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主

伊人睽睽

首页 >> 尚公主 >> 尚公主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穿越豪门之娱乐后宫 人生得意时须纵欢 洛公子 绝色神雕 寡嫂 小妻太水嫩:陆教授花式宠 美色难挡 带着空间穿七零,赚钱搞事样样行 田园共妻火辣辣 都市流氓少爷 
尚公主 伊人睽睽 - 尚公主全文阅读 - 尚公主txt下载 - 尚公主最新章节 - 好看的都市言情小说

第134章

上一章书 页下一章阅读记录

暮晚摇带着言尚向自己的舅舅行礼。

多年不见,只靠书信往来,此时见到,暮晚摇但觉舅舅依然如旧日那般,清矍儒雅。若非外大公病重,舅舅是万不可能回来金陵的。

李公披衣坐在榻上,向李执探究地笑:“怎么,你认识摇摇这位驸马?”

李执未答,反而是言尚温和道:“数年前,学生在长安时,因乌蛮威胁之事,曾拜托公主殿下求助府君照应学生的家人。府君的风采,尚自那时,便极为瞻仰。”

李执但笑不语。他盯着这位说话和气、不紧不慢的青年郎君,见对方不卑不亢,面对他们,丝毫没有来自小门小户的拘谨,才放过了言尚。

李执却向自己的父亲解释:“言二郎仍然谦逊了。当日他在长安时之所以向我求助,是因在那更早些时候,摇摇被那乌蛮王威胁,言二郎身在岭南乡野,青萍之时,他向摇摇和我献策,算计了那乌蛮一把。”

李公感兴趣了:“献策?你们竟是那么早打过交道?”

李执淡目看着并肩而立的言尚和暮晚摇,见暮晚摇若有若无地站前一分,分明是护着那个青年。李执淡声:“当年,言二郎尚未入仕,少年之龄,所献之策实则粗鄙浅薄。摇摇现在想来,会不会觉得当时你太过天真?”

暮晚摇目有不悦,却微笑:“是。当时我不懂政务,全凭舅舅指教,帮我大忙。”

李执叹道:“你也不必这么说。当日言二郎那般粗陋的献策,我都同意了,其实并非完全为你。实则我见有人少年时就有勇气向一公主献策,觉得有趣,虽然计策浅些,但假以时日,若为我所用,未必不能被我调教出来。

“我直接将那策献给了边关,本也没觉得真能成事。我被贬官去南海,绝无可能离开南海,我心中想言二郎为我所用,便只能让言二郎来南海见我。我当时想的,本是那计谋失败,激怒乌蛮,乌蛮出兵大魏,需要有人为此负责。

“我会将言二郎推出,又会以主公身份替言二郎担责。如此让言二郎心服口服,为我对他的再造之恩感激涕零。言二郎被我收服,跟随我在南海,不失为一条出路。

“可惜蛮人比我想的更蠢。”

屋中一时静谧,暮晚摇眼眸微瞠。

她当年初入政坛,尚且青涩,未曾多想。哪里想得到她舅舅随意一个“可”,背后包藏了这么多祸心。

诚然,现在看来言二郎当时的献策,确实太简单,但是言尚当年只有十七岁……李执未免太欺负人了。

言尚半晌笑着拱手:“惭愧,谢府君指教。”

李公看他们一来一往,抚须而笑,指着自己的儿子李执叹了半天,最后说“那你还不来给两个小辈敬杯酒喝”。屋中几人皆笑,因暮晚摇忽然换驸马之事而引起的尴尬,在此时被所有人选择性遗忘。

言尚心中叹自己要学的何其多也。舅舅可以不把当年的事掰开告诉他们,但是李执还是选择这么做了。因随着言尚和暮晚摇的成熟,旧日这事一定会成为一根刺。李执不如自己挑破这根刺,让双方之间的罅隙猜忌消除。

不愧是曾经长安的风云人物李执啊。

他这般想时,感觉到暮晚摇隔着袖子轻握了下他的手,她知道他看不见,便用这种方式来安慰他。言尚心中温暖,轻轻回握了暮晚摇一下,告诉她自己不在意。当年他那般年少,李执算计他们如同算计小孩子一般……

但到了今日,李执向他们开诚布公,不正是不敢再小瞧他们的意思了么?

