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厌恶的情绪袭上苏云翔的心头，皱眉清冷道，“你都没有想过，你走了，澜澜的母亲一个人带着孩子如何生存？即使你们夫妻感情不好，可孩子是无辜的，你真是狠心——”
“可是，当时璐璐早产两个月，医生说很可能活不了……我——”王志文知道自己的辩解无力，说到后来，声音小的已经听不见了。
“既然你知道自己与前妻有一个女儿，而你的经济条件又不错，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从来没有找过这个女儿？你就没想过补偿一下她们母女，哪怕只是物质上的支持？”
“我……”王志文胸口闷涨的疼痛难忍，艰难的缓一口气，才又慢慢道，“璐璐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我曾经偷偷回去过一次，但是我回到那个村庄时，已经找不到她们母女了——我问了前妻的哥哥，他说婉君能下床后，就抱着孩子离开了医院，等到他们得到消息时，婉君已经抱着孩子跳河了，据说当时有人亲眼看见那一幕——”王志文回想当年回去找秦微澜母女的情景，口气又沉重起来，“我当然是不信……可是，赵冬生说，岳母因为这件事悲伤之下暴病而亡，我渐渐就相信了——”
苏云翔皱眉，“照你这么说，秦秦还有一个舅舅？”
王志文点点头，接着道，“不过，那个赵东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跟他妻子一向尖酸刻薄，为人又爱占小便宜，当年，如果不是他们两人的关系，我想我跟婉君也不至于闹到那个地步——”想到赵婉君的那个嫂子，王志文就头疼。当年，他跟着赵婉君回去了，那个嫂子见他长得英俊，言语间还暗示过多次，王志文读过《水浒传》，第一次见那个女人时，就有种感觉，觉得那女人有些像潘金莲，只不过没有潘金莲生的美貌。谁知，她还真有潘金莲的内涵。
苏云翔目光深邃冷凝，俊脸绷得很紧没有一丝表情，王志文知道他在想什么，苦笑一下继续道，“我知道我这幅德行没有资格去批判别人，但我还是要说，如果不是婉君的兄嫂，我们之间很可能不会走到那一步。后来，就算是我离开了，婉君也不至于轻生。她当时活不下去，一方面是因为我的抛弃，但另一方面，很可能也是因为赵东生夫妇的尖酸刻薄——当年，是他们狠心把婉君赶出去的。”
在那个年代的农村里，思想极为落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赵婉君是一直住在家里，但是由于父亲早逝，母亲跟着儿子，她住的家自然就是属于兄长的。当时，她领着王志文回来，村里都以为是上门女婿，谁知王志文矢口否认……
长兄为父，赵东生这个一家之主当时就不悦了，就说要住在家里，赚的钱就得交给他；要是不肯交的话，就滚出那个家。
当时小两口还有些积蓄，正好村里有一家人搬走了，房子要卖出来，离赵家就几分钟的路程。两人不想忍受的哥哥的气，就拿出积蓄买了房子搬出去了。
谁知，搬出去之后，那个嫂子也是成天不安宁，惹得秦太婆整日以泪洗面不说，而且三天两头的往赵婉君家里去，让他们拿钱出来赡养老人。
赵婉君不想跟嫂子争吵，就说要把老人家接来跟自己住。可是，农村里思想落后，养儿防老，哪个老人会去跟女儿女媳住在一起？那岂不是丢死人了？
“我当时也答应了抚养老人家，可是赵东生夫妇又不同意。因为老人家跟着他们，还可以给他们洗洗衣服做做家务之类的，就死活不答应我们带老人离开，非让我们拿钱……我本来就被村里人说成是上门女婿，出门很没有面子，还要我成天听那个赵东生的话，我心里也不同意，就跟婉君就因为这些事吵起来。婉君拉着老人家要走，可老人家也死活不同意，说不想让村里人看笑话——”
苏云翔皱眉，这种新闻他好像在电视里看过。就是现在社会，一些偏远地区的农村里，很多家庭也是抱着这种落后的观念，觉得一定要生个儿子，将来好养老。可事实往往是，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不但不养老，还经常虐待老人。
“那这事跟你们夫妻关系破裂有什么关系？”他不解。
“哎……孩子，你不懂，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我心里的压抑苦闷哪里是三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婉君的嫂子因为这件事对我们记恨，就在村里说我们的不对，我出了门，恨不得把脸蒙起来……婉君长的漂亮，她嫂子或许是嫉妒，成天里到处说她的不是，说她不检点，说她跟男人眉来眼去……我是她的丈夫，听了这些话哪里会不生气？可婉君性格又高傲，从来不解释这些，对待我也不温柔体贴，我们之间的不满就越来越多，慢慢的，吵架就是家常便饭的事了，再后来，就发展为打架了——”
苏云翔能理解澜澜母亲不解释的原因，夫妻之间本应该相互信任的，可是王志文明明知道嫂子的口德不好，却还要听信那些谣言去质问妻子，放在谁身上都会懒得解释——这样的怀疑太伤人，如果解释，岂不成了掩饰？
“我走了之后，婉君怀孕，赵东生夫妇也没有理会。那时候，婉君在村里的名声已经不好了，她母亲也很少关心她。我最后回去那次，还正好碰到赵东生夫妇在我们住的那个家奚落婉君——我想，她最后之所以抱着孩子跳河，也是因为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吧——”
“既然这些你都明白，你当时为什么还狠得下心走！”苏云翔眸光犀利，口气里满是责备。
“哎……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王志文满口心酸。
苏云翔也知道说这些没用了，于是收起浑身的戾气，放松身体向后靠近沙发里，缓缓的松一下紧绷的神经。长达一个小时的谈话，他已经把当年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还有一个疑问。