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黑得已经看不清路了，乡野之地的夜晚如果没有月光，从来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沈初一打开家门就闻到一股奇怪的药味。
“今天有大夫来了？”
“可能吧。”沈梨含糊道，“我去做饭。”
沈初放下身上的包袱，一起进厨房帮着烧火。
木柴在灶膛里噼里啪啦的响着，沈初柔和的声音轻轻传来。
“今天……委屈你了。”
沈初有很多未尽之言，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比较好。
沈梨：“没事。”
都是一起在这个家里长大的难兄难妹，有时候不用多说什么，一个眼神便能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沈初身为沈家的长子，虽然还未娶亲，但八年前他满二十岁时便跟家里分了家，当时动静之大与今日沈梨闹婚不遑多让。
“你分家多年，家里那些破事你不知道，更不好插手。”沈梨笑了一下，“现在这样算是最好的局面了。”
沈初抿着唇，暖黄色的火光映着他俊秀的眉眼，光影跃跃，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所以沈淮真的要娶你？”
沈梨正在用沸水给鸡烫毛，闻言一顿，“嗯，他……他挺好的。”
沈初语气带着几分不赞同：“他来历不明。”
沈梨：“无所谓，我又不靠他养，以后我能自己养活自己。”
话语里的自信和洒脱让沈初不禁多看了这个平日里乖顺胆小的妹妹几眼。
说实话一开始沈初并不喜欢这个妹妹，以为她乖顺柔弱的外表下，是跟他那个继母一样虚伪狠毒的心肠。
直到看着她从小长大，发现这孩子的心性是真单纯真良善，才真正从心里接纳她、护着她。
今天他去邻村给人做事，离得远也没人传信，等他回来才从李二那里听说了沈家发生的事。
沈老太和沈老爹做出这样的腌臜事他一点不意外，他只是不敢相信沈梨竟然有勇气站出来违抗祖母和爹娘，要知道沈梨最怕沈老太，平时但凡能在他这里窝着就绝不回家。
看到沈梨头上包扎的纱布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面，被家里几个长辈逼着出嫁，被斥责打骂，孤立无助，是何等的绝望。
沈初光是想想就觉得刚刚在沈家痛骂的半个多时辰一点也不解气。
若是以前，沈初不觉得沈梨有这个胆子敢跟家里对着干。
想来想去，很有可能是沈淮要娶她，才给了她这番勇气。
嫁给沈淮，总比嫁进王家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强。
沈初感慨：“你救了沈淮一命，沈淮帮你解了今日的危机，也算是善有善报了。”
“对。”沈梨没法说什么，只能点头赞同。
她炖了一锅鸡汤，蒸米的时候顺便蒸了一碗鸡蛋羹，又打了三个鸭蛋炒荠菜。
家里只有碎米，这是舂米后被碾碎不成型的米，价钱比一颗颗完整的大米便宜，但口感和味道跟大米差不多。
沈梨将睡着的沈淮叫醒，这个时间麻醉也差不多要失效了。
不过平时沈淮痛着痛着已经痛习惯了，并没觉得今天的伤口跟以往有什么不一样。
沈梨将方桌搬到床边，去厨房将饭菜端来。
沈初扶着沈淮起身，小心挪动他的腿脚，一边道：“托你的福，今天吃的比过年过节还好。”
沈淮动了动嘴，想说不是托他的福，但对上沈梨暗含警告的视线，又将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