言尚看不到李执的相貌,只凭声音猜对方应该是一个冷酷的人。他这般想时,喝下了李执敬来的酒,然李执今日好像专门盯着他了,在言尚饮酒后,李执又问:“你做摇摇的驸马,日后可是要帮着摇摇,引领寒门了啊。”

言尚心想什么驸马,暮晚摇从来没跟他商量过。

他只拱手而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李执盯着他:“海内名臣言素臣,你有此名,可见一路艰辛,我也敬你几分。但摇摇虽贵为公主,却也是我的外甥女,你当知,为了摇摇的婚事,我操心了很多年。可惜摇摇任性,不喜欢我为她选的,还将人逼出了大魏,让我等鞭长莫及。我想摇摇选你,自然有你的过人之处,我也不多问。然据我所知,你被升去南阳做县令,是因你逼死了户部左侍郎的缘故。

“户部左侍郎临死前的遗言,如今我们都知道了。当年你对摇摇犯下这么大的错,我实在好奇,你如今还有脸面求娶她?”

言尚脸色微白。

暮晚摇立时:“舅舅!我不怪他!”

李执淡淡望她一眼,说:“你自然可以不怪。身为你的舅舅,我却不得不为你多问他一句。”

言尚良久,声音沙哑地回答:“当年之事,是我年少,考虑尚未周全。若再来一次,我不会让殿下陷入那般境界,我会与殿下商量好……”

李执打断:“双方立场不同,有何可商量的。”

言尚霎时沉默。

良久,他艰涩道:“倒也未必全然不同。摇摇内心深处与我是一样的,只是琐事太多,她无暇顾及。我只要为她扫去尘埃,我与她立场实则一致。”

暮晚摇当即:“对!我当日就与外大公说过,我也想做英豪。并非我一时妄语,外大公不记得了么?”

她向李公求助,不想舅舅再逼问言尚了。言尚心中煎熬,他自己本就后悔得要死,因为那事,他觉得自己不配去爱任何人,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服自己走向她……舅舅何必再将人逼回去?

屋中静谧,侍女屏息入室,将药盏端给李公。李公一边喝药,一边凝视着他们几人。

李执见暮晚摇都向自己父亲求助了,便一笑,不再追问此事。

他又问言尚:“言二郎不要在意。如今你与摇摇结亲,以你的名气,以摇摇的势力,再加上我金陵李氏,如此,便代表我金陵李氏和寒门结亲,支持寒门。我多问几句,也是为了了解你。”

言尚轻声:“无妨。我自该对诸位坦诚相待。”

李执:“那且问言二郎,在你心中,君与民,谁更重?”

言尚:“民。民,口在上;君,口在下。这便是请为人君者,多听民之诉求。而我等为人臣子,食君之禄,便应将民声传去天子耳中。我为官便是为了民生,此心绝不改。”

李公微微挑一下眉,不禁看向暮晚摇那个清瘦至极的未婚夫君。他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纯粹的人了,觉得既可笑,又感慨。

李执:“你初心能一直不改?”

言尚:“至少至今不改。”

李执:“若是摇摇有朝一日,和你的民生为敌,你站谁那一边?”

言尚静半晌,说:“世事浑浊,政局反复,其实并无黑白至清之分。立场随时可改,翻云覆雨皆是手段。我与摇摇不会走到那一步,她……不是那种人。”

李执并不放过:“如果她就是那种人呢?如果她为了一己私欲,就是要数百万百姓陪葬呢?你会杀了她么?”

言尚脸色更白。

暮晚摇望他,觉得他整个人透出一丝凄然来。她握着言尚的手,感觉到他手心的冰凉。她心中不忍,想舅舅为何非要这般逼人。

暮晚摇要代替言尚回答时,言尚已轻声:“我会杀了她。”

暮晚摇一颤,她欲松开握他的手。言尚却反手握住她,向她看来。他眼上蒙纱,众人看不到他的神色,却仍能感受到他周身的那种孤寂悲意。他对暮晚摇轻声:“真到了那一步,我将性命赔给你。”

暮晚摇沉静片刻,唇角轻轻浮起笑意。她轻轻握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心,他们不会走到那一步。

她不要他的性命相赔。她和言尚好好活着就很好。

李执淡声问:“哦,如此,也可。只是为人臣子,忠君之事。我尚有一疑问,若是你所效忠的天子,与你的意向相悖,他时时压着你,让你不能施展才能,反而为他所困,那你要如何啊?”

