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声音落下，又一句话落在了顾盛北的耳朵里：“尤其是在你面前的时候。”
“……”
顾盛北没有接话。
云夏又笑了起来，她满脸无奈地看着那边的人：“顾盛北，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星空。
“其实我也知道我很懦弱……”云夏笑了一声，小声地说：“可是顾盛北，我从小到大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我其实已经学会了带着面具生活。”
“以前我母亲在的时候，我还能有人庇护，”云夏吸了一口气，浅浅地笑着：“可是顾盛北，我母亲不在了，我就只能靠自己生活。”
她想起自己初次见到田秋的时候。
她领着云丽走进云家的大门，她最亲爱的父亲走到了门口。
他满脸笑意地看着她，那无比温柔的目光落在云丽的身上。
那是第一次，云夏意识到自己和云丽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父亲看着云丽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而对云夏却是避之不及。也就是那个瞬间，云夏感受到了人生的第一次不公。
“起初田阿姨来了，她对我很和气。”云夏笑了一声，又说：“每次云丽和我起了争执，她也总是帮我。我一直都以为，她是个好人……”
她说着，眼底的笑意就更浓了。
那样的目光让顾盛北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了。
毕竟，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所有的友好便都是友好。
“顾盛北，其实我一直都没有说过……”云夏定定地看着他，声音很轻：“是我害死了我的妈妈。”
如果不是她那样一意孤行，去管萧家的事情。
母亲不会离开她。
锋芒最后变成了刺向自己的一把刀，那种滋味儿别提有多难受了。
顾盛北扭过头来，有些错愕地看着云夏：“此话怎讲？”
“当初如果不是我锋芒毕露，可能我妈……”云夏吸了一口气，这些年来埋藏在她心里的秘密，她甚至连萧潇都不曾提起过。
顾盛北扭头的时候，看到她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光。
“哪有那么巧？”顾盛北看了她一眼，温柔的话音响了起来：“云夏，你不是还没弄清楚她是怎么死的吗？”
他说完，云夏扭过头来定定地看着顾盛北。
他这句话，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云夏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在他面前提起过母亲的事情了，可是她记得自己应该一直都很小心翼翼，极少提起这样的事情。
那边的人眼眸里已然露出了几分笑意，慢悠悠地说：“其实你不说，我也早就知道了。”
顾盛北睨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说：“我总得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其实云夏也想到他调查过自己，可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言不讳。
“我只是……今天看到了田秋，所以……”云夏吸了吸鼻子，强制自己保持淡定，笑着说：“有感而发吧。”
她浅浅的话音落在顾盛北的耳朵里。
男人突然扭过头定定地看着那边的小女人。
云夏这样的表情，着实让他有些心疼。
他眯了眯眼，终于开始开了口：“云夏，你没必要把这些事情往自己身上放的。”
顾盛北看了看她，随后笑了起来。
“不如，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他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一听这话，云夏立刻就来了精神。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着旁边的人，随后小声地问：“什么故事？”
顾盛北这个人向来是寡言少语，在云夏面前已经是例外了。可是云夏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还会给她讲故事？萌生了这样的念头以后，她便眯起了眼。
“以前有个孩子，他的父亲无比花心，将他和母亲抛在外面。”顾盛北的声音很低，看着她的目光却像是一团火：“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好多年，那时候他们的生活很拮据，可是母亲患有精神类疾病，所以他每天都必须负担起照顾母亲的重任，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
“后来呢？”云夏有些诧异地看着那边的人。
“再后来，有人告诉那个男孩，其实他应该是富家公子，可是男孩却满足于现有的生活不肯认祖归宗。”他顿了顿，随后笑了起来：“可是他的妈妈却不同意，她逼迫着男孩回到了他的父亲身边，要男孩步步为营在豪门里占据属于他的一席之地，只有这样有一天他的妈妈才能母凭子贵，重新进入富家的大门。”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云夏的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
她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扭过头定定地看着顾盛北：“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她连自己的孩子都利用吗？”
她的话一出口，顾盛北就笑了。
“比起一辈子的衣食无忧，让她的孩子一夜之间成为大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他突如其来的话音里都是落寞，那写在脸上的绝望一时间让云夏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神情，让云夏愣住了。
好久以后，她才小声地问：“顾盛北……那个小男孩不会是你吧？”
她这样的一句话吗，让那边的人扭过头来。
夜空里是繁星点点，她亦能从他的眼眸里看到繁星点点。
可是这一瞬，云夏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看到顾盛北的神情的时候，她的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多么残忍的事实啊，可是云夏却从不曾听人提起过。
“是我啊。”顾盛北笑了，他的笑容那样的平静，也那样的让人心疼。云夏呆呆地望着他，好久好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除了心疼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盛北……”云夏吸了一口气，小声地问：“所以这就是你和你母亲不亲切的原因吗？”
她定定地看着那边的人。
以前云夏都以为周家还不错，至少是给了周明芳庇护的。
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嗯。”男人应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云夏远远地看着他，心疼到几乎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