催婚了,然后反过来问我吧?”

“呃……那当然不是。”

芽衣尴尬地笑了笑,但她很快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

“为什么还要个孩子……【还】是什么意思?”

话音落下的瞬间,与那冰冷气质截然相反的明媚笑容在梅比乌斯脸上绽放。

她将芽衣轻柔地拥进怀中,在她耳边低语着指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为什么还要个孩子,我的孩子,不就是你吗?”

梅比乌斯的怀抱是冰冷的——不用说也知道,她为自己重新选择的超变因子仍然是舍沙。

但芽衣蜷缩在这个与自己一样高的女人怀中,却依旧觉得暖意不住地从心底涌出。

十多年前的记忆从脑海深处翻出,从最初脾气不好,总是冷脸对人的女人,到总是偷偷摸摸关心她的阿姨,直到灾难来临的那一天,她在芽衣这里的称呼,变成了“梅比乌斯妈妈”。

而相对的,已经再次成为“冷血动物”的梅比乌斯,又何尝没有被芽衣的体温所温暖,就好像过去那样。

…………

不多时,芽衣和梅比乌斯手牵着手走出了卧室,但这样的组合也并没引来什么奇怪的目光。

夏娃正穿着漂亮的裙子,和穿着背带裤的亚当在客厅中来回追逐着,而芽衣本来还担心和英桀交际不多的琪亚娜和布洛妮娅会被冷落,没想到爱莉希雅正拉着阿波尼亚和她们两个,看那样子像是在给她们看手相。

班长和米凯尔正在厨房间里肩并肩洗着碗,而只管做饭的千劫正坐在还没收拾的餐桌边上和识之律者扳手腕——也不知道该说“果然是千劫和识之律者”,还是该说“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被冷落的人也有——科斯魔正站在厕所门口研究着什么,但是以芽衣对他的了解,更大概率是他不知道怎么融入大家的聊天氛围中,所以选择一个人对着厕所墙砖上的马赛克图案发呆。

不过……世界蛇失窃的物品中,还有一样芽衣没有说出来的,是千劫的心脏。

假如千劫也恢复了自己的力量,到时候不会天天来找当代始源与终焉切磋吧……

一想到这里,芽衣也不免觉得有些头大。

“差不多了,梅晚上还有实验,那个米凯尔……我们先走了。”

凯文一把将亚当抱起,而夏娃穷追不舍下跳起来一拳正中亚当的屁股,于是后者立马又哭闹着要凯文将他放下来,只看得芽衣好笑。

不过,当梅也走到凯文身边时,亚当顿时沉默了,而爱莉希雅也很快将夏娃拉了回来。

“哦,先别急,等我一下,我送送你们。”

米凯尔放下池子里的碗碟,重新冲了冲手,将手上的水揩在衣服上便往外走。

但黛丝多比娅又正好提议道:

“大家还是一起走吧?要不然他们夫妻两个可得像前几年那样一波一波送,也太麻烦了。阿魔,你说呢?”

“嗯……啊。”

独自站在厕所门口发呆的科斯魔轻声应了两下。

但很快,他的声音便被更多的应答声所掩埋了。

芽衣看了眼梅比乌斯,后者微微颔首,于是芽衣便也向着同伴挥了挥手:

“我们也一起走吧。”

她转头又看向了爱莉希雅,本还有许多话要和她说,但现在想想,又好像没必要了。

其余英桀都得到了记忆体的同步记忆,唯有爱莉希雅例外,谁让她的记忆体已经成为了第十二律者呢。

相比于眼前真正的爱莉,芽衣果然还是觉得现在已经改名为“妖精爱莉”的第十二律者更亲切一些。

正这么想着,芽衣又见爱莉忽然转头,向着她、抑或者是梅比乌斯微微一笑。

芽衣能感觉到梅比乌斯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好像害怕爱莉将芽衣从她身边抢走似的,但爱莉很快移开了目光,向着米凯尔说道:

“米凯尔!欢送大家的任务就交给你咯!我来把桌子收拾一下。”

“嗯……交给我吧。”

米凯尔应下后,爱莉又先跑到厨房间来,看着已经将所有盘子洗好擂放在一起的华,她半是无奈半是感激地笑着挥了挥手:

“谢谢你哦,阿华……等等,菲丽丝在哪里?”