他的问题,不可谓不充满恶意。

然而这种问题,比起让言尚在民生和暮晚摇之间选择,已经容易了太多。言尚稍加思考,就给了答案:“古人云,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若天子不足恃,自然是卷而走也。”

他是说,若是理念相同,则为官;若是不同,则不为官。如此简单而已。

李执点头,他还要再问,暮晚摇已经十足不耐地打断:“舅舅还要问多少?我们初来乍到,没和外大公说几句话,反倒一直被你问问题。纵是长辈,也未免欺负人。”

李执笑,他拱一下手,说自己失礼了,显然不打算问了。

暮晚摇松口气,但是这一次,李执放过了他们,言尚却追问:“两家结亲,舅舅谨慎,舅舅问我这么多问题,是应该的。但我也有不解的问题想请教舅舅,不知舅舅可否解答?”

李执眉心一扬,看向这个不卑不亢向他拱手的青年。他心想看来言素臣也不是一味受人欺负的啊。

李执不在意,失笑:“你但问无妨。”

言尚一字一句道:“当年因李家与天子的相争,致使公主和亲,百姓也受多年疾苦。尔等朝堂之争,于黎民无益,亦于公主无益。但当时正因为你们为了权势争执,让边军无将可用,大魏大败连连,公主被迫和亲以消除两国祸患。

“将天下子民拉入你们两方的争斗,让你们的亲人为你们的人祸和亲……不知舅舅可曾后悔过?”

霎时间,堂中静得一根针落声都能听到。

不说李执怔然无语,就是病榻上的李公,都遽然双目圆睁,厉目扎向这个胆大妄为、竟敢质问他们的狂徒。

暮晚摇轻扯言尚衣袖,道:“不要说了。”

言尚回身,对她柔声:“殿下受委屈多年,一直未曾得到你们一句忏悔。你们利用她的婚事,利用她的价值,她辗转于太子殿下与金陵李氏之间,那数年间,她一个十几岁的女郎如何生存,你们可能想过?

“你们今日为她而问我,那我便要为她问你们一句——可曾后悔?”

他跨前一步,长袖翩扬,面对着满堂的李氏子女,面对着那病入膏肓的李公。

言尚长身如玉,语气微绷,向来不高的声音,此时也不禁抬高带颤:“你们,可否是欠她一句道歉?!

“既然今日为她问我,为何不还她一句道歉?!”

满堂没人说话,李公盯着言尚的目光初时锐利,转而复杂,他轻轻一叹。李执看着言尚不说话,而李执之下,其他李氏子孙愤怒地瞪着这个言二郎,想杀了这人的心都有了。

众人还有一种牙疼的后悔感——不愧是让长安官场闻风而变色的“海内名臣”。有这么大的名气,他们竟然招惹,怎么竟想不到一个寒门子弟有这种名气,必然语出不凡,必然不为权势折腰呢?

而暮晚摇,暮晚摇眼中已经不看李氏那些人了。没有李公的示意,那些人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就连她舅舅,也是欲言又止,最后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言尚。暮晚摇不在乎那些,她已经不在意那些很久了。

她站在言尚身后,温柔而眷恋地看着言尚的背影。她目中盈盈闪着泪光,波光流连潋滟,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言尚,她心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只有他为她发声。

只有他怜惜她。

便是这满堂的人都不在意她,只要有言尚一人在意她,暮晚摇又何必管他们?

-----

那日堂中对峙,暮晚摇并没有等来一句道歉,但是无所谓,因从那日开始,他们居住在李家,李家诸人面对言尚时,都会忍不住绕着走。

显然他们都怕了言二郎,再不敢如最开始那般小瞧言尚,觉得言尚一个寒门子弟,不配立足李家。

而对于暮晚摇和言尚来说,两人的私人关系暂且不论,到了李氏地盘,二人忍不住私下里,谈的就会是一些重要的事。比如——

言尚坐在榻上,老御医正在为他检查眼睛,给他敷药。

等老御医上过药后,言尚闭着目,听到暮晚摇在外面和御医说了几句话后,暮晚摇进来,淡声:“我让御医去给我外大公看病,我外大公初时推辞,在我强硬后他推辞不下,只好就医。御医方才告诉我,外大公的病说是急,但实则只要好好养上两三年,未必不能活到百岁。”

言尚侧过脸,“望”向她,轻声:“可是你外大公说的,是自己病入膏肓,他用这个借口,让你来金陵见他最后一面。如果御医没说错,那么……是你外大公,自己不想活了?”

