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在人前，笑起来总是和和气气的，看不出一点脾气来。
郑总监下意识地整了整衣衫，脸上的笑也带着几分不自然，颇有些紧张兮兮地道：“范董好！”
钱文斌、蔡冰倩都感受到了郑总监从从容自信到拘谨小心的迅速变化，瞧了后来的那人一眼，仍旧是觉着有几分陌生，但都不敢怠慢。
他们的眼界，跟大多数人一样，还局限于经常出现在荧幕上的人们，对于幕后一些大佬，知之甚少，而且暂时还接触不到。
来人，正是东煌传媒的创始人，现如今业内稳稳排进前十的传媒公司的话事人，范东海。
“你是？”
“范董，她是我们公司艺人部的郑雅芳总监，能力很强的！”
郑总监尚未来得及在大老板面前自我介绍，大老板身后就有人替她开口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范东海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的年轻人。
范东海个子其实不高，在这个年轻人身边就显得更加矮小了些，也许是大佬的气场对于在场的人而言都太过强大，以至于直到这年轻人开口，大家猜注意到他。
“郑雅芳？”范东海稍稍沉吟，略微有些印象。
涉及到自家员工，范东海问道：“老陈，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陈大哥摆了摆手，“没多大事，要不是今天这边排的坐席不够，其实也不差这两位朋友的，只能稍微委屈一下！”
说话的时候，他看向王一凡和叶胖子。
大佬说话，自有一番气度，众人不禁都心悦诚服。
叶胖子胖脸通红，相较于他之前那番胡搅蛮缠的做派，大佬宽宏大量且轻描淡写，让他不禁后悔不迭，也分外羞愧。
王一凡一眼就认出了范东海，岁月还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他的两鬓也微微泛白了。
不过，他的体型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说话的声音也如他“记忆”中一样雄浑而响亮。
范东海没有认出他，郑总监则显然不想给王一凡他们背锅，轻声道：“范董，他们不是我们的人！”
当然是要明确地划清界限的。
“王一凡！”
这时候，之前那个说话的年轻人看着叶胖子二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语调中带着几分玩味。
“是小吴认识的人？”
陈大哥挥了挥手，示意两个侍者不用太过紧张，若是熟人，倒也不好像押解犯人似地严阵以待。
“陈叔叔，算是认识吧，以前打过交道，就是没想到他们会混到大哥的生日宴上来！”
他直接给王一凡两人下了定义，哪怕他是众人之中最后一个过来的。
陈大哥点点头，听出了吴迪的话外音，倒也不至于影响他一开始的决断。
“等等，老陈，他们算是我们公司的人，劳烦你给安排一下吧！”
冷不丁，范东海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陈大哥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他。
范东海打量了一眼王一凡，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道：“你给安排一下！”
陈大哥并不多问，让两个侍者走开，笑道：“我让工作人员把他们的名单加进去！”
“多谢老陈了！”
吴迪一说出王一凡的名字，范东海就是一惊，随后一直盯着王一凡看个不停，终于恍惚间将印象中还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人和此刻面前的年轻人的轮廓重合在一起。
吴迪不解，郑总监讶然。
为什么大老板竟然会说王一凡和那个胖子是公司的人？
她看向吴迪，吴迪也很茫然。
王一凡的大半注意力其实不在范东海身上，他看到吴迪的第一刻起，实际上就已然猜到，偌大的宴会厅，他会被两个侍者针对，必然是出自他的手笔。
怕是只有他会试图让两个侍者将他驱逐出宴会厅，以此来对他进行一番羞辱。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本身就是叶胖子带着他来自讨没趣，这位陈大哥轻轻揭过，叶胖子和他自不会得寸进尺。
之所以不主动和范东海打招呼，实则是因为他不确定范东海对待他的态度。
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昔日的东煌传媒早已成长为如今的巨无霸，十六年，范东海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和他之间的“打赌”达成的承诺撕毁。
巨大的利益，可以使得血亲反目成仇，更何况是两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他所要求的那些股份，即便是白纸黑字，范东海也可以通过种种手段从容地将其变成一堆废纸。
王一凡唯一能够依仗的，不过是范东海的“个人信誉”。
这实在是太过脆弱。
让小王一凡采取的行动，是与范东海的一场赌局，又何尝不是他自我的一场赌局，赌范东海这个人！
范东海在看他的时候，他偶尔也会看他一眼。
“哈哈哈，一凡！”
范东海不知道王一凡的心思，乍见的喜悦让他眼角的鱼尾纹都挤在了一起，爽朗的笑声几乎要冲破天花板。
他一手抓着王一凡的手腕，一手轻轻地拍在他的肩膀，“真是你啊！”
“范叔叔，好久不见！”
王一凡能感受到范东海表现出来的这种热切和欣喜，但眼前的人毕竟是大佬，他们是一群可以将表演当成是生活的人，他仍旧辨不出来，但这并不妨碍他也表达出一定的熟络。
“好久不见，是啊，好久不见啊！”范东海愣了愣，这好久，的确是好久，一晃眼，这都十六年过去了。
吴迪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从容和淡然。
王一凡和范东海竟然认识！
他们竟然认识！
他们怎么可以认识？！
而且王一凡称呼范东海范叔叔，连他都不敢这么叫！
他似乎想到了之前的种种，难怪王一凡敢跟他叫板，面对东煌传媒也丝毫没有退却的想法，甚至还主动向东煌挑衅，这就是他的倚仗？
罗佑华把他从位置上拿下来，也是因为这个关系？
吴迪心间一阵慌乱，事情似乎一下子变得不可控起来，而他一直都看不上的，甚至都不愿意搭理的对手，陡然间，成了一只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