“她应该和铃一起在书房里打游戏吧,没事,我去叫她们一起走……放心,我会看好她,不会少东西的。”

“那就交给你咯!”

爱莉挥了挥手,随即拿起水池边的抹布和地上的垃圾桶,开始收拾起尚且还是一片狼藉的餐桌。

“早知道就买些一次性餐布了嘛!”

趁着没人注意,她吐着舌头小声吐槽道。

“再见爱莉!”

“嗯,再见,我的好伊甸。”

偶尔也需要和熟悉的人道个别,但那嘈杂声终究自身后慢慢远去了。

“妈妈!我去画画了!”

“好啊,快去吧。”

夏娃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了客厅内,“噔噔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从人声鼎沸到一片安静,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时间。

但爱莉希雅却不在乎。

因为和过去的某些时候并不一样,大家都知道,分别并不意味着一去不回,在这个至少在目前来看还是和平安稳的世界里,在这个大家曾经为之献上一切从而得到的世界里,分别,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餐桌很快就收拾好了,毕竟只是看上去麻烦,实际上最难收拾的碗筷已经被解决了,多余的椅子也排到了一边。

爱莉将抹布放回到水池边,又重新洗了洗手,而后悄无声息地走到书房内。

帕朵和铃走之前关掉了游戏,只留下才打上了一个空荡荡的引号的文档。

爱莉坐到了电脑面前,正对着屏幕,轻轻叹了口气。

而后,她缓缓抬起手,轻触向屏幕:

“你们……听得见吗?”

声音在书房的狭小空间中回荡着,爱莉希雅究竟是在和谁说话?这并不重要,但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是啊,要是你们真的能发出声音的话,大家一定会吓得睡不着吧?”

她的食指在屏幕上缓缓滑动着。

“不过……你们应该看的见吧?或许在此时此刻,你们还未想起这个被你们所拯救的故事,不过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大家都会重新想起来的,包括我现在说的话。

“说起来,还真是奇怪呢。明明一开始的时候,感觉自己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在这个故事真正结局的时候说出来,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又觉得说什么都太过苍白无力。

“唉——果然还是不说比较好,一说出口,又是一股老生常谈的味道,这样会显得我不可爱的。那些烦人的道理,还是交给学校和教科书的比较好,再不济,也还是由米凯尔来讲吧。

“可爱的爱莉希雅在这里只是想悄悄提醒大家一句——这一次,就真的是最后了。”

她的指尖停止了滑动,看着那一片空白的文档,又好像那明明一无所有的空白中有无数的文字浮现。

那是他们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一切,早已超脱了记忆的方式铭记在心中,永远也无法忘却。

“好了,就这样吧,接下来,就交给米凯尔你了。”

爱莉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从座椅上站起、转身,只见米凯尔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到了书房门口。

“记得把这一段也写进去哦!”

爱莉舞了舞拳头,而米凯尔只是回以一个微笑。

无声的笑容中,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米凯尔终于再次坐到了电脑面前,而爱莉贴心地帮他关上了房门。

“呼……”

缓缓吐出一口气,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还有更多的声响占据了听觉中的一切。

愤怒的呐喊、悲伤的嚎叫,湮灭一切的爆炸以及怪物践踏大地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忘记,所以,只要勇敢地将一切记录下来就好。

将一切一五一十的,没有隐瞒,也不美化地记录下来。

只有这样,才是在这场长达数百亿个五万年的时间里,人类文明面对一个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前赴后继最后终于博取到生机的褒奖。

也只有这样,才是对数百亿个五万年里,无数对相似的、或不同的,但都是为了几乎不可能的胜利而付出决意献上自己一切的战士们,最好的尊重与纪念。

但故事终究还是需要一个“起点”。

那就……从那里开始吧。

米凯尔在空荡荡的引号里快速打出了几个字——

“鸡汤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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