暮晚摇陷入沉思。

言尚低声:“你舅舅被贬去南海,不得回金陵。然你舅舅是李氏出类拔萃的人物,你外大公需要你舅舅回来,主持李家。李氏是被贬,只有你外大公去世了,你外大公才能厚着脸皮上书,求陛下让你舅舅回金陵守孝。

“守孝三年,即使无官身在身,对你舅舅来说也无所谓。而三年后如何光景?世人皆知你父皇身体不好……你外大公在赌你父皇活不过三年。三年后,你舅舅依然可以留在金陵,扶持李氏东山再起。

“何况你这些年在长安势头渐盛,如今说服李氏和寒门结亲,便是要李氏扶持寒门。可是李氏毕竟有前科,陛下不会放心李氏崛起。那么,你外大公只能让自己死,让你舅舅上位……新旧交替,用这种方式告诉陛下,李氏已经换了家主,换了新的人上位。新家主,可行新政。李氏扶持寒门,就不会让陛下再转头压李氏了。”

暮晚摇缓缓点头。

她边想边说:“李氏如今与我互相依存。我来金陵,也是被我父皇嘱咐,让兵马从李氏私兵那里走,去长安。因为南方以李氏为尊,这些世家掩护下,不动用边军,长安那边才会不知道。我父皇既然有求于李氏,那李氏自然也要谋位。

“我舅舅推荐了两个李氏少年,到时候随我们一起回长安,他让我随便给这两个少年安排官位。我与李氏正在关系最融洽的时候,这种事情当然不会拒绝。”

暮晚摇走向坐在榻上的言尚身畔,将手搭在他肩上。

脸颊能感受到窗外吹来的风,听到廊外隐约人声。言尚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分,面上也毫不在意一般:“那你如何想?你要让御医为你外大公治病么?”

暮晚摇沉吟片刻,轻声:“他不想活了,我为何非要逼他老人家活?他不会感谢我。既然他自己不想活,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吧。”

言尚低头不语。

暮晚摇忽低头看他,凑近他的脸。他感受到她的呼吸,猝不及防向后仰:“你做什么?”

暮晚摇:“你脸红什么?”

言尚:“……”

他微绷:“窗子开着,外面尽是人来人往,这里是你外大公家!你说我脸红什么?”

暮晚摇稀奇,她指腹轻蹭他滚烫脸颊,低头看他,似笑非笑:“你怕什么?当日不是在我外大公和舅舅面前,都承认你是我驸马了么?你都承认了,你还怕人看到我们亲昵?”

言尚:“谁与你亲昵了?不过是看在你外大公病重份上,我不想反驳罢了。谁是你驸马了?哪里有公文,哪里有明示?谁与我商量过,谁问过我的意见?你自作主张,根本没问过我,鬼做你的驸马。”

暮晚摇笑:“这驸马,一时半会儿消息也到不了。说不定长安那边的旨意已经改了呢?我不与你商量又如何?到了今天这一步,难道你还会拒绝?”

言尚反问:“为何我就不会拒绝?”

暮晚摇脸色蓦地沉下。

她咬牙:“你就嘴硬吧。”

她推他,言尚被她往旁边推,以为她要坐,他只好挪位给她。但是他才挪了一下,香风入怀,暮晚摇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搂住他的脖颈。言尚本就有些红的脸,立时红得更厉害。

乌发下,他耳朵红得如同一滴红豆,极为可爱。暮晚摇爱的不行,听他低声:“你又干什么?”

暮晚摇低头来与他唇轻轻挨着,笑吟吟:“言二哥哥,有没有觉得身上很热啊?”

言尚不自在地拢了下自己在大夏日都包裹得严实的袖口,他心凉身清,本没有出汗,可是暮晚摇这般坐在他腿上闹他,他确实有些热。他踟蹰了半天,忽反应过来:“……你不是又给我下药了吧?”

暮晚摇得意地笑两声。

言尚当即涨红脸:“太胡来了!你怎能、怎能……这里是书舍!书舍!”

暮晚摇笑眯眼,如偷腥小猫一般来舔他。他又嫌恶又喜欢,又推她又抱她。他像个矛盾体一样,讨厌死了这只闯祸的小猫,可是她投入他怀里,他又舍不得将她扔出去。

珍惜般地紧紧拢住她抱他时,便也要忍受被她压着亲。

言尚与她推来推去、挣来挣去间,还是被暮晚摇强迫地到了原本摆着花瓶的圆架前。她随手一推将花瓶砸地,那清脆声弄得言尚紧张僵硬。可是她热情地揽着她,赤足轻轻地蹭他的腰,言尚只能步步沦陷。

而他还仰头与她喘息着商量:“……不能回房么?”

