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尽管唐婉认为自己目前的经济状况早已经跟“贫穷”两个字不搭边了。
但是铁一般的事实却证明了她的想象力依然非常“局限”。
由此看来“贫穷”从来都不是一个绝对的衡量标准。
而是人与人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相隔阂的一道“鸿沟”。
“我要去上班了。”
唐婉一想到自己一家子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和这满院子价值不菲的古董生活了两个多月。
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
她现在也已经知道了。
这座院子是以燕京林家为代表的几大家族共同赠送给陈江河的。
作为拉拢陈江河进入燕京家族圈子的一个标志。
既然别人能把这座院子送给自己一家子，自然也有权力随时收回。
尽管唐婉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男人的能力。
但是他毕竟势单力薄根底尚浅，和动辄上百年历史的几大家族相比还是太稚嫩了。
虽然现在江林集团都已经有了这几大家族投资入股。
但是对方也只是浅尝辄止，只占了很小一部分的股份。
而且在公司经营上，这几大家族也从来没有指手画脚过。
不过唐婉也明白，虽然现在这几大家族没有过多干预公司的经营。
但是并不代表对方永远都会安于这样的现状。
一旦江林集团成长壮大到一定程度，丰厚的利润定然会引起一些人的觊觎。
到时候在利益瓜分上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甚至真刀真枪的争斗。
而陈江河能不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继续保持对江林集团的掌控。
一切都会变成未知数。
唐婉坐上大众帕萨特的后座，隔着玻璃看着斜后方那座宏伟古朴的府邸。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格外陌生，整个人恍如隔世一般。
“唐总，您是不是有心事啊？”
苏明玉坐在副驾驶位置，关切地看着心事忡忡的唐婉。
按理说陈江河刚从山城县回到燕京。
分隔两地的夫妻两口子终于可以团聚了。
这应该是天大的好事。
唐总也应该是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情态才对啊。
但是为什么唐总却看上去有些不开心啊？
“明玉，你觉得我幸福么？”
唐婉柳眉轻舒，看着苏明玉突然开口问道。
苏明玉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唐总，如果您都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那就实在是没有天理了。”
唐婉展颜一笑，刚才还心事忡忡的样子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唐婉在心中暗叹一声，重新打起了精神。
……
与此同时，陈江河一行人已经坐上了那辆银白色的丰田埃尔法行驶在长安街上。
“沈教授，您作为咱们江林集团的首席顾问，对这份调查报告有什么看法？”
陈江河把那份调查报告递给了沈若涵，笑吟吟地问道。
尽管调查报告中涉及的四家国内的电子屏生产商都是用客观详实的数据来说话。
但是陈江河却在报告中嗅出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我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次调查，但是这份报告我看过了整体感觉还不错。”
沈若涵神情认真道：“蓝度、辰曼、金捷和联发这四个厂家也是各有优劣势，仅从报告内容上很难下定论。”
“既然这样，咱们现在就过去挨个转一圈，看一看这几个厂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江河笑着说道。
“现在就去吗？”
一旁的郑丽缇刚才早餐吃的有点饱，正眯着眼睛消化。
一听到陈江河说要去实地考察，整个人顿时精神了。
“那我跟林晖打个电话，让他安排厂家接待一下。”
沈若涵当即准备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然而一只大手却伸了过来把她拦住了。
“现在先不用打电话，咱们直接过去就行了。”
陈江河笑眯眯道。
沈若涵若有深意地看着陈江河道：“林晖是负责这次调查的小组长，如果不提前联系他通知一下那几个厂家，你是准备搞突然袭击么？”
陈江河笑而不语。
沈若涵见对方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低下头开始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着调查报告的内容，不知不觉间眉头微微皱起。
郑丽缇这时候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好奇道：“咱们这样搞突然袭击，对方会不会觉得咱们在礼仪上不够尊重啊？”
陈江河淡淡一笑，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不得不说郑丽缇这位养尊处优的豪门千金还是稍显稚嫩一些。
在陈江河看来，自己可是要豪掷几千万来买下整个电子厂。
一个厂子不止是有冰冷的厂房和设备，还有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提前通知了这几家电子厂，所有人都以作秀的姿态来迎接考察。
那么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些厂子真正的管理水平和工人们的精神面貌。
既然作为出钱的甲方爸爸，就应该拿出一副当爹的架势和姿态。
有谁听说过当爹的去看儿子，还要提前打招呼通知的？
还不是想去就去！
当然这一番话糙理不糙的道理，陈江河是没有必要跟郑丽缇去解释的。
这时沈若涵也重新查看了一番报告，抬起头神情郑重地看着陈江河道：“江河，这份报告确实有一些疑问，但是目前很难判断是人为故意还是无心之举。”
她停顿了一下，轻叹一声道：“看来也只有搞突然袭击，才能证实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
双手阖上报告之后，沈若涵的神情也变得格外凝重。
毕竟沈若涵作为集团的首席顾问，一旦被证实自己手底下的人在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
她这个首席顾问必定是难辞其咎。
“好了，沈教授，你也不用太紧张，或许是我想太多了也说不定。”
陈江河笑眯眯地安慰沈若涵道。
沈若涵则是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显然很难轻易地释怀。
“江河，咱们要不要先去考察辰曼？”
沈若涵犹豫了一瞬，忍不住提出建议道。
刚才她在仔细查看调查报告的时候，发现整份报告在内容上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倾向性。
这四家电子厂虽然在各个调查数据上处于伯仲之间，但是辰曼却不像其他三家那样拥有较为明显的短板。
如果仅凭借调查报告的内容进行分析判断的话。