暮晚摇娇俏又故意:“不能!我早就想和你在书舍中玩这个了……嗯……”

她一声沙沙的吟,换他血液如崩,控不住自己。

而半是沉醉时,暮晚摇拥着他,下巴磕在言尚肩上。她侧过脸,与他微有些汗湿的脸颊轻蹭。视线朦胧,快意如阵,暮晚摇手指勾言尚的肩,忽然来咬他的耳朵:“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言尚恍惚沉迷中,耳朵被她一咬,又刺又舒适。他不禁扣紧她,好一会儿才无奈哑声:“你又怎么了?”

暮晚摇悄声:“我没有给你下药。”

言尚:“……暮晚摇!”

她哈哈大笑,趴在他肩头拍打他的肩,被他的反应逗得前仰后合,又被言尚紧张捞入怀中,他伸手来捂她的嘴,让她不要笑了——笑得这么无所谓!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似的!

-----

过了几日,李公在秦淮河上设宴,让言尚和暮晚摇来吃宴。二人来的时候,见李氏子女都在,李公难得下了榻,穿着常服,和气地对着他们笑。两个小辈自然见礼,李执坐在自己父亲身边,让出座位来,让暮晚摇和言尚坐在李公旁边。

李公先让人给二人倒酒:“前两日言二郎之问,让我醍醐灌顶。摇摇,这一杯,是我们所有人敬你,我们欠你一句道歉,今日在此,我以李氏家主的身份,向你致歉。希望你原谅我们。”

暮晚摇受了他的酒,含笑:“我不介意的。”

和亲离她已经过去了太多年,她又苦又难熬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迟来的道歉她不稀罕,也不在意。如今吃李公这酒,也不过是为了明面上冰释前嫌,双方好心无芥蒂地继续合作。

李公又敬言尚:“多谢言二郎一番话,打醒我这个老头子。”

言尚说不敢,也是恭敬吃了这盏酒。

李公叹。

李公看他二人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中愈发感叹年轻人不可限量,而自己垂垂老矣。然自己虽垂垂老矣,却还要为李氏子孙铺路。

李公笑着让众人动着吃菜,席上氛围极好,说笑间,不自觉地会说起以前的一些旧事。李公声音苍老:“我知道摇摇你心里一直怪我们,但我也要为自己辩驳一句——深陷此局,不得不为家族着想。

“我等都是被推着走的。若能有其他法子,谁不想做个好人呢?谁肯安然坐污泥涂炭之内,而不洒然处冰壶秋月之中?”

暮晚摇微笑,轻声:“我已经说过,我不在意了。”

李公说:“我知道,你是懂事的乖孩子。你如今的样子,和你母亲当年一模一样……你母亲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如你一般。我是恍惚了,才总想起当年的事,看到你就想起你母亲。”

暮晚摇望向李公,慢慢道:“母亲病逝,外大公一定很难过吧?”

李公脸色微暗。

他是真有些伤心,他侧头看向船舱外灰蒙蒙的天幕,喃喃道:“我膝下五个孩子,你母亲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人至中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焉能不伤心?你问问你舅舅他们,他们几个孩子里,我最疼的便是你母亲。”

暮晚摇看向李执。

李执似也陷入回忆,说:“三姐当年……确实很得父亲宠爱。”

李公更咽:“李氏风光,系于她一人身上,难道我忍心么?我这么一个女儿,日日捧在手心。现在想来也悔,她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就不该让她乱来。如果她不遇到你父皇……不遇到陛下!这一切,都会完全不同!”

暮晚摇静半晌,说:“我以为母后与父皇是因世家与皇室的结盟而联姻。”

李公道:“不是的。她十五岁的时候,女扮男装,在金陵四处游玩。”

他嘴角带上一抹恍惚的笑:“那时人人皆知李氏三郎,谁知李氏三娘子?也许就是她整日玩闹,才遇上了私访民间的你父皇吧。你父皇和她结为兄弟,后来才知道是兄妹。你父皇喜不自胜,连夜向我来求娶你母亲。我当时不肯,以为你父皇是个野小子,我李氏百年蛰伏金陵,怎能将女儿嫁给一个乡野寒门?

“那一日,你母亲出去看戏……回来时,她就告诉我,她要嫁你父皇。她与我绝食,与我抗争。你父皇又来门前长跪不起,之后你父皇的皇子身份就暴露了。

“他们是真心相爱过的,他们是真心反抗我,真心要结为夫妻。你母亲壮志在怀,说你父皇就是她心中的大英雄,她与你父皇情投意合,要一起为天下子民做一番大事。

“他们心中尽是民!我那时笑他们可笑,他们只兀自不服。我被他们打动……可是摇摇,你看看如今,又是什么结局呢?你们皇室的门,是真的不该入啊。我好好的阿暖,毁于你父皇手中。而你父皇爱民么?多么可笑,他爱的是大魏,民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摇摇,言素臣,言素臣那日在堂上所说的爱民之心,就让我想到当年的摇摇父母……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沧桑间,三十年从中过。谁能回头?谁忍回首呢?”

席间气氛压抑下来。

李公颤巍巍地,有人扶着,走到了船舱窗子前。他坐在窗下,一众小辈都看向他。而他不回头,望着船舱外的水流汩汩,就好像看着涛涛时光长河,从中逝。

众人听到他喃喃地哼着一小曲,声音极轻,大约是金陵民谣,李氏子女听得神色皆恸,有的人已忍不住啜泣。席上断断续续的更咽声中,言尚听得真切,却听不懂金陵调子。

暮晚摇轻声告诉他:“他唱的是这样的——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言尚低声:“是在唱你的父母,也是在唱那一代人的离去和苍老。”

暮晚摇心中难受,轻轻“嗯”了一声。

而老人家的曲声渐弱,直到听不见。满席皆寂,李执推案而起,走向窗下。李执将手伸到老人家的鼻下,一会儿轻声:“阿父去了。”

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妻子,对妻子淡淡一笑:“从此后,我没有父亲了。”

他妻子全程揪着手帕,担忧今晚之宴,公主会在席上发作。但她万万想不到,今晚之宴,是这样的结局。她眼中的泪当即大滴滚落,泪眼朦胧地走向自己的夫君。

而所有李氏子孙离席,悲痛地扑向李公。

圆月当空,船舱在秦淮河上飘荡。金光璀璨的河水,远处的欢歌笑语飘来。而近处,一室哭声,满堂凄艾。

言尚将暮晚摇搂入怀中,轻声:“纵是厌他,到底是亲人。都说寻常生死事,然事到临头,谁能无情看透?”

暮晚摇将脸埋于他怀中,闭目流了一滴泪。

上一章目 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都市极乐后后宫 唐门新娘,女财阀的危险婚姻 凡人策 人生得意时须纵欢 碧蓝航线界限 背剑之人 洛公子 混沌不灭珠 吞天塔 后宫春春色 肥水不流外人田 踏天境 我真是大神医 穿越豪门之娱乐后宫 剑道第一魔 阴阳捉鬼师 重生之铁骨凰后 这个反派有点良心,但是不多! 弘昼是个恋爱脑 苟王,我的师兄太低调了 
经典收藏人生得意时须纵欢 艳海风波 穿越豪门之娱乐后宫 洛公子 魔艳武林后宫传 都市花语 遍地尤物 都市极乐后后宫 绝色神雕 动漫之后宫之旅 逍遥人生 仙剑御香录 后宫春春色 绝色小姨的诱惑 重生51年:隐居深山建立超级家 我都成顶流了,才来熟练度 从空间之力至诸天 四合院:开局轧钢厂办公室 这个顶流只把明星当工作 高武:我能合成万物 
最近更新祁同伟:老婆陆亦可,侯亮平醋了 他于深渊孤寂,她以纯白相偎 四合院:从广播员开始整顿禽兽 亮剑:李云龙有九营九连九排 神珠缘 全村啃窝头,我一天赚一万 外卖员觉醒之路 开局冰山美女总裁怀了我的孩子 重生特种兵,我成了战友的心尖宠 重生后边造国货边炒股成全球首富 高武:反方向的钟,高冷校花直呼不要 练武太难,系统给我加点! 吻她闺蜜,冰山妻人设崩了哭唧唧 为了英雄老婆,成为邪恶大反派 开局北大荒:退婚后,我靠御兽封神! 重生75,换亲后,我靠打猎养活全家 假少爷:出狱后,我的神医身份曝光了 胃癌晚期,不当舔狗后前女友悔不当初 开局被退婚,我成医圣你哭什么? 隐龙觉醒:都市异能之王 
尚公主 伊人睽睽 - 尚公主txt下载 - 尚公主最新章节 - 尚公主全文阅读 - 好看的都市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