即便是整个顾问团进行商议和讨论。
也会很大概率选择辰曼这家电子厂作为“中标”单位。
但是事实到底是否像调查报告里描述的那样，辰曼这家电子厂真的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
沈若涵从来就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
如果看到身上长了脓包，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挤破它！
绝不会优柔寡断多耽误哪怕一秒钟！
……
半个小时后，丰田埃尔法停靠在一家电子厂的大门口。
门口的大牌子上赫然写着“燕京辰曼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字样。
“沈教授，麻烦你给辰曼的老总打个电话。”
陈江河笑吟吟地看着沈若涵道。
调查报告上就有各个电子厂家的老总姓名和联系电话。
而沈若涵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调查，却是负责审核报告的首席顾问。
几个电子厂的老总也都跟沈若涵见过面。
沈若涵拿出手机，当即拨打了调查报告上辰曼的老总李启明的手机号。
电话响了七八声都没有人接听，沈若涵不由地微微皱起眉头。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早晨8点半。
对方身为一家电子厂的老总早就应该进入工作状态了。
可是手机却接听这么不及时明显不符合常理。
就在沈若涵准备挂断重播时，电话突然接通了。
下一秒另一端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喂？我是李总的秘书……哎呦~”
突如其来的一声娇呼，顿时让陈江河等人面面相觑。
紧接着电话里又传来一连串莫可名状的声音，听的人一阵头皮发麻。
“要不，还是先挂了吧？”
陈江河轻声示意道。
对方两个人正在玩男女之间的小游戏，他们却通过电话来听“现场直播”。
属实是有些不成体统。
沈若涵的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神情尴尬至极。
别看她平日里是一个喜欢把车轱辘碾在别人脸上的“女司机”。
事实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嘴强王者”。
从小到大别说是谈恋爱了，就连男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
可是沈若涵却不甘心就这么挂断电话。
毕竟辰曼的老总李启明在调查报告中描述的是一个勤恳踏实的老板形象。
但是谁能想到对方竟然大早上地跟自己的女秘书鬼混在一起。
如果不能亲自证明电话另一端就是李启明本人，沈若涵无论如何都不能甘心！
“喂？是李启明李总么？”
“我是江林集团的沈若涵，请问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沈若涵对着电话冷声询问道。
就连一旁的陈江河和郑丽缇都能清晰地感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涵姐，要不咱们先去下一家考察？”
郑丽缇认识沈若涵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发这么大的火，小心翼翼地劝道。
沈若涵却是置若罔闻，继续对着手机加大声音询问。
下一秒，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您是江林集团的沈总？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小心把水杯碰倒了，把女秘书烫了一下，您千万别误会啊！”
沈若涵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这个男人就是辰曼公司的老总李启明，不会有错了。
更可笑的是这个蠢货竟然用这么敷衍的理由为自己搪塞。
简直就是在强行拉低别人的智商！
“江河，这家可以直接pass掉了吧？”
沈若涵看着一旁的陈江河，神情复杂道。
陈江河想了想，淡淡道：“既然咱们都到大门口了，不妨进去看一看。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就判了辰曼的死刑，毕竟产品质量和服务体系才是我们合作的关键，至于李启明的作风问题，我们可以在道德上谴责，但是没必要上纲上线。”
“江河，没看出来你这个人还挺双标啊？”
沈若涵忍不住调侃了眼前这个男人一句。
对方作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好男人典范。
竟然会对李启明那种喜欢乱搞男女关系的人渣这么理解包容。
属实是让沈若涵大开眼界了。
“都是男人嘛，何苦为难同胞啊。”
陈江河笑呵呵道。
不一会儿，一辆奔驰轿车就疾驰而来停在了电子厂大门口。
车门打开，一名身穿微胖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之后一路小跑到丰田埃尔法跟前。
看着对方略显凌乱的穿着，就知道他刚才穿衣服的时候有多么的焦急仓促。
江林集团作为燕京市赫赫有名的大企业，一直以来都是那些企业小老板们仰望的存在。
如果能够跟江林集团达成合作，绝对是这辈子最关键的一次飞黄腾达的机会！
李启明之前只跟沈若涵见过一面，想要邀请对方吃饭被婉拒了。
因此，他只能和直接负责调研的林晖进行接触。
昨天晚上李启明才从林晖那里得到消息，说是江林集团的老板这两天有可能会来厂子里进行实地考察。
因为有林晖这个可靠的“消息渠道”，李启明感觉自己这次“中标”已经是稳坐钓鱼台了。
而且按惯例江林集团过来考察，都会通过林晖来通知。
李启明也就没怎么当回事，像平日里一样趁着早晨状态好的时候跟女秘书温存一番。
结果却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真是大意了啊！
“沈总！您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李启明冲着沈若涵点头哈腰一脸谄媚道：“林晖这个小兄弟真是不够意思，您过来了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今天这个事儿都赖他！今天中午我设宴好好招待一下您，把林晖这小子也叫过来，罚他多喝几杯！”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李启明就把车里的陈江河，沈若涵和郑丽缇三个人看得一清二楚。
陈江河穿着一身几十块钱的地摊货，一看就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而郑丽缇才20岁出头的年纪，一副邻居女孩人畜无害的模样。
李启明当即就认定了陈江河和郑丽缇的角色应该是沈若涵的“跟班”。
尤其是陈江河这个长相身材都无可挑剔的帅哥。
多半跟沈若涵这位首席顾问之间有着莫可名状的男女关系。
因此李启明跟沈若涵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忌，还不断地提到林晖的名字。
不但称呼林晖是小兄弟，还要以大哥身份罚林晖喝酒。
话里话外都显得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